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基里洛夫表明了息事寧人的態度,我連忙把維洛爾叫過來,當眾吩咐她:“維洛爾政委,介于這幾名戰士的疏忽,讓敵人的小分隊混上了陣地,造成了我軍的較大傷亡。下面我宣布對他們的處置:排長禁閉五天,戰士每人禁閉三天。執行吧!”
聽完我的決定,維洛爾卻愣在了原地。我見她遲遲沒有反應,不由奇怪地問道:“維洛爾政委,你不去執行我的命令,站在這里做什么?”
維洛爾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師長同志,我沒有聽錯吧,就只關幾天禁閉?”
“當然,你沒有聽錯,我宣布的是排長禁閉五天,戰士三天。”我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見維洛爾還沒從震驚中驚醒過來,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的是什么,便調侃她:“怎么,維洛爾政委,假如你覺得關禁閉的處罰太輕,可以對他們執行戰場紀律。”
雖然我的話只是開玩笑,但還是把維洛爾嚇了一跳,上次幾名戰士臨陣叛逃后,基里洛夫也嚷著要嚴肅處理戰士所在連排的指揮員,結果那些人都被他下令槍斃了。所以維洛爾在抓捕她的手下前,聽到基里洛夫說起要嚴肅處理時,臉上流露出的神情就顯得很不正常。此刻聽到我的玩笑話,整個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我忽然發現以自己的身份,的確不適合當眾開玩笑,因為我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被一根筋的部下不折不扣地執行。所以我把臉一板。嚴肅地說道:“維洛爾政委。還愣在這里做什么,沒聽到我的話嗎?快點把你的部下都帶走,找個地方把他們都關起來。”
維洛爾被我這么一訓,反而開心起來,她興奮地答應一聲,轉身招呼著戰士為幾位民兵松綁。我重新回到了基里洛夫的身邊,提醒他:“政委同志,我們該回指揮部去了。”
基里洛夫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沒有說。先是抬手看了看表,又仰頭望望天空,又重重地哼了一聲,這才轉身走進了指揮部。
進入指揮部,我發現不光阿赫羅梅耶夫在,米海耶夫、莫羅佐夫也在,就連很少到我指揮部來的蓋達爾中校也在。我見這么多人都在洞里,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喲嚯,今天你們怎么都跑到我這里來了?”隨即我指著蓋達爾說道:“你不留在高地上指揮戰士們打掃戰場,跑到我這里來做什么?”
蓋達爾嘿嘿地傻笑了幾聲回答說:“團里的事情。有夏平政委負責,我到這里來。是有事情要找您商量。”
“什么事情啊?”我邊朝桌邊走去邊好奇地問道。
“師長同志,您沒事吧?”阿赫羅梅耶夫繞過桌子走到我的面前,關切地問了一句,忍不住將我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我知道自己現在灰頭土臉的形象,在他們的眼里顯得格外狼狽,但還是不以為然地說:“參謀長同志,你看看,我不是好好的嗎?雖然我和德國人遭遇了,但是毫發未損。”說到這里,我忽然想到自己那把在關鍵時刻卡殼,并被我當暗器扔出去的手槍,便補充說:“不過最讓我氣憤的是,我的手槍只打了三發子彈就卡殼了,否則一定能多干掉幾名德國鬼子。”
“什么,師長同志,您和德國人遭遇了?在什么時候,什么地點?”米海耶夫、莫羅佐夫、蓋達爾他們幾人聽說我遭遇了危險,也顧不得說其它的事情,都圍過來關切的問個不停。就連坐在報話機旁邊的拉祖梅耶娃和娜佳也圍了上來,想打聽我遇險脫險的經過。
就在這時,只聽“啪”的一聲巨響,整個指揮部里頓時安靜了下來。我們循聲望去,只見基里洛夫政委站在桌邊,滿臉漲的通紅,一只手掌平攤著放在桌上,看到他的這個表情,我馬上猜到剛才的那聲動靜,是他拍桌子所產生的效果。他看到我們所有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立即怒氣沖沖地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按您的意思,假如您的手槍不卡殼的話,您就會在原地繼續和敵人戰斗?”
我剛點了點頭,還沒等我說話,基里洛夫又重重地拍了桌子一巴掌,怒不可遏地罵道:“要是你的手槍不卡殼,此時此刻,我們所見到的就不是活生生的你,而是一具冰冷的尸體躺在這里。對于你這種不把自己安全當回事的行為,我要立即向上級報告。”說著,他就伸手去抓桌上的電話。
阿赫羅梅耶夫連忙一把抱住他,同時不停地沖我使著眼色。我心里明白假如真讓基里洛夫告這一狀的話,沒準崔可夫就會出于對我人身安全的考慮,而撤掉我獨立師師長的職務,將我調到集團軍司令部去當一個不起眼的作戰參謀之類的,所以對暴跳如雷的基里洛夫,我只能紅著臉向基里洛夫認錯:“政委同志,對不起,讓您為我擔心了。我向您保證,從今往后,絕對不會再像今天這樣冒險。”
抱住基里洛夫的阿赫羅梅耶夫等我一說完,也連忙為我幫腔:“政委同志,既然師長已經意識到她自己的錯誤,我相信以后她不會再像今天這樣去冒險了,您還是原諒他吧!”
“是啊,政委同志,”蓋達爾他們三個也附和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說得對,師長會吸取這次教訓的,您就原諒她吧。”
在眾人的勸說下,基里洛夫的怒氣才稍稍平息,但他依舊不依不饒地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你要向我保證,從今天開始,你不管到什么地方,都要帶上警衛員。”
“好,好,好,我的政委同志。”對于他的要求,我半點不遲疑地答應了下來,“我以后不管去哪里。都會帶上幾個警衛員。這總行了吧?”
“最少要帶一個班!”
“行!一個班就一個班。我都答應您!”
見我無條件答應了他的所有要求。基里洛夫臉上的怒氣才徹底消失不見,他轉過身來,沖著看熱鬧的拉祖梅耶娃兩人吼道:“你們跑過來做什么,還不回你們的工作崗位去?”被他這么一吼,拉祖梅耶娃兩人不敢停留,趕緊調頭朝報話機旁跑去。
本來接下來,我們該聽取薩夫琴科的匯報。但此刻指揮部里的人太多,我們要聽的內容又涉及到機密。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所以我首先要處理蓋達爾的事情。我低聲地詢問過阿赫羅梅耶夫后,得知莫羅佐夫和米海耶夫之所以同時出現在這里,都是被蓋達爾叫過來。我好奇地問蓋達爾:“中校同志,你把米海耶夫還有莫羅佐夫他們叫到我這里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是這樣的,師長同志。”蓋達爾說著便站起身來,向我鄭重其事地提出:“我請求您把剩下的那個反坦克炮兵連,派到我們的陣地上去,協助步兵堅守高地。”
“不行。不行。”蓋達爾的請求剛提出,就被我不假思索地否定了:“現在全師就只剩下一個反坦克炮兵連了。在接下來的戰斗中,還有不少的地方要用到他們,要是擺到你們的陣地上,在敵人的炮火中白白消耗掉了,師里就再沒有反坦克力量了。”
“師長說得對。”雖說基里洛夫剛剛沖我發了脾氣,但涉及到共同利益的時候,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和我站在同一戰線,“敵人炮兵的威力有多大,我想在座的指揮員心里都有數。沒準敵人的一輪炮擊結束,你們擺在高地上的反坦克炮就全報銷了。在眼前這種困難時期,我們可不能當這樣的敗家子啊。”
等我和基里洛夫先后發了言,蓋達爾才辯解說:“師長、政委,你們誤會了。我們不會把反坦克炮擺在陣地里,讓德國人的炮兵當靶子打的。”說到這里,他扭頭望向米海耶夫,友好地說道:“中尉同志,您是工兵連長,這事還是由您來向師長和政委匯報吧。”
米海耶夫點點頭,站起身向我們解說:“師長、政委同志,我們最近利用前段時間準備的鐵軌和枕木,對高地上的工事進行了加固。我們把新的炮兵的陣地構筑得很巧妙,都在半山腰的山洞里。這樣一來,敵人的遠程炮火很難命中,而他們坦克在山腳下抵近射擊時,我們隱蔽在山洞里的炮兵,可以迅速地將火炮推進戰壕,居高臨下進行火力壓制。”
聽完米海耶夫的介紹,我覺得這樣的布置還是很合理,但我沒有馬上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扭頭問基里洛夫:“政委同志,您是什么意見?”
基里洛夫皺著眉頭想了想,很快便舒展眉頭緩緩地點點頭,慢吞吞地說道:“奧夏寧娜同志,我覺得工兵連構筑的這種新炮兵陣地,布局很合理,既可以居高臨下打擊敵人的坦克,同時又不容易被敵人的遠程炮火所摧毀。我同意派反坦克炮兵連進入北面高地,這樣堅守陣地的步兵,就能隨時得到反坦克火力的支援。”
見基里洛夫表了態,我也就沒再問阿赫羅梅耶夫的意見,直截了當地同意了蓋達爾的請求:“好吧,蓋達爾中校,從現在起,炮兵營的反坦克炮兵連就劃歸你團指揮。我只有一個要求,山腰陣地上的防御兵力一定要加強,我可不希望這個炮兵連的大炮被德國人搶過去。”
“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增加兵力加強對炮兵連的保衛,絕對不會讓敵人接近我們的大炮。”見我同意了自己的提議,蓋達爾立即興奮地向我表著決心。
等他說完,我沖著他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地說:“好啦,這里沒你們的事了。你們三個都返回各自的部隊吧,盡快安排人手把反坦克炮運到四團的陣地上去。”
看著蓋達爾他們三人離開的背影,我站起來對基里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說:“政委、參謀長,由于格瑞特卡少尉在消滅德軍小分隊的戰斗中,不幸負傷,無法來參加我們的這個會議,所以他們偵察分隊的偵察結果,就由薩夫琴科指導員來向我們匯報。”說完后,我沖著薩夫琴科點點頭,友好地說道:“薩夫琴科同志,您可以發言了。”
薩夫琴科站起身,抬手向我們三人敬了一個環禮后,指著地圖開始為我們講解起他們所了解的情況。由于他們偵察的時間不長,所以只把斯大林格勒北面的幾個德軍師的布防情況大致搞清楚了。
當聽完薩夫琴科說完他們所偵察的情況后,阿赫羅梅耶夫興奮地說道:“這真是太好了,只要弄清楚了敵人的布防情況,我們就可以有針對性地做出計劃和安排,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兩眼一抹黑了。”
基里洛夫也點點頭,贊同地說道:“是啊,雖然集團軍司令部也多次派出偵察員,想深入敵后,了解敵人的布防情況,但是效果都不是很好。除了知道德軍部隊的番號和大致所處的位置外,就無法了解諸如德軍每個連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裝備,他們的彈藥燃料能維持多長時間等等這方面的問題。”
“不錯,”我忍不住接過話題說道:“其實集團軍司令部從派出的偵察員那里獲得情報,遠沒有審問德軍俘虜來得那么詳盡。這次司令部讓我們派出投誠的德軍去擔任偵察任務,看來這步棋是走對了。由于我們派出的偵察員,本來就是真正的德國人,根本用不著刻意去做什么,他們平時的言行舉止都與那些正在和我們交戰的德國人沒有什么兩樣,德國人做夢都沒想到和他們穿著同樣軍裝、說著同樣語言的戰友,會是我們派出的偵察兵。這樣一來,我們的偵察兵就在不經意間,偵察到很多以前根本就偵察不到的東西。”
“師長同志,”薩夫琴科等我的話告一段落時,又補充說:“目前德軍的第44師、第71師還有第113師之間的結合部,還有兩個營地。在這兩個營地里,各駐扎著一個營的部隊,不過都不是德軍。”
“不是德軍,那是哪個國家的軍隊?”阿赫羅梅耶夫好奇地問道。
薩夫琴科指著靠近第44師位置的那片區域,說道:“經過我們的偵察,這里有一個營的意大利軍隊,從營地里堆放的物質來看,這里應該是德軍囤積武器彈藥和燃料的地方。營地的四周有兩道鐵絲網,鐵絲網中間是雷區。因為我們沒有專用的排雷工具,所以只是遠遠地觀察了一會兒就撤退了。”
“還有一個營呢?”聽到在德軍的營地中間,居然有意大利人的營地,我不禁興奮了起來,看來我們又有機會去搶劫德軍的軍用物資了,所以趁著他說話的間隙,我就迫不及待第插嘴問道:“也是意大利人嗎?”
薩夫琴科抬起頭望著我,緩緩地搖搖頭,回答說:“不是,不是意大利人。是俄羅斯人,準確地說是在歷次戰役中被俘的我軍俘虜,又被強行改編成的東方營。”
聽到“東方營”這個稱呼時,阿赫羅梅耶夫忍不住咬著后槽牙,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祖國的叛徒,他們將來一定逃不過正義的懲罰。”
“薩夫琴科同志,你接著說,”基里洛夫面無表情地問薩夫琴科:“他們營地里又有些什么,也是各種軍用物資嗎?”
“不是,政委同志。”薩夫琴科再次搖頭后,簡短地回答:“是一個炮兵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