第七章：往事隨風（3）

九年前的一個冬天。

當時當代千門行走在江湖上的人物只有兩個。

千門主將高陽，千門火將華亮。

兩個人帶著長輩的遺憾，帶著前輩的遺愿踏入了在他們眼中仍神秘卻充滿了誘惑的江湖。

二人的第一站就是北京，因為當時高風起和華戰魁二人就是在北京失的手。

“今天要做千門亮號的第一宗活，可惜只有我們二人，只能行一些抄水小術！”千門主將說這話的時候正在喝著傳說中的豆汁兒。

火爺穿著一套黑色的改版中山裝，坐在豆汁兒攤上很用心的扣著自己的左手拇指，仿佛沒有聽到高陽的話。

“你干嘛呢？”高門主一碗豆汁兒下肚抹了抹嘴角又招呼了一聲。

“我在想咱們第一筆活怎么選，要不就來北京城最有錢的人！”火爺終于開口了，他說話的時候還整理一下衣領，所謂改版中山裝就是當時李連杰演精武門挑戰虹口道場時候的那件衣服，還有個稱呼叫陳真服。這是火爺在老家市場的裁縫那里刻意定做的，他決定既然自己是一個高手，就應該有一個高手的樣子。

“扯蛋！這師爺可交代后，外門行的手藝人出師之后的第一手活叫四余活，要憑借感覺的。而且必須慎重。”高陽說著指著指華亮眼前一口沒動的豆汁兒。

“我不喜歡這個味，你喝吧！”火爺會意。隨后問道：“啥死魚活？我咋沒聽說過？”

高陽端起豆汁兒先細流了一口隨后道：“李師爺跟我說的，當初你跟馮師爺練劈樁去了，李師爺說，外門行的弟子出師后的第一筆活叫緣活，還叫冤活，也叫怨活還一個是啥師爺沒說。說法雖然很多，但……”

沒等高陽把話說完華亮攔住他道：“什么圓活扁活的？你就咱要選誰不就完了？”

高陽搖頭道：“不是！我不是說了嘛，這第一筆活很有講究，就說歷史上吧，諸葛祖師草廬之中設一計，讓劉備來顧自己……”

高陽說到這華亮又打斷他道：“等會？啥玩意？劉備三顧茅廬不是自愿的嘛？”

高陽用手在嘴前扇了扇熱氣道：“不是！我聽師爺說這是一局，沒有這一局就沒有三分天下，沒有這一局就沒有群雄競起。真大氣啊！”

華亮聽的迷迷糊糊也不管是啥了就讓高陽繼續。

高門主繼續道：“諸葛祖師這第一局給了劉備了，他們這是怨活，最后白帝城托孤，諸葛祖師逆天而行幾次兵出岐山，每次都是做新局去拆自己的舊局，自己跟自己斗……結果呢！”

華亮不解道：“結果咋了？”

高陽一副無語的表情道：“你等著我給你講三國志啊？”

華亮道：“好好！是怨活，咋吧？”

高陽用手點指又道：“韓信祖師，出山之后折服十數年，尋安天下之道，最后終于選擇了第一局做在漢王身上，他的第一局就是跑。”

華亮確實不想打斷他，但聽高陽說這些就跟聽天書一般，要不問一下都感覺自己對不起千門的祖宗于是苦笑道：“老高你說清楚點，我這一天都是練把式，馮師爺也沒跟我說過這些！”

高陽趁著這功夫把第二碗豆汁兒也干了，碗往桌子上一摔便道：“當初韓信祖師在盜魁項羽麾下之時雖然多次獻計，但都不是在做局一些建議而已，后來到漢王哪里后，韓祖師覺得平天下安黎民之道落在了此人身上，但前提必須自己得到重要才行，于是就設了一局。劉邦蕭何入甕。韓祖師才能拜將掌兵！”

華亮問道：“為啥是跑呢？”

高陽一本正經的解釋道：“用現在的話來講，就是擁有的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不過他們不是追悔了，很干脆直接追回。”

見華亮點頭高陽繼續道：“這第一局韓祖師做的就是一個冤局，最后韓祖師落了一個什么下場？”

韓信的下場華亮還是清楚的于是點了點道：“我也聽明白了。第一局做完就他媽預示著以后要慘對吧？”

高陽道：“也不是全是，不是還有緣活和那個沒說的嘛。無論如何總之要開門的，咱這活肯定要做，我的意思就是說，不能選什么最有錢的最有油水的這類人下手，免得攤上怨冤之數糾纏不清不好弄，今天我就挑他個順眼的，靠第六感走……”

兩位意氣風發的千門將才就這樣在豆汁攤上決定了初出茅廬第一活。

“咱們第一宗抄水小局怎么安排的？”華亮問的實話還活動了一下手腕，他希望露露自己的身手。

“知道碰瓷嘛？”高陽看著火爺道。

華亮愕然道：“不是吧？你丫這么多年就學會了個耍無聊的招呼碰瓷兒？”

高陽不屑道：“碰瓷兒是要自己被碰杯撞。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的活我會去弄？我告訴你，咱今天玩一把反碰瓷兒。咱撞別人！”

華亮更愕然了：“咱撞別人，還讓別人給咱錢？”

高陽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這可能嗎？”

高陽用右手食指點著自己的腦門道：“沒這兩下子，咱怎么叫千門上八將！”

高陽這抄水局設計的很完美，如果不遇到沈舒原他們肯定會成功，高門主憑著自己的第六感選擇了這個帶保鏢的女人。

于是千門火將如愿的有動手的機會了。

那是千門的第一活。

沈舒原也是高陽初入江湖認識的第一個人。

在過去的八年中，高門主一直以為自己的第一個活做的是緣活。

二人的相識也算是緣分。

但直到這次從東北老家回來，高陽才知道原來自己錯了。

諸葛亮確實智冠天下，但他就是看不透阿斗扶不起。

韓信確實國士無雙。但就是不懂侯不負漢，但漢忍于負侯的道理。

這就是四余之顧，四個Y字音，緣，怨，冤那個是什么？

可能華亮當年說的是對的，這不是四余活，是死于活，最后死于的總歸是自己第一局的因果。

九年前當的一聲撞擊，開始了高陽的江湖路。

九年后他又一次撞向了前方，他看清了這是沈舒原的車，他搞不清楚自己為什么去撞這一下，為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