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塞拜疆!一聽到這個國家的名字,我就恨得牙癢癢。
這種刻骨的仇恨是源于2009年6月底7月初,莫斯科的切爾基佐沃市場被政府突然關閉,所有商家的貨物都被封存在了市場里。在這種情況下,名聲原本就不好的黑毛們就動開了歪念頭,特別是那些做生意的阿塞拜疆人。哪怕他們白天還拍著你的肩膀,和你稱兄道弟,信誓旦旦地說著會和你同舟共濟的話。但到了晚上,他們照樣會悄悄地花錢買通看守市場的保安,偷偷地潛入市場內,不是撬開華商的店鋪偷走里面的商品和錢財,就是把華商放在他們店里進行鋪底銷售的貨物席卷一空,隨即逃之夭夭。
就這樣,僅僅在短短的一兩個星期時間內,這一小部分人的所作所為,就讓阿塞拜疆人就成為了臭名昭著的過街老鼠。以至于后來和華商打交道的人,都要鄭重聲明:“我不是阿塞拜疆人。”接著還會義憤填膺地罵上一句:“阿塞拜疆人都是壞蛋!”
我經常都在思考:假如再遇上那幾個卷了我的貨物跑了的阿塞拜疆人,而當時我手上正好又拿著一把刀的話,我會不會毫不猶豫地向他們捅過去?
朱可夫無意中一回頭,正好看見我這幅咬牙切齒的尊容,不禁有些吃驚地問:“麗達,你這是怎么了?”
他這么一問,頓時讓我從失態中驚醒過來,我急忙掩飾地說:“沒啥,牙痛!”
“牙痛?!”朱可夫用同情地目光看著我,“軍隊里可沒有牙醫啊。如果你痛得厲害,我就陪你回去找衛生員要點止痛藥,那個婚禮我們就不去參加了。”
“別,別耽誤你去參加戰士的婚禮,我的牙痛不要緊,忍一忍就過去了。謝謝你的關心,格奧爾吉·康斯坦丁諾維奇。”要知道諾門坎可是朱可夫的成名之戰,能在這里見到以前的老戰友,他不知道有多開心。既然他已經答應了上校去參加婚禮,我就不能讓他失信,即使心里再討厭阿塞拜疆人,眼前的形式下,也只能硬著頭皮舍命陪君子。
在波羅蘇希上校的指點下,我們的車來到了離戰線兩三公里遠的一個建筑物前,婚禮就將在這里舉行。門口站著幾個年輕的士兵,正在和紛紛前來的賓客們打著招呼,我看見那些走進建筑物的人,幾乎都是清一色的軍人。
看到我們的到來,門口的那兩名士兵向我們快步跑了過來。到了面前立正敬禮,其中一位向朱可夫大聲報告說:“將軍同志,中士艾爾森向您報告,我們正在準備婚禮。請您指示!”
“沒啥可指示的,”朱可夫笑著說:“你們繼續忙吧,我們就是來隨便看看,不用那么拘束,都是參加過諾門坎戰役的老戰友了。”
“我見過您,將軍同志。”艾爾森旁邊的年輕士兵突然開口說道。
“哦,是嗎?在什么時候?”朱可夫饒有興趣地問道。
“1939年8月,我們對日軍發動反攻的前一天,您到我們的團里做過指示。打敗日本人以后,你還親自授予了我一枚獎章。”
獎章,聽到這個詞,我果然在士兵的胸前看見了一枚亮晶晶的獎章,朱可夫看著士兵胸前的獎章,點點頭說:“嗯,我有點印象了。我記得你在戰場上一個人就打死了七十五個日本兵,我沒有記錯吧,嘎桑上等兵。哦,不對,你現在已經是下士了。”
“是我,將軍同志。”士兵自豪地一挺胸部,有些激動地說:“真想不到您還記得我。”
“大將同志,”旁邊一直沉默的波羅蘇希上校說話了,“沒想到您也認識嘎桑,今天我們就是來參加他婚禮的。”
“哦,原來今晚的新郎是你,嘎桑下士。”朱可夫一把握住了嘎桑的手,連聲說:“真是沒想到,我們的英雄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齡了,我衷心地祝賀你!”
看到噶桑羞得滿臉通紅,艾爾森即使地上前來為他解圍:“將軍同志,非常感謝您來參加我弟弟的婚禮。快別老站在門口了,外面冷,請到里面就坐吧。”
舉辦婚宴的地方,原來是個餐廳。廳里沒有張燈結彩,一點喜慶的氣氛都沒有,桌子擺在了廳的四邊,中間留出了很寬的空間。我就坐的時候,還在猜測屋子中間留這么寬的位置,是不是待會要讓新郎新娘站在這里,為來賓們表演什么節目?
我好奇地四周瞅瞅,除了我以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女性,真是咋回事啊?沒有新娘,這婚禮可怎么舉行啊?
等到大家都就坐了,婚禮便正式開始了。
下士嘎桑在他哥哥艾爾森的陪同下,來到了屋子的中間。我原以為和國內結婚一樣,要先請領導講講話,便把目光轉向了朱可夫和波羅蘇希,但是看見兩人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饒有興趣地看著熱鬧,于是我也把目光轉向了站在中間的兄弟倆。
艾爾森用阿塞拜疆語嘰里呱啦地講了半天,我一句都沒聽懂。隨即又上來一名上了年紀、穿便服的老人,又接著巴拉巴拉地講了半天,我還是沒聽懂哪怕一個單詞。直到艾爾森重新發言,用俄語向我們重復了剛才所講的一切,才知道是在向他弟弟表示祝福。
艾爾森講完話以后,然后又是他們村里的大叔大伯們輪流到中間去講話,都是向嘎桑表示祝賀,同時說一些祝福他幸福的話。一直到跳舞開始,都沒有人請朱可夫或者波羅蘇希上前講兩句話,好像把兩人遺忘了似的,換了在中國像這般冷落領導,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婚禮上面為啥沒有新娘,我好奇地問波羅蘇希。他也是語焉不詳,含含糊糊地說可能是阿塞拜疆的傳統吧。按照規矩,如果婚禮上沒有新娘,是不能再有其他的女性出現在婚禮上的,我的在場絕對屬于一個異數。
大家對新郎的祝福結束后,新郎就在兩名伴郎的陪同下,回到墻角邊的一個桌子前坐下吃東西,至于向來賓敬酒的工作,就由他的哥哥艾爾森代表了。
艾爾森來到我們這桌敬酒的時候,朱可夫非常豪爽地連喝了滿滿兩杯伏特加,波羅蘇希也不含糊,也把杯子中的伏特加一飲而盡。輪到我的時候,我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我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要是喝醉了再出洋相可了不得。
來賓們喝過一輪酒后,紛紛涌到場地的中間,用皮靴踢踏著木制的地板,隨著手風琴歡快的節奏起勁地跳著。跳到高興時,有兩個人居然站在舞池旁邊往空中撒錢,這些五戈比、十戈比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等錢撒完了,兩人又蹲下去把地上的鈔票撿起來,重新又撒,就這樣周而復始地撒個不停。據說在婚禮上撒錢,意味著新婚夫妻將來有用不完的財富。
朱可夫笑呵呵地看著跳舞的人們,不時地低聲和波羅蘇希說上幾句話。我則化仇恨為食量,反正是這些阿塞拜疆人的后代坑過我,在這婚宴上我就要敞開胃口吃,把自己的損失都吃回來。我把桌子上的魚子醬、鵝肝、三文魚之類的,都往自己的碗里扒拉,全然不顧自己的淑女形象地大吃特吃起來。
“少校同志,”我的身邊突然傳來了一個好聽的聲音,抬頭一看,是位年輕英俊的上士站在我的面前,他面帶微笑地問我:“我可以請您跳個舞嗎?”
我擱下手中的刀叉,有些不知所措地瞅了一眼對面坐著的朱可夫,他含笑地點點頭,示意我答應對方的邀請。既然他都不表示反對,我就更沒有什么反對的理由了。伸出一只手,在他的幫助下站了起來,和他來到中間一起跳了起來。
他摟著我的腰,在舞池的中間慢慢地轉著圈子。他貼近我的耳邊悄悄地說:“親愛的,您長得真漂亮。”
“謝謝,這個是當然的。”我說話的口吻如今已越來越像老毛子女性啦。
“我叫拉依。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聽到這個名字,居然和卷我最多貨物跑路的那個黑毛子的名字一樣,我不禁又恨得牙癢癢地,心想眼前的這個拉依不會是后世的那個拉依的祖先吧?本來不想搭理他的,但是既然別人都已經非常禮貌地問我話了,我不回答的話就顯得太不懂禮貌,于是我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您叫我奧夏寧娜吧。”
“美麗的少校姑娘,我們到外面去散散步吧。”我剛說完自己的名字,他突然就提出了這樣一個要求。我非常明白,他口中的散散步,不就等于是后世的喝啤酒吃小龍蝦,然后找個安靜的地方探討人生么。這么冷的天,到外面去找個草垛探討人生,還不凍出病來啊。于是我非常直接地拒絕了他:“對不起,不行。”
“親愛的,我愛你。”他的表白可真夠直接的。
“可是我不愛你啊。”我冷冰冰地回答他。
說完這話,我就想推開他,回自己的座位去。哪知道他卻把我摟得緊緊地,左手箍住我的腰,右手非常熟練地從我的軍裝前衣襟的扣子中間伸了進去。我的血一下就沖到了臉上,想不到這個人這么無恥,可是在這種場合下,卻又不能大聲地喊叫。換了在美國,這算是**;可在俄羅斯,這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大家都覺得是順理成章的好事。我不愿意吃這樣的啞巴虧,掙扎了幾下沒掙脫開,便狠狠地在他的腳背上跺了一腳。趁他抱著受傷的腳原地跳著呼痛的時候,我趁機脫身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喘息未定,就瞥見朱可夫低頭看了看手表,然后我聽見他對波羅蘇希說:“上校,時間不早了,我和麗達該回司令部去了。”然后他站起身來,伸出手和上校握了一下,說:“祝你們健康,再見!”
然后繞過桌子,大步地向外面走去。我也趕緊和上校握了一下手,逃也似地跟在朱可夫的后面離開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