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傍晚時分,我正在等待瓦西里的歸來時,有過一面之緣的集團軍政治部副主任列昂尼德.尼古拉耶夫,在巴斯曼諾夫的引導下,走進了我們的指揮部。
我連忙站起身來向他敬了個禮,笑著說:“您好,副主任同志,歡迎您到獨立師的指揮部來。”
列昂尼德打量了一番我的指揮部,也笑著說:“奧夏寧娜上校,您的這個指揮部修得不錯,敵人的炮彈就是再密集,也奈何不了你們啊。”
我看到基里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兩人也先后站起身來,趕緊指著他們向列昂尼德進行介紹:“列昂尼德同志,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政委基里洛夫同志,他以前曾經擔任過集團軍的政治部主任。這位是我的參謀長阿赫羅梅耶夫少校,來自沃爾霍夫方面軍。”
列昂尼德沒等我向基里洛夫他們介紹他的身份,便上前一步,握住了基里洛夫的手,使勁地搖晃著說道:“原來您就是是基里洛夫同志啊,來第62集團軍以前級聽說過您。本來上級把我調過來之前,是想讓我擔任您的副手,沒想到我來了以后,才知道您已經調到獨立師來工作了。”
基里洛夫一邊和列昂尼德握手,一邊上下打量著他,嘴里疑惑地問道:“團級政委同志,不知道您是?”
列昂尼德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向基里洛夫表明身份,連忙說道:“不好意思,我忘記做自我介紹了。我叫列昂尼德.尼古拉耶夫。是新任的集團軍政治部副主任。負責青年團工作的。今天到這里來。是為了了解獨立師的共青團工作的開展情況。”
聽到列昂尼德說明自己的來意,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說獨立師的成員幾乎都是來自古拉格集中營和懲戒營,里面有青年團員嗎?想到這里,我不禁向政委基里洛夫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基里洛夫看到了我臉上尷尬的表情,沖我微微點了點頭后,把握十足地對列昂尼德說:“副主任同志,我們剛通過各級政工人員。報集團軍軍事委員會的決定――誓死守衛斯大林格勒的精神,傳達到了獨立師的所有部隊中。您來的正好,可以和我們一起去檢驗一下是否所有的部隊都理解了上級的這個決定。”
列昂尼德的眉毛一揚,反問道:“政委同志,不知道您打算帶我到哪個陣地去?”
基里洛夫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他在猶豫片刻后笑著說:“副主任同志,為了您的安全著想,我還是找幾個團員過來,讓他們向您詳細地匯報一下,也是一樣的嘛。”
“不行。政委同志。”列昂尼德搖了搖頭,態度堅決地說:“我要親自到戰壕里去。和我們的指戰員好好地聊一聊。”
基里洛夫想了想又說:“馬馬耶夫崗這里是前線,太危險了,我要對您的安全負責。”
列昂尼德聽了基里洛夫的話以后,呵呵地笑著說:“基里洛夫同志,現在整個斯大林格勒哪里不是前線啊?既然司令員和軍事委員他們都可以不顧自身的安危,深入到最前沿和我們的指戰員談心,我作為他們的部下,自然要向他們學習了。”
見到列昂尼德固執己見,基里洛夫也不再進行徒勞的勸說,便扭過頭來對我說:“師長同志,我們陪副主任同志到警衛二連去看看吧。據我所知,一排有一個青年團小組,他們昨天就進行過相關的學習和討論。”
看基里洛夫的語氣自然,我明白他所說的應該是事實,至少帶列昂尼德去的話,不會一無所獲,想到這里,我便贊同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阿赫羅梅耶夫一如既往地留在指揮部里,只有我和基里洛夫帶著列昂尼德去團小組所在的隱蔽所。
從洞里出來,沿著交通壕往前走,基里洛夫輕車熟路地帶著我們來到了一個隱蔽所門外。他停住腳步,扭頭對我們說了一句:“就是這里了。”說完,撩開門簾就走了進去。
我在進門前,心里始終不踏實,深怕基里洛夫一個不小心,就把我們帶進了德國人所住的隱蔽所。我硬著頭皮掀開門簾進去,發現我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狹窄的掩蔽部里有七八名年輕的戰士,見到我們進門,他們紛紛從坐的位置上站起來,抬手向我們敬禮。
等大家重新入座后,基里洛夫關切地問大家:“同志們,你們剛才在做什么?”
坐在他身邊的一名中士連忙站起來回答說:“報告政委同志,我們共青團小組正在開會。我是組長,負責支持會議。”
等中士說完后,列昂尼德接過話頭:“能給我看看你們的會議記錄嗎?”
中士不知道說話的是什么人,便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基里洛夫,見基里洛夫點頭表示允許,連忙轉身從土壁上的一個凹洞里取出一個小本子,遞給了坐在我身邊的列昂尼德。
列昂尼德在翻看本子時,我把頭湊了過去,借助屋內昏暗的蠟燭燈光,看清楚了上面的內容:“討論內容:關于共青團員在戰斗在的表現。
通過決議:寧肯死在戰壕里,決不當可恥的逃兵。不但自己不逃跑,還要使身旁的人也不逃跑。
團小組長向團員們提問:是否存在離開射擊陣地的正當理由?
團員們回答:在所有的正當理由中,只有一個是可以被考慮的,那就是死。”
看完本子里的記錄后,列昂尼德閉著眼睛想了想,隨后發言。他是這樣說的:“我想澄清團小組長發言中的一個問題。他在這兒多次講了關于死的問題,并且說,祖國要求我們為勝利而死。他顯然表達得不夠準確。祖國要求我們去奪取勝利。而不是去死。是的。有些人將不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要不怎么能叫戰爭。而機智勇敢地去戰斗,在戰斗中獻身,促使勝利的時刻早日到來,這才是英雄。既能夠戰勝敵人,又能夠保存自己的人,則是兩次英雄!……”
列昂尼德的話剛說完,基里洛夫便帶頭鼓起掌來,同時還由衷地稱贊道:“副主任同志。還是您說的有水平啊,一下就說到了重點。”隨后他又對其他的戰士們說,“同志們,師長曾經多次對各級指揮員說過,每一個紅軍戰士都是我們部隊最寶貴的財富,在戰場上,不能光考慮犧牲,要考慮的是如何在保持自己的基礎上,消滅更多的敵人。”
“基里洛夫政委說的對。”列昂尼德友好地附和著基里洛夫說道:“我認識一個年輕的戰士叫阿列克賽.夫。德國鬼子悄悄地向他靠近時,他把輕機槍架在一邊。把沖鋒槍擺在另一邊。自己手里拿著一桿步槍。周圍擺滿手榴彈。如果很多鬼子進攻,他就用機槍掃射;如果出現一個鬼子。作就用步槍射擊;敵人爬近了,他就扔手榴彈。他就是這樣以一當十地堅守在自己的掩體里。”
“我們獨立師的戰士在這方面做的非常棒!”基里洛夫自豪地對列昂尼德說:“我們獨立師的戰士作戰機智、勇敢、充分發揮祖國交給他們手中的武器的效能。在這段時間的艱苦戰斗中,獨立師數以千計的指戰員表現出無與倫比的英勇果敢、有智有謀,并且出色地掌握各種武器的使用。”
列昂尼德聽后,點點頭接著說:“獨立師的表現,在整個集團軍里是有目共睹的。我們集團軍里現在流行一首名為《獻給守衛城市的英雄》的歌曲,它是帕諾夫中士寫的。這首歌的歌詞樸實無華。其中的一段尤為受人歡迎。它真切得就象生活本身一樣:
爆炸聲震顫著大街小巷,
馬達聲日夜不停地咆哮。
堅如磐石般的紅軍戰士,
誓死保衛伏爾加河兩岸。
同志臨犧牲時說:
讓敵人永遠記住,
第62集團軍從不后退,
哪怕是一步!”
“這首詩寫得真是太棒了!第62集團軍的軍人有這樣一條法規:絕不能后退,只能消滅敵人,從敵人手中把祖國的領土一米一米地奪回來。”基里洛夫發自內心的稱贊過后,還特意扭頭問我:“您說是嗎?師長同志。”
沒等基里洛夫的話說完,門口便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師長、政委同志在這里嗎?”
“誰啊?進來吧!”聲音雖然熟,但我一時間也想不起是誰,索性就沖著外面喊了一聲。
隨著我的喊聲,門簾一掀開,從外面走進來兩個人,來到我們的面前立正敬禮。
基里洛夫看著進來的兩人,頓時喜笑顏開,他笑容滿面地問其中一人:“瓦西里少尉,今天的戰果如何啊?”來不是別人,正是我一直等待的瓦西里和他的副手博力斯兩人。
被基里洛夫問道的瓦西里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把狙擊槍挎在肩膀上,抬起兩只手同時打開了手掌,說道:“十個,不多不少,剛好干掉了十個德國兵。”
“十個?!”剛剛坐下的基里洛夫一下就從自己的位置上蹦了起來,雖然我坐在遠處沒動,但還是被瓦西里驚人的戰績驚呆了。雖然我明白他在后世是人們所熟悉的狙擊手,但真沒想到他第一次出任務,就能創造這么好的成績。
而列昂尼德卻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讓一直表現的很穩重的基里洛夫失態,于是他湊近我低聲地問:“奧夏寧娜上校,你們都把我搞糊涂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指著瓦西里向他介紹說:“副主任同志,我來為您介紹一下,這位少尉是獨立師最出色的狙擊手,他昨天和我一起參加克魯多沖溝戰斗時,憑借他的高超射擊技術,擊斃了17名敵人。回到馬馬耶夫崗以后,又在南面高地上用狙擊槍,用5槍擊斃了5名遠在五百米開外的德軍偵察兵。”
“等等,奧夏寧娜上校。”列昂尼德沒等我說完。便急匆匆地反問道:“您剛才說他叫什么名字?瓦西里?是叫瓦西里.扎伊采夫嗎?”
“是的。”對于列昂尼德這個來自集團軍司令部的政治部副主任一口叫出了瓦西里的名字。我心里微微有點吃驚,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副主任同志,您以前就認識他?”
“不認識,我不認識他。”列昂尼德搖了搖頭,隨后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報紙,遞到了我的面前,說道:“不過我在這份戰場快報上見過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一名了不起的狙擊手。”
我接過他手里的報紙。發現與其說是報紙,倒不如說是傳單更恰當一些。一張十六開的新聞紙上,除了“戰場快報”的刊頭外,剩下的全是各種新聞報道。文章都很短小。但卻鮮明地、令人折服地報導了那些不怕犧牲去創造勝利的紅軍戰士!
在關于瓦西里的報道下面,是一個“擊毀和焚毀7輛德軍坦克!”的標題,只見下面的報道里寫著:“紅軍戰士雅科夫.謝爾比納和伊萬.尼基京負了傷也不離開戰場。祖國的忠誠兒子再沒有打退敵人的最后一次進攻之前,一直堅持戰斗。在不到半小時里,這兩個勇敢的反坦克槍手就擊毀了7輛德軍坦克。”
我把報紙遞給了基里洛夫,隨后吩咐博力斯:“上士同志,把你們今天的經歷對這位來自集團軍政治部的副主任同志講一遍。讓他可以把你們的英雄事跡登載在我們新一期的戰場快報上。”
“奧夏寧娜同志說的對,戰士同志。把你們今天的戰斗經歷說說。”列昂尼德態度誠懇地對博力斯說道,為了鼓勵他說得更加詳細一點,甚至還拋出了一個巨大的餡餅:“同志們,你們也許還不知道,全國都在關注著我們,關注著這座以最高統帥本人的名字所命名的城市里所發生的一切。方面軍司令部所發行的這份戰場快報,雖然很簡陋,但讀者并不僅僅是戰斗在斯大林格勒的軍人們。有些好的報道,甚至會被國內的其它報刊轉載,高加索、克里米亞,甚至是瓦西里少尉的家鄉――烏拉爾。”說到這里時,列昂尼德停頓了片刻,在深吸一口氣后,他包含熱情地補充道:“甚至斯大林同志在吃早晨的時候,也可以當天的報紙上看到你所取得的輝煌戰績。只要他記住了你的名字,瓦西里少尉,你就將一舉成名了。”
列昂尼德的最后一句話,引起了一片嘩然,大家壓根不想到瓦西里這樣的狙擊手,居然有被最高統帥本人記住名字的機遇,于是紛紛議論起來。
我等屋里稍稍安靜一點后,又大聲地喊道:“安靜,請保持安靜。接下來,請瓦西里少尉的副手博力斯上士,給大家講講今天的戰斗經過吧。”
我的話音剛落,隱蔽所里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等掌聲停歇后,興奮得滿臉通紅的博力斯穩定了自己的情緒,瞥了一眼抱著狙擊槍坐在旁邊的瓦西里,開始講述今天的戰斗經過:“今天早晨和瓦西里少尉出發前,我擔心如果是我們兩個人兩支槍的話,遇到敵人的人數稍微多一點的話,就沒法脫身了,所以我叫上了兩名沖鋒槍手。我們四個人一組,在瓦西里少尉的帶領下,往昨天戰斗最激烈的克魯多沖溝而去。
沒想到我們剛剛穿過了采霍夫斯基大街,就發現德軍在這里建立了進攻陣地。他們用炮兵和坦克炮向克魯多沖溝的方向進行炮擊,以掩護他們的步兵向沖溝發起沖鋒。
當看到敵人的坦克和大炮時,瓦西里少尉就招呼我們幾人找瓦礫堆隱蔽起來,免得被前面的敵人發現。我和瓦西里趴在一棟被炸塌了兩面墻邊的樓房二樓,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遠處的敵人陣地雖然我們離敵人有兩百多米,但是我在觀察時,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許多。”
“簡短點。”正在記錄的列昂尼德見博力斯說話有點羅哩羅嗦,忍不住開口催促他。
正講得上癮的博力斯被列昂尼德這么一打岔,頓時有點結巴起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連忙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說:“上士同志,不要著急,就按照你平時說話的方式,把今天的戰斗過程都說出來吧。”接著我又笑著對列昂尼德說,“副主任同志,您瞧瞧,你剛剛這么一下,我們的戰士就不知道該說好了。”
列昂尼德嘿嘿地笑了兩聲。接著向我們道歉說:“對不起,奧夏寧娜上校,是我太心急了。上士同志,你接著說吧,盡量說詳細點,你放心,這次我絕對不會打斷你了。”
博力斯見政治部副主任向自己道歉,咧嘴無聲地笑了笑,有接著往下說:“我趴在二樓上仔細地觀察著,發現敵人有五輛坦克。另外還有三門火炮在不停地開火。每門炮之間的間隔距離很寬,一門比一門離我們遠。三門火炮都擺在坦克的后面。呈一條直線排列,和我們藏身之處形成了一個夾角。
我看那些在火炮旁邊來來回回跑動的德軍炮兵,個個都是動作利索,相互間的協調也不錯,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樣子。我悄悄地湊近了瓦西里,低聲地問他:‘少尉同志,我們現在開槍打嗎?’
少尉搖搖頭,說:‘不急,再等等,要是現在貿然開火的話,很容易驚動敵人。驚動了敵人,只要他們的坦克掉過頭向我們開炮的話,我們誰也逃不了。’
聽他說了暫時還不能打的理由,我就有點急了,敵人的炮兵有十來個人,再加上還有幾輛坦克,一旦被德軍發現了我們的射擊位置后,那可真沒法子脫身。
就在我打算放棄時,卻看到瓦西里少尉正在全神貫注地瞄準,手指也搭在了扳機上。我深怕影響到他,連忙閉住了呼吸,全神貫注地望著他。
當他扣動扳機時,正好遠處的德軍大炮開了一炮。炮彈出膛的聲音掩蓋住了槍聲,一名舉著望遠鏡站在跑陣地后面的德軍軍官被打倒了,我親眼看到子彈從后腦打進去前腦穿出來的,那名軍官吭都沒吭一聲,就仰面倒在了瓦礫堆上。因為軍官站的位置附近沒有其他的德國兵,所以他被擊斃后,根本就沒有人發現。
一槍命中后,瓦西里少尉迅速地退出彈殼,又把槍口伸了出去,瞄準了下一個目標,被他瞄準的是一名來后面搬運炮彈箱的士兵。士兵剛彎腰抱起一箱炮彈,正打算站直身體時,少尉又開槍了。只見那個德國兵的頭往后一仰,手里的炮彈箱也撒了手,整個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由于大多數的德軍炮兵正忙著射擊,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的身后,已經有一名軍官和一名士兵倒在了我們的狙擊手的搶下。
當少尉第三次把槍口瞄準敵人炮兵的背影時,和被擊斃的炮兵同一炮位的一名士兵,也許是因為見后面遲遲沒有把炮彈送上來,才回頭想看個究竟。他看到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可能以為對方是不小心被扳倒了,所以連忙跑過來,向看看能不能幫把手。沒想到他湊近了,猛地發現自己的同伴一動不動地倒在血泊中,轉身準備呼叫其余同伴時,少尉又打響了第三槍。正好在這是,敵人的大炮又在進行射擊,巨大的炮聲掩蓋住了少尉的槍聲,和倒霉士兵倒地的聲音。”
大家聽到這里時,都不禁長舒一口氣,基里洛夫還感慨地說:“真是太精彩了。”隨即又催促博力斯:“上士同志,別停啊,說,繼續往下說。”
博力斯再度點點頭,接著說道:“連續消滅三名敵人后,少尉這次瞄上的是站在火炮旁邊的一個德國兵,看樣子他好像是個裝填手,因為此刻他的手里就捧著一發炮彈。當炮膛里的炮彈殼剛退出來,他立即就手腳麻利地將手里炮彈填裝了進去。他剛站起身,想去拿新的炮彈時,少尉狙擊槍里射出的子彈就到了,中彈的德國兵身子一歪,直接撲在了旁邊拉炮繩的士兵身上。
那名士兵見自己的同伴倒在自己的身上,頓時被嚇得驚慌失措起來,因為他搞不懂自己的同伴怎么會突然渾身是血地倒下。也許他以為是流彈吧,所以把整個身子躲在了大炮的擋板后面。沒等他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少尉射出的第五顆子彈又倒了,德國兵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丟掉了性命。
打完這五槍以后。瓦西里少尉把槍收了回來。我當時奇怪地問他:‘少尉同志。另外兩門大炮旁邊的敵人,您怎么不打了呢?’
少尉拉了我一把,低聲地對我說:‘敵人發現他們一門炮的炮手都死了,肯定會引起懷疑的。別說他們會把坦克的炮口調過來,就是招一群步兵過來,也不是我們能應付的。趁現在他們還沒有發現,我們立即轉移。’
雖然少尉這么說,但我還是半信半疑。不過既然是上級的命令,那就不能討論,只能無條件地執行,于是我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少尉往后撤。”
“你們被敵人發現了嗎?”列昂尼德再次停住手里的筆,好奇地問道。
博力斯先是點點頭,接著又猛地搖搖頭。見他這種自相矛盾的反應,基里洛夫在旁邊不耐煩地說:“上士同志,你先點頭后搖頭,是什么意思?我們現在問你,你們到底被敵人發現沒有。你只需要回答我們有。還是沒有?”
博力斯沉默了片刻,隨后果斷地回答說:“政委同志。雖然敵人察覺了在他們的后方有情況,但是并沒有發現我們。我們剛剛撤離沒多久,敵人的坦克就調轉炮口,對著街道兩側的樓房,進行了盲目的炮擊,我們曾經潛伏的樓房在炮擊中被炸塌。”
為了防止博力斯所講述的戰斗經歷,老被基里洛夫和列昂尼德打斷,所以我搶先問道:“接下來呢,你們又是在什么地方消滅的另外五個德國兵?”
“報告師長,”博力斯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說道:“還是在相同的位置。”
“什么,相同的位置?”聽他這么一說,不光是我,屋里除了他和瓦西里以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過了好一陣,基里洛夫才遲疑地問道:“你們不是說你們撤退了嗎?”
博力斯點點頭,回答說:“是的,我們在消滅了五名德國兵以后,的確曾經撤退過。但等敵人炮擊結束后,瓦西里少尉告訴我說敵人一旦沒有發現我們的蹤影,很快就會離開。如果我們再次潛回去的話,沒準還能有意外的收獲。就這樣,我們這個小組又重新回到了剛才的街道。這時街道上的大炮和敵人的尸體都被移走了,重新選擇了隱蔽的地方,靜靜地等待新的獵物上鉤。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有三名德國兵從克魯多沖溝的方向返回,沿著街道朝我們隱蔽的地方走過來。當時我悄悄地問瓦西里少尉:‘有三個敵人,我們先打哪個?’
瓦西里少尉輕聲地告訴我:‘等敵人從我們所在的樓房下面經過時,先把走最后的那個干掉,這樣的不容易引起敵人的注意。接著,把走在最前面的敵人干掉。而走在最中間的敵人見到自己前后的同伴都被干掉了,在短時間內,一定會為了向前跑還是向后逃而出現片刻的猶豫,這時我們就可以輕松地將他干掉了。’
當三個敵人從我們的樓下經過時,瓦西里少尉果斷地開槍擊斃了走在最后的敵人,趁前面兩個敵人驚慌失措的時候,又干凈利落地干掉了走在最前面的敵人。而走在最中間的敵人,真的像少尉所分析的那樣,沒有立即向前或者向后跑,而是站在原地發呆,似乎正在考慮該往哪里跑。少尉同志可能不會給他那么多的考慮時間,果斷地開槍送他見上帝去了。”
屋里的人聽博力斯講得這么幽默,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在笑了一陣后,列昂尼德追問道:“還有呢,還有兩名德國兵呢?”
“本來我們以為今天的戰果到此為止,沒想到正當我們打算起身離開時,街道上忽然傳來了摩托車的轟鳴聲。我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輛三輪摩托車正向我們這里駛來,車上有兩名德國兵。瓦西里同志采用站姿擊斃了坐在挎斗里的德國兵后,沒等摩托車手回過神來,又干凈利落地干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