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薩夫琴科帶人來到我們面前的時候,沒等他說話,我已經搶先冷冷地問道:“薩夫琴科指導員,這位戰士犯了什么過錯,是散布謠言還是企圖當逃兵啊?”雖然我不知道普加喬夫給薩夫琴科安排了個什么職務,不過按照他的級別,也只能當指導員,所以我便在稱呼他的名字的同時,主動地給他加上指揮員這個職務。
薩夫琴科聽了我的話,頓時一臉茫然地反問道:““什么散步謠言,什么企圖當逃兵,怎么我一點都不知道啊?”
“薩夫琴科同志,”這次接著問他的是基里洛夫,他可能從我的問話語氣里,聽出了我的不耐煩,所以這次趕在我開口前,搶先發了問:“你帶來的這名戰士,犯了什么錯,你為什么要派人把他抓起來。”
“是這樣的,政委同志。”薩夫琴科面對著基里洛夫,向他介紹著情況:“有逃難的老百姓到連指揮所來投訴,說我們的戰士強暴了一位姑娘。經過受害人提供的線索,我們在她受到襲擊的坑道里,抓住了這名戰士。”
聽到薩夫琴科說的話,我不禁愣住了,原來這名被他帶過來的戰士,不是因為發牢騷之類的原因,而是因為在坑道里強暴了一名姑娘才被抓起來的。看來我剛剛是因為對政工人員一向的偏見,而錯怪薩夫琴科了,想到這里,我感覺自己的臉上發燒。不過為了確保不出現冤假錯案,我特意追問了一句:“指導員同志,這個戰士承認他所犯下的罪行了嗎?”
薩夫琴科使勁地點點頭。用肯定的口氣說道:“是的。我們帶著受害人抓捕他的時候。他就主動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有什么證據嗎?”基里洛夫謹慎地問道:“要知道坑道里太黑,那位姑娘能看清楚對他施暴的人嗎?”
基里洛夫的話提醒了我,一團二團隱蔽兵力用的藏兵洞、坑道都是新挖好的,里面暫時沒有任何照明,這個姑娘怎么能一眼就認出這名戰士就是對她行不軌的人呢?因此我也附和著基里洛夫問道:“是啊,薩夫琴科指導員,不會搞錯人吧?”
薩夫琴科胸有成竹地回答:“師長、政委,不會搞錯的。那位姑娘說。雖然坑道里太黑,看不清施暴者的模樣,但她在掙扎的時候,在對方的脖子上狠狠地抓了幾下。你們請看,”薩夫琴科說著,用手抓住那名戰士的頭發,往旁邊使勁一扯,接著用手指著他的脖子,繼續說,“這就是被那位姑娘抓傷的痕跡。”
我和基里洛夫湊過去一看。戰士左邊的脖子上,真的有幾條新鮮的抓痕。看來那姑娘還真沒認錯人。對于獨立師的指戰員,我一向都當成自己的親人一樣,但看到面前這個給全師丟了臉的戰士,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揚手就朝著那名戰士狠狠地扇了過去。清脆的耳光聲過后,我惡狠狠地罵道:“禽獸不如的東西,你是不是幾年都沒見過女人了。”
沒想到那個戰士把脖子一梗,毫不在乎地說:“我都六年沒碰過女人了,玩一個姑娘有啥了不起的,要不是有我們在這里保護她們的話,她們早落到德國人的手里去了。”
“該死的東西。”基里洛夫原本是一個脾氣不錯的人,但看到這個不知悔改的戰士,不由怒上心頭,也學著我的樣子,上前狠狠地扇了那人一記耳光。打完以后,他走到我的身邊,氣呼呼地說道:“師長同志,現在是戰爭時期,軍紀要嚴,我認為對這個戰士一定要嚴懲。您看,該怎么處理?”
聽到基里洛夫把這個矛盾交給了我,不禁有些頭痛。如果不是在這個國度的話,我只需要給薩夫琴科下令:將這個犯了軍紀的戰士拉到難民那里去當眾槍斃。可在這個國度,這種事情,還真不算什么大事。記得我以前的一名警衛員犯了同樣的罪行,我打算槍斃他時,有一堆人向我求情,結果最后搞得不了了之。
見我遲遲沒有回應,基里洛夫有些著急,又把剛才的話重新問了一遍:“師長同志,您看,該怎么處理他?”
看著面前一臉焦急的基里洛夫,我忽然有了主意,既然他是我的政委,像這種煩心的事情交給他處理就行了,我還瞎操什么心啊。想到這里,我故意擺出一副比較為難的表情對他說:“政委同志,您到獨立師時,就曾經說過,在軍事方式方面,由我說了算。可眼下這件事,和軍事沒什么關系吧?至于怎么處理,我覺得還是應該由您說了算。”
薩夫琴科本來眼睛還一直盯著我,等待我下達命令,將我將事情推給了基里洛夫,他不愿再等下來,急匆匆地問道:“政委同志,您說,這件事情該怎么處理?”
基里洛夫看看我,又瞅瞅犯事的戰士,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不過他沒有等薩夫琴科催促,就拿出了自己的處理辦法:“這樣吧,薩夫琴科同志,你把這名戰士帶回去,當著老百姓的面抽他兩百鞭子。”
“什么,兩百鞭子?”薩夫琴科被基里洛夫的話嚇了一跳,他把頭湊過來小聲地說道:“政委同志,兩百鞭子打完,估計這名戰士也就沒氣了。”
我聽到薩夫琴科的話,輕輕地哼了一聲,心里說沒把這個戰士當眾槍斃,已經是法外開恩了,至于挨兩百鞭子后,他是死還是活,就看他個人的造化了,誰叫他頭腦發熱,干出了這種出格的事情呢?
基里洛夫沒有回答薩夫琴科,只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趕快把人帶走。薩夫琴科點點頭,沖著跟著自己來的那幾名戰士說道:“你們先把他帶回去。”
基里洛夫看著那名犯事的戰士被押走后,好奇地問薩夫琴科:“指導員同志,事情是怎么發生的?”
薩夫琴科聳了聳肩膀。有些無奈地說:“剛剛我審問時。那戰士說。他在外面挖完了工事,回他們排所在的那個坑道休息。因為坑道里太暗,他只能扶著墻壁慢慢地往里面走。走著走著,他的腳下忽然被絆了一下,害得他差點摔倒。他就蹲下身子摸是什么東西差點絆倒他,結果摸到了一個人的身體,順著往上摸,就摸到了長頭發。于是他……”
“好了,指導員同志,不用繼續往下說了。”沒等他說完,我就及時地打斷了他。隨即我換了張笑臉對他說:“薩夫琴科指導員,今天這件事,你做得很對。對這種有損我們獨立師的丑惡現象,就絕對不能姑息,要堅決進行斗爭。”
薩夫琴科聽到我這么說,撓著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師長、政委。剛才我來的時候,還深怕你們批評我。說我為了這么點小時就是興師動眾。”
“這怎么是小事呢,薩夫琴科同志。我的意見和師長一樣。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你做得很對。以后再出現類似的事情,一定要嚴肅處理。這次抽兩百鞭子,下次再有人犯的話,就抽三百鞭子。我倒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是不怕死的。”
等基里洛夫說完,我接著問道:“薩夫琴科同志,你現在哪個連啊?”
薩夫琴科連忙挺直身體,恭恭敬敬地回答說:“報告師長同志,我在一營三連擔任連指導員的職務。”
“二團一營?”聽到這個番號,基里洛夫皺著眉頭努力地思考著,似乎在回想這個營的指揮員是誰?
“二團一營的營長是霍魯紹夫上尉。”我見他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連忙提醒他,隨后又對薩夫琴科說道:“指導員同志,待會兒你回去時,把這件事情順便通知營長霍魯紹夫上尉,讓他從每個連里抽調十名戰士,到行刑現場去觀看。等這些戰士回去后,再把所看到的告訴連隊里的戰士們,一定要避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
等薩夫琴科趕回連隊去以后,我才轉身問站在旁邊始終一聲不吭的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同志,你對這件事情怎么看?”
阿赫羅梅耶夫聽了我的問題,沒有馬上回答,反而有些猶豫起來,也許是在考慮該如何回答,才能趁我們的心意。
基里洛夫見阿赫羅梅耶夫不說話,也在旁邊幫腔道:“說說吧,阿赫羅梅耶夫上尉,畢竟你是師參謀長,我和師長也想聽聽換成是你的話,你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說吧,阿赫羅梅耶夫上尉,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不用顧忌。”我不失時機地鼓勵著他。
見我和基里洛夫都要他發表意見,阿赫羅梅耶夫這才不再繼續推諉,口齒清楚地說道:“師長、政委,獨立師雖然是一支新部隊,但要想盡快形成戰斗力的話,我覺得軍紀要嚴。剛剛政委說的懲罰,是當眾抽兩百鞭子,我決定太輕了,對于這種害群之馬,應該毫不遲疑地槍斃,以儆效尤。”
沒想到阿赫羅梅耶夫的想法和我一樣,我面帶著微笑緩緩地點了點頭。可基里洛夫卻不贊同他的意見:“上尉同志,要知道,我判處抽他兩百鞭子的處罰已經是很重了,以前在軍隊里發生這種事情,當事人最多被上級罵幾句,或者是關幾天禁閉就完了。”
我們正說著話的時候,只穿著一件白色罩衣的米海耶夫少尉興匆匆地跑過來找我們,同時激動地向我們報告說:“報告師長、政委,新的師指揮部已經修筑完成了,你們可以正式入駐了。”
聽到說新的指揮部修好了,我們也顧不得再討論對那個戰士的處罰,興匆匆地跟在米海耶夫的身后,向著指揮部走去。
新的指揮部的入口就在舊指揮部的旁邊,我們沿著一條兩米高,一米寬的甬道向里面走,走上七八米,一下豁然開朗,整個指揮部有二十幾個平米大小。聽米海耶夫介紹,說屋頂上是幾米厚的土層,不管是炮彈還是炸彈落在上面,都不會對我們造成什么威脅。
看到寬敞的新指揮部。基里洛夫興奮地拍著米海耶夫的肩膀。滿意地說道:“太棒了。少尉同志,你的工兵連真是太能干了,這才幾個小時啊,就給我們修了一個這么棒的指揮部。”說到這里,政委扭過頭來,用商量的口吻對我說道:“師長同志,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說吧,政委同志。您有什么事情就請說吧。”我禮貌地回應著他。
“米海耶夫同志是工兵連的連長,可他只是少尉軍銜,級別是不是低了點?”基里洛夫見我也贊同地點點頭,便向我請求道:“我想提議晉升他為中尉軍銜,不知道您是否同意?”
“沒問題,我同意,就晉升米海耶夫同志為中尉軍銜。”上次調整軍銜時,如果不是怕米海耶夫晉升太快,難以服眾的話,我也不會只給他一個少尉軍銜。既然今天給他晉升了軍銜。那也不能忘記和我朝夕相處的拉祖梅耶娃,于是我也對基里洛夫說道:“對了。還有通訊連的連長拉祖梅耶娃少尉,她的軍銜也太低了點。我建議將她晉升為中尉軍銜,政委同志,您沒有意見吧?”
“沒意見,師長同志。我覺得拉祖梅耶娃同志的軍銜早就該晉升了,既然您也覺得該晉升,那么就把她和米海耶夫同志都晉升為中尉軍銜吧。”就在我們輕描淡寫的談話中,米海耶夫和拉祖梅耶娃兩人便由少尉被晉升了中尉。
新指揮部很快就投入了使用,米海耶夫到底是一個不錯的建筑工程師,雖然指揮部只有門沒有窗,但待在里面,一點都不感覺氣悶。
天黑以后,吃過晚飯,我和基里洛夫還有阿赫羅梅耶夫正圍在桌邊研究地圖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聲隱約可聞的槍響。阿赫羅梅耶夫的耳朵里,他把頭一側,望向指揮部的外面,警惕地說道:“是槍響!難道出了什么事情嗎?”
“不會吧,參謀長同志。”基里洛夫有點不相信地說:“根據我們的偵察,這附近根本就沒有敵人的蹤影,哪里會出什么事情,我覺得可能是哨兵的槍走火了。”
我正不知道他們兩人誰說得對的時候,外面又傳來了兩聲槍響,接著槍聲、爆炸聲便響成一片。到這個時候,就算是聾子,也能聽出外面是出事了。我快步地沖出指揮部,轉身進了被改成通訊室的舊指揮部,沖著正要朝外走的拉祖梅耶娃喊道:“拉祖梅耶娃中尉,各團有情報報過來嗎?”
拉祖梅耶娃搖搖頭,說道:“沒有,我正打算出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地方在響槍,再覺得很哪個團聯系。”
聽到拉祖梅耶娃這么說,我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心說自己真是急糊涂了,連拉祖梅耶娃都知道先觀察一下外面的情況,再覺得和哪個團聯系詢問出了什么事情,而我呢,連槍聲是在什么地方響起都沒搞清楚,就慌慌張張跑到通訊室來。
我和拉祖梅耶娃出了通訊室,此時基里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也站在外面,正舉起望遠鏡向一團的陣地望去。我看到這一幕,心不禁往下一沉,難道是一團那邊出事了?
我快步地走到了阿赫羅梅耶夫的身邊,大聲地問道:“參謀長,槍聲和爆炸聲是從一團方向傳來的嗎?”
“是的,師長同志。”阿赫羅梅耶夫邊說邊將手里的望遠鏡遞給了我,同時說道:“我懷疑可能是小股偷襲的德軍,被我們的哨兵發現了,所以才發生了交火。”
我舉起望遠鏡向一團所在的山坡望去,雖然天色以晚,但還是可以清晰地看到槍支射擊的槍口焰,和手榴彈爆炸所產生的火光,看來阿赫羅梅耶夫的分析是正確的。我放下望遠鏡,吩咐站在身后的拉祖梅耶娃:“中尉同志,立即和一團取得聯系,問問他們那邊的情況如何。”
拉祖梅耶娃答應一聲,走到通訊室的門口,一掀簾子,沖著里面喊道:“姑娘們,立即和一團進行聯系,問問他們那里出了什么事情?”見到拉祖梅耶娃沒有進通訊室,而是站在門口發號施令,我才想起今天上級又給我們派來了幾個女通訊兵,如今都待在通訊室里。
過了幾分鐘后,一團陣地上的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漸漸變得稀落,拉祖梅耶娃也來到了我的身邊,向我報告說:“師長同志,和一團的謝杰里科夫中校聯系上了。他報告說,有大約五十名德國人企圖偷襲我們的陣地,結果被執勤的哨兵發現了,所以才發生了交火。”
“中校在線上嗎?”我扭頭問道。
“在的,他還等著您下達命令呢。”
聽到拉祖梅耶娃這么說,我把望遠鏡往阿赫羅梅耶夫的手里一塞,快步地跑進了通訊室。我對著送話器大聲地喊道:“喂,喂,謝杰里科夫中校嗎?我是奧夏寧娜,你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報告師長,有大約五十名德軍企圖偷襲我們的陣地,結果被我們的哨兵發現并開槍示警。正在巡哨的政委奧貝斯坦同志聽到槍響,立即帶著警衛班沖了上前,和德軍交上了火。我聽到外面打起來后,也及時地派了一個連出擊,配合政委擊退了這股敵人。”
“奧貝斯坦政委現在哪里?”我緊張地問道,因為在我的影響中,政工人員指揮戰斗的水平有限,而且打這種遭遇戰,稍有不慎就會付出慘痛的代價,所以我直截了當地問謝杰里科夫是否知道他的政委的下落。
“敵人被打退后,奧貝斯坦政委帶著一個連追下去了,目前還在交火中。”
我一聽這話就火了,沖著謝杰里科夫大聲地嚷著:“我命令你,立即率一個連去支援奧貝斯坦政委,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的話,你這個團長也不用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