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林靜要開始講鬼故事,房子里就瞬間安靜了下來。
說什么好呢?眼看大家都在巴巴看著自己,林靜在心里琢磨著,鬼,鬼,鬼……
腦筋高速運轉著,腦海中電光火石之間,閃過三個字,她心念一動,有了。
接過音寧遞過來的水瓶子,喝了一口,清清喉嚨,林靜掃了眾人一眼,問:“有聽說過‘鬼吹燈’這三個字的嗎?”
“我聽說過類似的。”黃楷芹想了想答道,“杜甫有一首詩,叫《移居公安山館》:南國晝多霧,北風天正寒。路危行木杪,身遠宿云端。山鬼吹燈滅,廚人語夜闌。雞鳴問前館,世亂敢求安。”
丁志是中文系的,讀的雜書多:“我想起有個民間俗語,倒是有關于鬼吹燈的解釋:傳說人的身上有三盞油燈,一盞在頭上頂著,另兩盞在肩膀上。這三盞油燈象征著是人身上的陽火,晚上走夜路的時候,如果突然聽見有人叫你的名字,千萬不要向回頭。因為那是鬼在招魂,而你一旦回頭,那三盞陽火燈熄滅了,鬼很容易就能將你的魂魄給招了去。”
“還有嗎?”林靜環顧一周問。
看沒人回答,她才繼續悠悠說開:“我要說的‘鬼吹燈’,不是山鬼吹燈,也不是人身上的三盞油燈。”
“在說‘鬼吹燈’之前,我想先講一講什么是摸金。摸金是一個歷史職業,相傳三國時曹操手下有一支為了籌集軍餉,專門挖前朝王公貴族的陵墓甚至漢代的陵墓的軍隊,人們把這官方的盜墓軍隊叫摸金校尉。”
“摸金校尉們在干活的時候,凡是掘開了大墓,都要在墓室地宮里點上一只蠟燭,放在東南角方位。因為傳說有些墓里是有鬼的,如果蠟燭被吹滅了,就表示鬼不同意摸金校尉們的行徑,摸金校尉們必須速速退出,一件東西都不能拿。所謂人點燭,鬼吹燈,就是‘鬼吹燈’的意思了。”
“人點燭,鬼吹燈!”靠著林靜而坐的梁音寧幽幽重復了一遍這六個字。
林靜笑笑,朝鄭振宏說:“哦,對了,如果把我們這間房子比作墓室的話,鄭振宏你坐的那個位置就是東南角。如果要盜墓點燈的話,也就是點在你的屁股下。”
呼——
林靜話音剛落,突然涼颼颼的風吹來,吹得四處洞穿的房子嗚嗚作響。
專心致志聽得入神的鄭振宏只覺脖頸上掠過一陣寒意,心里直發毛,在風吹來時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叫道:“靠,你別嚇我。”
“哈哈,想不到振宏你一個大男人,膽子竟然這么小。”丁志指著鄭振宏笑道,“我們有十一個人,陽氣充足得好像一個小太陽,就算真的有鬼,陰森森的它也不敢近身啊。”
鄭振宏看看其他人,除了有三個女生不知不覺擠成了一團,其他的男生都在對自己擠眉弄眼的,有些尷尬,狠狠瞪了他們才坐了下來。不過在坐下來時,屁股卻是不著痕跡的往旁邊挪了一挪。
林靜看得好笑,心道這都還沒開始呢。夜半鬼話,確實是比較嚇人。
“關于這‘鬼吹燈’,相傳這是摸金祖師爺所傳的一條活人與死人的契約,千年傳承,不得破例。而我們即將聽到的故事,就發生在中蒙邊境的黑風口有一個叫野人溝的地方。”
是的,林靜要說的正是后世那部盜墓題材的開山之作——《鬼吹燈》。
不少人都說《鬼吹燈》沒有《盜墓筆記》寫得有邏輯、懸疑和恐怖,林靜認為《鬼吹燈》的文筆比不上《盜墓筆記》,但林靜讀前者讀得津津有味,一直追到寫完,后者只是跟讀了一部分就跟丟,再拿不起來。
所以,更喜歡《鬼吹燈》的她,在要說鬼故事的時候,就選擇了《鬼吹燈》,而不是《盜墓筆記》。
既然要開講《鬼吹燈》,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說從頭開始講,所以她在記憶中搜索時,決定講第一部《精絕古城》中的“黑風口野人溝”和“關東軍地下要塞”這兩章。
因為這兩章說的就是完整的一個盜墓過程,有點題的“鬼吹燈”,有尸煞(類似僵尸),有鬼,有猛獸,有歷史,內容還不長,用來說書一樣說是再合適不過了。
“主角姓胡,叫胡八一,因為讀了祖上傳下來一本名為《十六字風水陰陽秘術》的殘本,自詡為摸金派傳人,并開始學習盜墓。他和兩個同伴,一個綽號胖子的同齡人,一個名叫英子的姑娘,三人帶了三頭獒和五條獵犬,和一些必備的盜墓用品如:鳥籠子、糯米、黑驢蹄子、撬棍、獵槍、一醋,燒酒等,一同進黑風口的野人溝探險。”
“盜墓,那不是挖墳嗎,可是損陰喪德,斷子絕孫的行徑?”漆云海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噓!”眾人正聽得有趣,對漆云海這種大煞風景的發問有些惱火。
漆云海訕訕的摸了摸后腦勺。
林靜也沒在意,接著說道:“你們說,他們為什么要帶上那么多的東西?一來,因為那條野人溝飛禽猛獸橫行,獒和獵犬可以幫忙抵御。至于糯米、黑驢蹄子,就與鬼、僵尸這些不祥之物有關了。”
“因為古老相傳,黑風口的那條野人溝,以前不叫野人溝,叫做“死人溝”,再往前更古老的時候,也不叫死人溝,是叫做“捧月溝”。是大金國貴族的墓地,后來蒙古大軍在黑風口大破金兵主力,尸積如山,蒙古人把死者都扔進了溝里,整條山谷都快被填滿了,所以當地人就稱這里是“死人溝”,再后來有人在這條山谷附近看見了野人,傳來傳去,死人溝的名字就被野人溝代替了。”
“卻說胡八一來到野人溝后,對照著《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仔細觀看谷中地形,又取出羅盤辨識八卦方位,終于是確定了一座貴族的古墓。因為胡八一也是第一次盜墓,心里有很多的抓不準,所以他、胖子和英子三人喝了壯膽色的燒酒酒,戴上了口罩手套,脖子上掛了摸金符,懷中揣上黑驢蹄子和糯米,拿了手電筒,腰里掛上工兵鏟才敢動身進入古墓。”
“進去古墓后,胡八一按照規矩,在東南角點了一根蠟燭,然后開始對墓室內進行‘掃蕩’。在‘掃蕩’一圈,心滿意足的準備推出墓室的時候,卻發現,那根點在墻角處的蠟燭,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就悄無聲息熄滅了!”
“第一次盜墓,第一次就遇到了傳說中的‘鬼吹燈’,雖然暫時還沒有看到有什么鬼怪,但他們三個都是一下子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胡八一緊張之余,顫抖著硬著頭皮把蠟燭重新點燃,接著就看到,火苗本應該是紅色的,竟然詭異的變成了綠色。”
說到這里,林靜頓了頓。
“接下來呢?”卻是正摟著自己手臂,整個人緊緊貼在自己身上的梁音寧,小心翼翼的問道。
“接下來,他們看到那具棺材里面的古尸,原本醬紫色的干皮上,長出了一層厚厚的紅毛。胡八一知道僵尸會長白毛黑毛,稱為白兇黑兇,還聽傳說里有帶毒的尸妖是長綠毛的,卻不知道長紅毛的究竟是什么。但無論是什么,都意味著他們的境況正處于大不妙中。”
“果然,幾個呼吸的功夫就看見那古尸連臉上也生出了紅毛,辨不清面目,活脫脫的如同一只紅色大猿猴。說時遲那時快,古尸兩臂一振,就從棺槨中跳了出來,而且一跳就是兩米多遠,無聲無息的來勢如風,只三兩下就跳到胡八一他們面前,伸出十根鋼刀似的利爪猛撲過來。”
今年才是1982年,連林正英的僵尸電影風潮的開創者《僵尸先生》都還沒出,更不用說像《鬼吹燈》這等極具獵奇性的探險故事了,人對未知事物都是充滿了好奇心的,都有著“吾將上下而求索”的精神的,明知會很恐怖,卻是越恐怖越要聽。
不然也不會有一句諺語說:好奇心害死貓了!
所以盡管梁音寧她們聽林靜的說的《鬼吹燈》聽得臉色發白、冷汗直流,大氣都不敢吐一口,卻依然是瑟縮著,不斷要求林靜講下去。
當林靜說到胡八一他們九死一生,終于是從盜洞逃出生天,眾人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講完了?”剛才還害怕的微微發抖的梁音寧一臉意猶未盡的問。
“這一段故事算是講完了。”林靜答道。
其實要說與墳墓有關的故事,《古墓麗影》無疑與她的身份更加契合。因為《鬼吹燈》里主人公的身份是知青,涉及到那一段歷史,而且還有很多那一段歷史的描寫,以林靜目前的身份說出來,是很不合適的。
比起她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寫《英雄志》、《昆侖》、《那些回不去的時光》和《明朝那些事兒》還要不合適。
不過想想將勞拉的形象代入到《鬼吹燈》中去,勞拉脖子掛著摸金符,左腕戴著小羅盤,一手拿著《十六字風水陰陽秘術》,一手提著洛陽鏟,林靜就是一陣惡寒。
所以,還是干脆直接說《鬼吹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