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自己不想和蕭天合作?有銀子不賺。自己還算個什么生意人!
可是要自己就這么放下架子,實在有些拉不下臉。
蕭天看著盛天行尷尬樣子,蕭天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盛公子,其實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也不想瞞你,我就是故意晾著你的。”
盛天行和蕭志遠同時一怔,一時弄不清楚蕭天真實用意,蕭天微笑著道:
“盛公子,做買賣做生意我是外行,可我懂一個道理,人,別和錢慪氣。您說是這個道理不?”
見到盛天行微微點頭,蕭天一笑:
“可是您呢,從上海的時候可就是帶著慪氣情緒來的。為什么?因為當初令尊和我們大帥明爭暗斗,互不相讓。這情緒未免傳到了您的身上,于是到了安陽,看什么你都會覺得不順眼,不合你意。
我是真想請你來,幫著我做些實事那。沒法子,我只能暫時不見你,讓你暫時忘記和大帥之間的那點不快。可以靜下心來看看安陽,看看這里能賺到銀子不。我還不想瞞你,剛才我說不留你,其實我心里急著呢,我就想激你一下,看看你究竟對安陽感興趣不”
盛天行不知不覺間嘴角露出笑意,這個辦法雖然損了一些,不過盛天行反倒覺得有趣。
原先在自己印象中,蕭天不過是個莽夫而已,哪里懂得什么做生意?
可是眼前這人,坦坦蕩蕩,自己想的辦法,一點不漏的都透露給自己自己,頓時讓盛天行心里大生好感:
“蕭協統,話既然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那我也沒有什么可以隱瞞的了。不錯,安陽雖然目前商業不發達,但從協統的動作來看,未來卻大有希望。銀行、棉紡廠、面粉廠、煤礦,都是最賺錢的行業”
在那稍稍停頓了下:
“尤其是這個銀行,我是大有興趣,這幾天里,我也仔細考慮過了,也詳細和志遠兄討論過你這個人。志遠兄對你贊不絕口,協統又是決定一力把實業做到底,這些基礎有了,事情就好辦了。”
蕭天大喜:“這么說盛公子有意助我?”
“不是助你。而是大家賺錢。”盛天行一笑:“聽說協統之前已經招股三百余萬兩,志遠兄剛剛開辦煤礦,又要投資兵工廠,手里頭寸調度只怕不易。我看這樣,志遠兄你拿一百萬兩,我盛家拿三百萬兩,剩下的這三百萬兩”
“由安陽方面出!”蕭天想也未想隨即應道。
心里卻不僅佩服大帥早就預見,算準了盛家即便答應投資銀行,頂多也就能拿出三百萬兩的樣子,大帥答應自掏腰包,出資三百萬兩,其中二百萬以蕭天名義投資,一百萬兩是借給蕭天的。
這一來,銀行本金得到落實,蕭天心中歡暢,舉起杯子認認真真敬了盛天行幾杯酒。
盛天行放下杯子,抹了抹嘴:“我還是明天就回上海,和家父稟明此事,大約一個月的樣子,再回安陽。”
“盛公子,多謝!”蕭天拱了拱手。
這幾天來自己馬不停蹄。風塵仆仆,一心只為了心里所想之事能夠辦成,眼下看到一件一件落實,只覺離自己心中藍圖又近了一步
“大爺,魏常家住這不?”
大爺抬起眼狐疑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這個小伙子,二十出頭,長的倒是斯斯文文的,可臉上一道傷口還未愈合,身上瞅著也像有傷,別是哪里來的歹人或者是革命黨?
看著大爺樣子,年輕人趕緊說道:“大爺,我叫程德遠,是和魏常一起當兵的,魏常魏常讓我來看看他娘。”
“原來是和小常子一起吃兵糧的啊,來,跟我來。”大爺的懷疑一下消失了,興奮的拉著程德遠的手,一邊朝村子里走去,一邊大著嗓門叫道:
“常子他娘,常子他娘,你兒子當兵的朋友來嘍!”
這一來,把半條村子都給驚動了,老爺們老娘們大姑娘小媳婦后生們都從家里走了出來,紛紛好奇的打量著程德遠。
過了會,一個姑娘攙著個老太太走了出來,大爺趕緊上前:“常子他娘,這是你家常子當兵吃糧的兄弟。”
“常子?”常子娘渾濁的眼睛一下閃露出了興奮,一把抓住了程德遠的手:“孩子,我家常子呢?我家常子呢?”
程德遠鼻子一酸。生生忍住了淚水:
“大娘,魏常立功啦,立了大功了這不,皇上皇上要見他,還要親自嘉獎他,魏常去京城了誰想到當今皇上駕崩了,魏常就暫時留在京城了”
這是程德遠第一次說謊,可是這樣的謊話,程德遠就算再說一百次也絕不后悔。
“什么,我家常子要見皇上了?哎喲,觀音菩薩保佑,觀音菩薩保佑!”常子娘興奮的和什么似的,緊緊抓著程德遠的手,嘴里不斷的念叨著。
“娘哎,皇上,這可了不得了。”
“可不,咱村子里從來沒有出過那么大的人物啊,三年前狗蛋爹見了次知府,那就是咱村子里的大事了那!”
“常子娘,您就等著享福吧!”
村子里的人人人興奮,一個個都好像是自家喜事一樣。
“常子娘,這可得好好慶祝慶祝那。人家常子朋友,那么大老遠的跑了告訴您這消息。您可得好好招待招待人家。”
“哎,哎,瞧我這老糊涂,聽到常子消息什么都忘了。”常子娘連連拍打著自己的腦袋,握著程德遠的手終于松了下來:“娃,你坐著,大娘給你殺雞去!”
“常子娘,我幫你!”
“常子娘,我那有條魚,一起拿來招待這位軍爺。”
“老婆子,把我那壇子酒拿來了。今天我和這娃好好喝上一頓!”
眼看著村民一個比一個熱情,趁著沒人注意,程德遠悄悄轉過頭去,抹了一下眼淚。
借著準備飯菜的時候,幾個后生圍了過來:“軍爺,我們都是和常子哥一起長大的,聽說這次可把東洋人打慘了,給我們說說唄。”
“說說,說說。”
看到村民們都圍了上來,程德遠收拾了下精神,把安陽之戰大概說了一下:
“你們常子哥打得勇啊,一挺重機槍,突突突突的,東洋人上來多少,你們常子哥就殺多少!前面密密麻麻的啊,都是東洋人的尸體,后來東洋人只要說起常子哥的那挺重機槍,就沒有人不害怕的,到了后來,只要常子哥的重機槍一響,東洋人扭頭就跑”
“媽呀,常子哥這可牛了!”
“以前常子哥看到殺牛都不忍心看,這回可不得了了,得殺了多少東洋人那。”
“起碼得有一百個!”程德遠大聲說道,隨即聲音低沉下來:“我就沒有常子那么有出息,一聽到槍聲,幾乎要被嚇得尿褲子了”
邊上轟的一聲笑了出來,程德遠也勉強笑道:“可多虧了常子哥,有他在邊上,我就,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程德遠說著說著,整個人好像又回到了那火熱的戰場之中,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所有人都察覺出了不對,先前領路的那個大爺扶住了程德遠的肩膀:“孩子,常子究竟怎么了?”
“死了,死了”這事不可能永遠隱瞞下去。程德遠哽咽著道:
“常子打死了無數的東洋人,常子的胸口,被東洋人的炮彈炸開了一個大洞,可常子還是死死的用他的機槍,拼命打著東洋人,最后,最后他是死在機槍上的啊”
現場一片死靜,沒有人再說話,過了會,有幾個老娘們開始抽泣起來,這一來,越來越多的哭聲傳出
“不許哭,不許哭!”那大爺擦下了眼睛,低聲說道:
“這事一定得瞞著常子娘,她還在等著常子回來呢!聽著,誰要是把這事讓常子娘知道了,別怪我翻臉!”
這時候,飯菜的香味飄了出來,就看到常子娘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和幾個幫忙的走了出來:
“來,孩子,吃,快吃!”
程德遠拿過了一個皮箱,打開,從里面拿出了一個紅布包著的包裹:
“大娘,這是咱們協統大人賞的銀子,一百兩,常子說,他用不了那么多銀子,托我給您帶來了!”
常子娘什么時候見過那么多的銀子,整個人都不敢相信似的傻站在了那里,過了好大會才說道:
“哎,娃,謝謝你啦,這銀子,我攢著,等常子回來后,給他娶媳婦用”
村子里的人也沒有見過這么多銀子,可卻沒有人眼紅的,這銀子,是常子拿命換回來的那
程德遠誰也沒有告訴,這里面的銀子,其實有五十兩,是從戰場上幸存下來的兄弟們,一起拿出來托自己帶給常子娘的。
程德遠又拿出了一件嶄新的紅色棉襖:“大娘,這棉襖,也是常子買的,他是娘一輩子沒有穿過新衣服,當兒子的一定要盡孝心。”
常子娘哆嗦著手接過了大紅棉襖,眼淚“吧嗒吧嗒”的就流了下來。
捧著這棉襖,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兒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