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進師指揮部的屋子,只見正面的墻上釘著一幅大地圖,一個禿頭的上校背對著門站在,墻邊有一名頭發花白的中校,用一根木棒在地圖指指點點。
博羅達大尉上前一步,大聲地報告:“師長同志,博羅達大尉向您報告,聽候您的命令!”
聽到博羅達的聲音,那名中校停止了講解,把目光投向了我們。光頭的上校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番,打著官腔問:“我是師長多羅費耶夫,大尉同志,你是哪一部分的啊?”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
博羅達把身子挺得筆直,回答說:“報告師長同志,我是方面軍司令員梅列茨科夫大將的副官,奉命來執行特殊任務的。”
聽說是方面軍司令員的副官,還帶著特殊的使命,多羅費耶夫的語氣變得緩和,他把目光投向了我,試探地問博羅達:“大尉同志,這個女兵又是什么人?要知道這是師指揮部,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進來的。”
不等博羅達說話,我連忙上前一步,向多羅費耶夫敬了一個軍禮,搶先說道:“上校同志,第2突擊集團軍步兵第327師1127團的營長少校奧夏寧娜向您報告,聽候您的命令。”
“第2突擊集團軍的,還是少校?”多羅費耶夫走過來,圍著我轉了一圈,語氣不太友好地問:“您的軍銜呢?我怎么沒有看到。”
我連忙把兜里的軍銜標志掏出來,雙手捧著讓他看,解釋說:“我在從敵人的包圍圈里突圍出來時,怕遺失軍銜,所以暫時取了下來。”
多羅費耶夫重重地哼了一聲,含譏帶刺地說:“怕軍銜遺失,這真是我聽到的最大笑話。我看你是貪生怕死臨陣脫逃吧。”
“師長同志,我不同意您的說法。”博羅達大尉及時地站出來為我說好話,“奧夏寧娜少校絕對不會臨陣脫逃,她曾經參加過很多戰斗,并取得了不小的戰果。甚至連梅列茨科夫司令員,也夸獎她是一位有戰斗精神的優秀指揮員。……”
多羅費耶夫非常不禮貌地打斷了博羅達的話,他不滿地說:“方面軍司令員同志一定是被蒙蔽了,如果她是一位戰果卓越的指揮員,那么她的軍裝上是不是缺少了點什么?”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前,那里別著一枚勛章。
博羅達大尉聽他這么一說,頓時啞口無言,只好沖我聳了聳肩,把雙手一攤,向我示意他是愛莫能助了。我對大尉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從兜里掏出布包,當著幾人的面輕輕打開,露出了里面四枚耀眼的勛章。
我的勛章一展示,頓時把面前的幾個都鎮住了。一般軍功章算不了什么,只要參加過幾次戰斗,就有可能獲得。而紅旗勛章卻是授予直接參加戰斗而表現特別勇敢和英勇的俄羅斯聯邦的公民,想得到一枚都非常難,更別說三枚了。
屋子里的氣氛有些尷尬,那名花白頭發的中校走了過來,主動向我伸出手來:“你好!奧夏寧娜少校。我叫薩莫伊洛夫,是第378師的參謀長。您趕了這么遠的路,一定挺累了,坐下休息休息,來杯放了蜂蜜的茶吧。”
僵局被參謀長在無形中化解,多羅費耶夫連忙借著這個臺階讓自己下臺,:“對對對!光顧說話了,還沒有請你們坐下呢。”他邊說邊坐了個請坐的手勢,“我們坐下再談。”
我們就坐后,參謀長倒了兩杯茶,分別擺在了我和博羅達的面前。多羅費耶夫用討好地口吻問博羅達:“大尉同志,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可以為您效勞嗎?”
博羅達也不客套,點點頭說:“師長同志,我是奉命出來營救第2突擊集團軍的弗拉索夫將軍的,在半路上,我遇到了從包圍圈里逃出來的奧夏寧娜少校,她帶來了弗拉索夫將軍被圍在皮亞特尼察村的消息。因為我率領的小分隊,在前進的路上和德國人遭遇,經過激烈的戰斗以后,幾乎傷亡殆盡。由于我們目前沒有力量為弗拉索夫將軍解圍,方面軍司令員命令我暫時返回,尋找新的部隊,去參與解圍戰斗。不知道師長同志能否派部隊和我一起出擊,到皮亞特尼察村去為友軍解圍?”
多羅費耶夫皺著眉頭思考起來,從他的表情看,他是不愿意出兵的。果不其然,他嘆了口氣說:“大尉同志,我也想派兵去幫你。但是不行啊,沒有上級的命令,我不能隨便出兵。”
博羅達站起身來,眼睛盯著多羅費耶夫,說:“上校同志,假如您需要命令的話,我可以馬上聯系方面軍司令員,讓他給您直接下達命令。”
參謀長用手指指墻角的木桌上擺著的一部電話,說:“大尉同志,那是一部高頻電話,可以和方面軍司令部直接通話。”
博羅達走過去,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接著說:“請給我接方面軍司令部。”略等了一下,他又繼續說,“我是博羅達大尉,請幫我找一下梅列茨科夫大將,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請示。”經過一兩分鐘的等待后,他再次開口說話,“您好,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我是博羅達大尉,我現在第59集團軍第378師的師指揮部給您打電話……”
說了幾分鐘后,他轉過身來,用手捂住話筒,對多羅費耶夫說:“師長同志,方面軍司令員要親自和您講話。”
聽到是方面軍司令員要和自己通話,多羅費耶夫激動得滿臉通紅,他兩步就竄到了墻邊,從博羅達的手里接過了電話,對著話筒說:“您好,方面軍司令員同志,我是第378師師長多羅費耶夫上校。……”
在上校接電話的功夫,博羅達重新回到了桌邊坐下,端起自己那杯茶喝了一大口。“我聽說過您,大尉同志。”參謀長突然開口說了話。
“是嗎?中校同志。不知道您聽說過我什么事情?”
“我曾經聽我一位在集團軍司令部工作的戰友說過您,當偉大衛國戰爭爆發時,曾經獲得紅旗勛章的您,還是是蘇芬邊界上蘇奧亞爾維附近的第5邊防站的中尉站長。在戰斗行動開始后,芬蘭軍隊包圍了邊防站。你率領我們的戰士在兩天內打退了敵人十二次沖擊。于是敵人開始轟擊這個邊防站。你們在被圍困中堅守了二十二天。當彈藥打光時,您就率戰士們和敵人展開了白刃格斗,最后還從敵人意想不到的方向——正面突了圍,帶著全副裝備和傷員擺脫了敵人的追擊。五天后,您小分隊和我軍的大部隊會合了。為此您和您的戰友們受到嘉獎,您也榮獲第二枚紅旗勛章。”率部隊從敵人的正面突圍了?!這種事情我聽說李云龍干過,看來這大尉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難怪能得到梅列茨科夫的器重呢。
博羅達聽中校說到這里,微微一笑說:“參謀長同志,想不到您對我的過去還蠻了解的。”
中校接著又說:“我還沒有說完呢,我的戰友還說,您后來又調到了第7集團軍,在彼得羅扎沃德斯克附近作戰時負了傷,傷愈后當了集團軍軍事委員會的警衛連連長。后來您認識梅列茨科夫司令員后,又被調到了方面軍司令部作戰處擔任處長助理。我說的對嗎?大尉同志。”
“完全正確,中校同志。”
多羅費耶夫上校打完電話回來,對參謀長下達了最新的命令:“參謀長同志,根據方面軍司令員的命令,馬上抽調部隊,交給博羅達大尉指揮,盡快前往皮亞特尼察村營救被困在那里的弗拉索夫將軍。”
“遵命,師長同志,我馬上調集部隊。”說完,參謀長就起身到角落里打電話去了。
過了不到五分鐘,參謀長回來復命說:“師長同志,我部隊已經抽調完畢,其中有八個連的步兵,和一個坦克團,都交由博羅達大尉指揮。”
博羅達大尉抬手看了看時間,說:“現在是下午三點,參謀長同志,您能告訴我部隊集結完畢,要多長時間嗎?”
參謀長也抬手看了看表,回答說:“大概要三個半小時,也就是說六點的時候,部隊可以完成集結。”說到這里,他仿佛道歉似的補充說:“要知道全師的部隊分散在寬大的作戰區域,要集結起來,這需要時間。”
“三個小時太長了,參謀長同志。”博羅達有些不滿意地說,“從這里到皮亞特尼察村,有差不多二十五公里,部隊又幾乎是步兵,就算急行軍至少也得七八個小時,等我們趕到那里的時候,都已經半夜了。……”
“大尉同志,”我插嘴打斷了博羅達的話,“參謀長同志已經盡力了,畢竟要把分散開的部隊收攏起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還是耐心等等吧。”
“是啊,奧夏寧娜少校說得對。”多羅費耶夫也附和著我說道,“三個小時內將部隊集結完畢,這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了。”
聽到我們所有的人都這么說,博羅達大尉只好無可奈何地說:“明白了,少校同志。目前看來只能耐心地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