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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想起上一次寶玉為金釧兒的事挨打,寶姑娘就送了一丸藥,敷上后果然就好了。襲人忙道:“寶姑娘,你那藥丸可還有?送我們一丸先應應急,大恩大德容我今后再報。”
薛寶釵看了看癱在襲人懷里像個孩子似的賈寶玉,莫名就是一煩,語氣便冷了下來:“怎么這樣巧,給寶兄弟就是最后一丸了。”
鶯兒站在角落里不解的看著自家姑娘,大爺走的時候怕家里有人受傷,特配了幾丸放在姑娘那兒,姑娘為什么對襲人撒謊?不過鶯兒還是學到了寶釵的幾分精明,乖巧的沒有搭茬。
襲人就狐疑的看著寶姑娘,那日薛大爺派人往蘅蕪苑送藥的時候,自己可在啊。家里又沒人受傷,怎么好端端就用沒了?
賈寶玉唯恐黛玉和寶釵多心,忙喝襲人:“又不是大病,敷什么藥。”賈寶玉扯出襲人袖口里的帕子,胡亂往手背上一纏,忍痛與岫煙等笑道:“邢姐姐快入席,咱們做了詩好接著吃酒。我才見姐姐在老太太那兒愛吃奶油松瓤卷酥,襲人,快把碟子放到邢姐姐跟前。”
史湘云手疾,搶在襲人出手之前把果碟子拽到自己這兒,皮笑肉不笑:“愛哥哥忘了,我也喜歡吃這個,你怎么不讓我?”說完,狠狠咬了一大口。憨然的模樣逗得眾人捧腹大笑,唯獨岫煙和黛玉二人笑的帶著些許深意。
因二老爺要找寶玉考功課的事兒。這花自然是賞不成了,勉強吃了點東西,眾人就知趣的散了。寶玉挺不好意思的將大家送出的大門,再回屋子里,見滿桌子的狼藉,晴雯等去打聽消息,所以只有幾個上不得臺面的小丫頭在這兒收拾,賈寶玉越發唉聲嘆氣起來。
襲人從里間屋拿了藥膏正走出來,聽見一聲聲嘆息就哼道:“二爺還是想想晚上怎么應對老爺吧,三姑娘幾句話。我就掏出去二十兩銀子,快趕上二爺半年的月錢了。也幸好云姑娘就說了這么一次,不然多來幾次,咱們非......”
賈寶玉不耐煩的擺擺手:“罷了罷了,說這些有什么意思,三妹妹還不是為我?是銀子重要還是老爺問話重要?你若不耐煩管銀子,今后就叫晴雯去取我的月錢。”
賈寶玉甩手進了內書房。襲人呆在當場,正收拾杯盞的四兒和春燕偷偷看了一眼襲人姐姐糟糕的臉色,都不敢大聲喘氣。
晚間寶玉磨磨蹭蹭直到快用晚飯的時候才往王夫人的正房去,天氣冷了,賈母也不用兩個媳婦過去伺候,二太太由趙姨娘等服侍著預備吃飯,忽見兒子來瞧她。高興萬分。將寶玉摟在懷里摩挲。
“彩霞沒去告訴你?老爺去了理國公家吃飯,今晚上是不能考你了。”
賈寶玉大喜,一骨碌從王夫人的懷里爬起,使勁兒搖著王夫人的手:“那明兒呢?老爺回來遲早要問功課的事兒,太太......”寶玉擰麻花似的撒嬌。
王夫人向來養尊處優慣了,被寶玉這么一弄,胳膊酸痛,忙道:“明天自然有我應付他。我的兒,你就安心和娘吃頓飯,比什么都強。”
周姨娘和趙姨娘趕忙多加了一副碗筷,娘倆說說笑笑,飯倒沒吃多少。
王夫人見兒子話里話外總是繞著邢家的丫頭打轉,不動聲色的問道:“這個邢姑娘當著真那么好?”
賈寶玉小雞啄米一般點頭,“兒子半點不會撒謊,太太,要是邢姐姐也能像寶姐姐似的留在咱們家就好了,園子里就多個能詩善畫的姐妹。”
王夫人頓時頭疼欲裂,襲人的話猶在耳邊,看來正像她說的,大觀園是住不得了,原本只有個林黛玉在里面作亂,現在又來個邢岫煙勾搭寶玉......萬一老太太再把薛寶琴也放進園子里去住,自己可不就腹背受敵?
不行!王夫人忙笑道:“我正要和你說件事兒,午間去老太太那兒,聽她說要在年后給你請個先生,娘想著,不如過了年你仍舊搬出來,或是住到老太太的院子里,或是回到娘這兒住都使得。”
賈寶玉聽得這話胃口盡失,“太太......”
王夫人笑著截住寶玉的話:“你先聽娘講,那教書的先生總不能跟著你進院子念功課吧,來年就是大比之年,我和老爺都盼著你上場中個頭名,光耀門楣。你就算不為別人,也該想想咱們家娘娘,宮里人人都有娘家依仗,你姐姐將來除了靠你還能指望誰?總不能叫貴妃娘娘的弟弟還是白衣之身吧?”
賈寶玉嘟嘟囔囔,帶著不滿和玩世不恭:“兒子讀書就是,也不至于就搬出來住啊?況且園子里寂靜,我讀書又方便,老太太和太太那兒人來人往的,我反而受到吵鬧。”
王夫人心中冷笑,園子里寂靜?那她怎么聽襲人說,里盡是些不安分的小蹄子,總絆著寶玉做胭脂做風箏的,當初就不該聽娘娘的話,讓寶玉進園子與寶釵磨合感情,鬧的小丫頭們越發沒了規矩。
王夫人冷淡道:“既然嫌老太太的地方吵鬧,我就和老爺商量,把老爺的書房讓出來你用。想必老爺為了兒子的前程還是愿意的。”
賈寶玉頓時沒了話說,賈政的名號就是緊箍咒,王夫人只一念,寶玉就失了七魂六竅。
趙姨娘眼見賈寶玉不喜念書上學,便笑嘻嘻的湊上前:“太太,既然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帶,不如就叫環兒也跟著二爺念書吧,或許來年也能考個舉人未必。”趙姨娘的本心是想說考個狀元來著。只是想到王夫人往日的淫威,趙姨娘嘴一歪,就換成了另外兩個字。
王夫人沒好眼色的睨著趙姨娘,嘲笑道:“環哥兒?他也配先生來教?你以為老爺給寶玉找的什么人?那是當世大儒白先生的得意弟子,要不是看在老國公爺的面上,人家斷不肯放下身段進過府授課。”
賈寶玉一聽這人的身份就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份兒了,不然老爺這次可真要打折自己的腿。
寶玉沒精打采的回了,原來白日宴客時剩下了好多果子,寶玉他們一走可不便宜了這些小丫頭?吃酒的。斗牌的,解九連環的,更有晴雯領著頭,將寶玉珍藏的一只梅瓶放在地上,帶著秋紋、碧痕玩投壺,一群人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呦。二爺這么早就回來了?”晴雯笑著上來打趣他,麝月忙推她:“你別胡鬧,寶玉正不自在呢!”說完就來攙扶寶玉。
內室倒好,丫鬟們也不敢進來糟蹋,麝月服侍寶玉脫了鞋襪床上躺好,又低聲細細的問:“我們早就派人去打聽過,老爺今日沒回來。你怎么還這個樣子?”
麝月剛才一直在燈下做針線。故手指有些冰涼,寶玉自然而然的暖住了這一雙小手在自己的胸口,輕嘆道:“太太叫我搬出去呢!”
麝月頓時一喜,只臉上不敢流露出來。這會兒外屋已經開始收拾,晴雯、碧痕、秋紋等大丫頭走了進來,麝月趕忙將手拽了回來,只是有些遲了。
晴雯冷笑道:“搬出去?好啊,也叫太太看清楚咱們屋子里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狐媚子。別總是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以為攀上了大樹就能安枕無憂。”
麝月羞得奪路跑了出去,賈寶玉盤腿從床上坐起:“你又嚼舌根子,咱們屋里的丫頭個個都好,若誰真心存不軌,我早轟了她出去。”
晴雯不屑的翻了個白眼,終究沒再頂嘴。
秋紋從桌案上的香盒里掏出兩個香餅往香爐里扔,賈寶玉皺著眉頭大罵:“罷罷罷,這個味道怪熏人的,一點不清雅脫俗,難道咱們家俗的就沒個百合香?”
秋紋無端受了譴責,正莫名呢,她往日也拿這個香,二爺都說好聞,怎么今天就俗氣了?
襲人剛從寶釵那里回來,走在外間屋就聽見寶玉無端發怒,忙走進來笑道:“大冬天誰用那個香呢,越發顯得清冷了,你們都下去吧,我來服侍二爺。”
碧痕一手扯著晴雯,一手扯著秋紋出了內室。秋紋邊走便納悶:“你們說,二爺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晴雯吆喝了小丫頭去給自己打水洗臉,見秋紋和碧痕兩個呆子還在那里納悶,咯咯笑道:“你們倆若答應今晚服侍我起夜喝茶,我就告訴你們緣故。”
秋紋眼睛一亮,忙道:“這有什么,別說今晚,就是日后姐姐只要喝茶,我都親手端給姐姐。”秋紋是寶玉屋子里出了名的墻頭草,既是襲人的眼線,卻也從不得罪晴雯。
晴雯坐在自己的床上,由著小丫頭墜兒端來熱水洗腳,漫不經心道:“我不信你們上午沒瞧見二爺對邢家姑娘的熱乎勁兒,滿屋子里的姑娘獨她用的是百合香,二爺又在這會兒吵著換香,你們說是什么意思?”
秋紋和碧痕兩個張圓了櫻桃小嘴,眼睛里充斥的都是興奮的光芒:“哎呀,我們怎么就沒料到。”
秋紋心眼最多,忙擠到晴雯身邊:“好姐姐,我知道你夏天的時候配了百合粉,肯定沒用完,好姐姐,你送我一些吧。”
晴雯笑不可知:“你就不怕襲人奶奶要了你的命!”
“我用我的粉,關乎她什么事兒,”秋紋自有自己的小算盤,她名為一等丫頭,其實處處受麝月壓制,縱然比不上襲人和晴雯吧,但好歹要與麝月比肩。不然將來二奶奶進門,又帶了一批丫頭,哪里還有自己立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