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隨洛帕京將軍一起到來的是內務人民委員會的人,參加會議的人都發起愣來,不明白為什么會在大戰在即時更換集團軍司令員,他們當中有人抬頭偷偷瞧了一眼科爾帕克奇,想看看他是什么反應。可惜令人遺憾的是,集團軍的前任司令員科爾帕克奇將軍,只是一言不發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呆。片刻之后,在場的人就不約而同地達成了共識,在這種非常時期,還是不要輕易發言才好,所以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沉默不語,指揮部里的寂靜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過了一會兒,科爾帕克奇緩緩地站起身來,他沒有朝坐在旁邊的軍事委員古羅夫看一眼,而是用目光朝參加會議的指揮員掃了一遍,慢吞吞地說:“指揮員同志,上級給你們派來了新的司令員――洛帕京將軍,他是一位有著豐富戰斗經驗的指揮員。我相信你們在他的領導下,一定可以扭轉眼下不利的局面,從敵人的合圍里突出去。”
看的出來,科爾帕克奇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努力想在自己的舊部下面前保持淡定,但我還是能他講話的聲音里聽出他的激動。
當科爾帕克奇被內務部的人帶走后,洛帕京大大咧咧地在中間位置坐下,用目光掃視了一遍所有在場的指揮員后,側著腦袋問古羅夫:“軍事委員同志,你們在討論什么問題?”
古羅夫把頭湊過去,回答說:“我們正在討論,集團軍應該留下哪支部隊,掩護主力從科斯卡河上的浮橋撤退。”
洛帕京的臉色陰沉下來,抓住桌上的軍事地圖,往自己的面前一拉,隨后又推到了古羅夫的面前,用不客氣的語氣說道:“軍事委員同志,科斯卡河的浮橋在什么地方?指給我看。”
古羅夫歪著腦袋看了一下。然后用手指點著一個位置說:“司令員同志,我們在這里搭設了三道浮橋。原來是為了方便增援的機械化部隊能從這里渡河,不過從目前的情況看,增援部隊是沒有了。我們剛才就在討論,哪個師留下擔任阻擊掩護任務,以及其余幾個師的渡河順序。”
洛帕京聽完,居然石破天驚地說了一句:“軍事委員同志。你馬上安排人手,去把這三道浮橋全炸掉。”
“什么?司令員同志,浮橋一炸,我們的退路可就全斷了。”
洛帕京聽古羅夫這么說,把眼睛一瞪說:“我提醒您,軍事委員同志。前兩天斯大林同志剛發布了第227號命令,要求指戰員們都堅守陣地,一步也不許后退。可看看你們,敵人正一步步地逼近科斯卡河,企圖渡河后和其它方向的德軍匯合,你們考慮的不是如何擋住敵人,而是想著該怎么撤退。”說到這里。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這是在犯罪,我絕不允許。沒有上級的命令,集團軍的部隊一步都不準后退。炸橋的事情刻不容緩,軍事委員同志,您這就派人去辦吧。”
見洛帕京的態度如此堅決,古羅夫也不好當眾反駁,只好把還站在屋里的謝米科夫大尉叫了過來。吩咐他:“大尉同志,你馬上去給舟橋營的營長打電話,讓他們馬上拆掉浮橋。”
沒想到洛帕京態度嚴肅地提醒他:“大尉同志,你打電話給舟橋營營長時,告訴他,是炸橋而不是撤橋,這是集團軍司令員的命令。這個命令不容更改。”
謝米科夫聽洛帕京說的這么嚴肅,有些為難地看向了古羅夫。古羅夫瞧了瞧身邊的洛帕京,然后轉過臉苦笑著對謝米科夫點點頭。謝米科夫這次敬了個禮,轉身走了出去。
洛帕京立威之后。才言歸正傳。他問古羅夫:“軍事委員同志,我們集團軍有幾個師陷入了德國人的合圍啊?”
古羅夫對部隊的番號很熟悉,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司令員同志,我們陷入敵軍合圍的部隊有近衛步兵第33師、步兵第399、第196、第181、第147師,以及第64集團軍的步兵第229師。”
聽完以后,洛帕京表情平淡地點點頭,抬手向指揮部里隨便指了指,說:“今天來參加會議的指揮員們,我都還不認識呢,麻煩您給我挨著介紹一下。”
于是古羅夫從洛帕京的右手邊開始介紹:“這兩位是近衛步兵第33師的師長法納西耶夫上校,政委里先科。他們師從集團軍組建開始,就一直在我們集團軍的建制內,參加過很多重要戰斗,取得不小的戰果。”聽到軍事委員說到自己的名字,法納西耶夫和政委連忙站起來,挺直身體向洛帕京敬禮后又重新坐下。
“第399步兵師師長特拉夫尼科夫上校,政委多羅申科。他們師是在7月28日從遠東地區調入我集團軍戰斗序列的。”
“第196步兵師師長阿韋林上校,政委熱拉姆斯基。他們的部隊是在7月17日加入我集團軍戰斗序列的。”
“第181步兵師師長諾維科夫少將,政委魯堅科,他們師從集團軍組建開始,就一直在集團軍的戰斗序列里。”
“第147步兵師師長沃爾欣少將,政委科托夫。……”
古羅夫如數家珍地介紹各部隊的番號和各位指揮員時,我聽到新番號的同時,也有幾個熟悉的番號不見了。我悄悄問坐在我旁邊的一位司令部的參謀:“少校同志,怎么沒有塔蘭采夫中校的步兵第192師啊?”
少校參謀左右瞧了瞧,低聲地回答說:“中校同志,您還不知道啊。塔蘭采夫中校在前幾天的戰斗中負重傷,已經被送往斯大林格勒的軍醫院,接替他職務的是茹拉夫廖夫上校。這個師在前兩天的戰斗中傷亡慘重,已經奉命后撤休整了。”
聽說塔蘭采夫負重傷,我忍不住啊了一聲。雖然我及時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這個聲音還是被洛帕京聽見了。他扭頭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一眼就發現了坐在男指揮員中間的我,然后指著我問古羅夫:“軍事委員同志,這位女指揮員是誰?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么重要的軍事會議上?”
沒等古羅夫回答,我已經站起身來,挺直身體向新司令員報告說:“報告司令員同志,我是中校奧夏寧娜,以前曾經在第62集團軍擔任過科爾帕克奇司令員的副官。后來被崔可夫將軍借調到第64集團軍去擔任團級指揮員的職務,今天剛完成任務返回,正好趕上指揮部里在召開軍事會議,科爾帕克奇就讓我留下旁聽。”
我以為洛帕京會說幾句,沒想到他聽完,只是抬手向下壓了壓,說:“既然來了,就坐下繼續旁聽吧。”坐在他身邊的古羅夫原本擔心洛帕京會沖我發難,顯得有些坐立不安,見居然這么輕松就過關了,臉上也恢復了輕松的表情。
洛帕京大聲地說道:“指揮員同志們,經過軍事委員同志的介紹,我已經和大家彼此認識了。大家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迅速地回部隊去,做好防御部署。要告訴指戰員們,哪怕陣地上打得只剩下一個人,也要堅決守住,絕對不能后退一步。好的,我的話完了,散會。”
師級指揮員們齊刷刷地站起身來,向司令員和軍事委員敬禮后,紛紛轉身離開。
而我還坐在原位發呆,痛心地想到:“完了,把浮橋一炸,集團軍的退路就沒了。再要在陣地上和占據優勢的德軍拼消耗的話,這幾萬部隊很快就打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