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排的會議是在上午九點召開,還差幾分鐘的時候,阿赫羅梅耶夫來到我的房間,向我報告說:“司令員同志,開會的指揮員幾乎都到齊了,您可以去指揮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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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他的話中,聽出并非所有人都到了,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有缺席的。于是我皺著眉頭問道:“少校,誰還沒有到啊?”
“西瓦科夫將軍。”阿赫羅梅耶夫恭恭敬敬地報告說:“除了他以外,所有接到通知的指揮員都到了。”
聽說只有西瓦科夫缺席,我的心里踏實了許多,我站起身沖阿赫羅梅耶夫一擺手,說道:“走吧,少校,我們到指揮部去。”說完,我快步地走出了房間,而跟在我后面的阿赫羅梅耶夫,還隨手關上了房門。
我住的房間在三樓,而指揮部在二樓。我剛順著樓梯下到二樓,就看到走廊的前面,有三名軍人慢吞吞地走著,一字排開的三人,正好將去路堵得嚴嚴實實。
我走到三人的身后,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打算等他們轉身的時候,狠狠地訓斥他們一頓。結果三人一轉身,我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站在最中間的那人,正是阿赫羅梅耶夫剛剛還向我提起的西瓦科夫,在走廊明亮的燈光照耀下,他的臉色顯得格外蒼白。他見到我站在他的面前,立即在沒有血色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您好,司令員同志,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您。”
“您的傷勢怎么樣?”我關切地問道。
“還行,”西瓦科夫故作輕松地說道:“在車禍里,斷了七根肋骨,不過現在都已經長好了。軍醫說了,只要再躺在床上休息一個星期,就能完全康復。”
“少校,來幫我一把。”我招呼著阿赫羅梅耶夫,替下了原來攙扶西瓦科夫的兩位指揮員,由我們兩人一左一右攙扶著西瓦科夫朝指揮部走。
離指揮部還有幾步,我就聽到屋里傳出了塔瓦爾特基拉澤那洪亮的聲音:“…這音樂真帶勁。我告訴你們,記得我第一次聽到歌舞團的指戰員們演唱《神圣的戰爭》時,感覺到熱血沸騰,當時如果有一百名德國人站在我的面前,我也敢義無反顧的沖上去和他們拼命…”
西瓦科夫聽到塔瓦爾特基拉澤的聲音,和所說的內容,不禁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我聽到從指揮部里隱約傳出了音樂聲,便知道外面的街道上,已按照我和基里洛夫的布置,安裝了高音喇叭在播放歌曲,以激勵在廢墟上參加義務勞動的軍民們的勞動熱情。
見西瓦科夫帶著詢問的目光,我便語氣輕松地說:“將軍同志,想必您在來的路上,已經聽到了外面街道上的高音喇叭,正在播放各種歌曲吧?我們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將參與義務勞動的軍民們的工作熱情調動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西瓦科夫聽完我的解釋,微微點了點頭,贊同地說:“司令員同志,我覺得這樣做的效果不錯。
我在路上聽到喇叭里所播放的歌曲時,也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就像塔瓦爾特基拉澤將軍說得那樣,只要我們的面前有德國人,不光他們有什么樣的兵力,我們都會義無反顧地沖上去。”
看到我和阿赫羅梅耶攙扶著西瓦科夫走進指揮部,原本亂糟糟的屋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巴克索夫少將和巴巴欣上校連忙從自己的座位站起身,從我和阿赫羅梅耶夫的手里,接過了他們的軍長,小心地攙扶著他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后,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見奇斯佳科夫坐在我的對面,基里洛夫、別雷少將和近衛第22步兵軍的各級指揮員坐在桌子的右邊;左邊則是別濟科夫、波夫斯基以及近衛第23步兵軍的各級指揮員。
見所有的人都已就位,我便當眾宣布說:“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么我們就正式開會了。”隨后我扭頭望著別濟科夫說道,“首先,由參謀長別濟科夫上校,來向大家宣布今天臨時召開的這次會議的內容。”
別濟科夫點了點頭,然后站起身,環顧四周后,他開口說道:“指揮員同志們,今天把大家召集到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由于我們的部隊在前期的戰斗中,減員的情況比較嚴重,所以上級打算給我們補充兵力和武器彈藥。具體的補充如下:兵員四萬五到五萬人,其中半數是原來各集團軍傷愈出院的戰士;…新式突擊步槍三萬支…輕機槍六千挺…重機槍一千挺…各式迫擊炮……”
別濟科夫剛開始說話時,我察覺到有幾位指揮員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但等到別濟科夫宣讀上級即將給我們集團軍補充的兵員和武器裝備時,他們紛紛坐直了身體,把雙手放在桌上,歪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別濟科夫,和他手里的那份文件。
由于飛行團的兩位團長不在,所有別濟科夫在朗讀文件時,就有意地漏掉了關于上級為我們配備了兩個飛行團的事情。
我等別濟科夫讀完以后,將手肘放在了桌上,雙手十字交叉支在下巴的位置,問所有人:“對于上級的補給計劃,大家有什么看法,都可以談談。”
“司令員同志,我可以發言嗎?”首先站起來的近衛第五坦克軍代理軍長別雷少將,他側著臉望向我,恭謹地問道:“我能談談關于坦克軍的未來嗎?”
“請說吧,將軍同志。”別雷都站起來準備發言了,我總不至于在這種時候打擊他的積極性,于是沖他點點頭,客氣的說:“我正想聽聽您的高見呢。”
“我們坦克軍目前有五個坦克旅和一個摩步團,其中有兩個是友軍的坦克旅,不過經過連番的戰斗以后,建制也殘破不全了。”別雷望著我謹慎地說道:“既然上級為我們補充了一百八十輛坦克,我打算在友軍坦克旅的基礎上,恢復原來的坦克第82和第101旅建制,恢復后的坦克旅,將和現在的近衛坦克第20、第21和第22旅一樣,每旅九十輛坦克,三十輛裝甲車和各種作戰車輛……不知道您的意下如何?”
“沒問題。”對于別雷的這個提議,我很爽快地答應了。隨后又接著問道:“還有誰想發言的?”
“我來說兩句。”別雷剛剛坐下,塔瓦爾特基拉澤便站了起來,他大大咧咧地說:“司令員同志,您也知道我們近衛第23軍的部隊,在保衛日托米爾的戰斗中,遭到了嚴重的損失。幾乎每個師都減員過半,其中謝杰里科夫上校的近衛第51師,減員人數更達到了驚人的三分之二。我強烈建議,這次的兵員補充,應該優先考慮我們近衛第23步兵軍。”
“你們軍各師減員嚴重,難道我們減員就不嚴重嗎?”塔瓦爾特基拉澤的話音剛落,西瓦科夫便開口反駁。我看到他試圖站起來,但身體剛剛朝前一傾,就疼得呲牙咧嘴滿頭大汗,沒辦法,他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塔瓦爾特基拉澤進行辯論:“我們軍除了近衛第71師的傷亡稍微小點,只傷亡了三分之一,另外的近衛第67、第77和第90師傷亡也超過了半數。如果不能盡快對我們實施補充的話,我擔心在下次戰斗到來前,我們的部隊是很難形成戰斗力的。”
“西瓦科夫將軍,”塔瓦爾特基拉澤打斷他的話頭:“您說說,在整個集團軍里,是您的部隊戰斗力高,還是我的部隊戰斗力高?”
雖然塔瓦爾特基拉澤用平心靜氣的語氣提出了假設,但還是激怒了西瓦科夫。他提高聲音說道:“這還用說嗎?當然是我們軍的戰斗力要高一些,要知道我們是四個近衛師,而您的三個師里只有兩個是近衛師。如果集團軍要參加新的戰斗,打主力的肯定是我們軍……”
塔瓦爾特基拉澤喘著粗氣,用不睦的目光盯著西瓦科夫。看到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我正在猶豫是否該出來打斷他們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凌厲的警報聲。警報聲剛響了幾秒鐘,坐在我對面的奇斯佳科夫便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地說道:“空襲警報,所有的指揮員立即到地下室去。”
隨著他的喊聲,幾乎所有的指揮員都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轉身準備朝外面跑。而一直穩坐在座位上的我,卻猛地在桌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強忍著從手掌心傳來的疼痛,對大家說道:“慌什么?大家別忘記你們的身份,都給我坐下,繼續開會。”
“可是,司令員同志。”奇斯佳科夫這個始作俑者表情慌張地對我說:“要是這里遭到敵機的轟炸,我們部隊的指揮系統就有可能因此癱瘓。所以我建議,我們還是立即到地下室去吧。”
“副司令員同志,請保持鎮定。”對于奇斯佳科夫的驚慌失措,我有點不滿地說道:“敵人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和以前相提并論,就算他們要轟炸我們的城市,所出動的戰機也是小編隊的,我們城里的防空部隊就足以收拾他們。”說到這里,我扭頭望著站在一旁的阿赫羅梅耶夫,吩咐他,“少校,你去給防空指揮部打個電話,問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阿赫羅梅耶夫答應一聲,就遵照我的命令給防空指揮部打電話去了。
空襲警報響了不到一分鐘,便戛然而止。坐在屋里的指揮員臉上都露出了驚詫的表情,我聽到他們在小聲地互相問道:“怎么回事,空襲警報怎么停了,難道敵機只是路過我們這里,已飛向了其它的方向?”
“這是怎么回事啊?”一頭霧水的基里洛夫悄悄地問我:“麗達,你知道為什么警報會突然停止嗎?”
我搖了搖頭,輕聲地說道:“軍事委員同志,我也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過不要緊,等阿赫羅梅耶夫少校打完電話回來,我們就知道真相了。”
阿赫羅梅耶夫打完電話以后,來到了我的身邊,俯下身子準備低聲向我報告時,卻被我抬手制止了。我抬頭望著他說:“少校,你有什么事情,就大聲地匯報吧,讓所有的指揮員都聽到。”
聽到我的命令后,阿赫羅梅耶夫后退一步,挺直身體,口齒清楚地向我報告說:“司令員同志,我剛剛打電話問過防空指揮部的人了。他們說搞錯了,將我們的戰機當成敵人的飛機了。而且塔臺也接到了博維先科上校和布利斯中校的通報,說他們所率領的戰機編隊,將采用低空通場的方式,通過斯摩棱斯克的上空,請防空部隊注意識別,不要講自己的飛機打下來了。”
“司令員同志,”等阿赫羅梅耶夫一說完,塔瓦爾特基拉澤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飛機低空通場啊?都把我搞糊涂了。”
他的話音剛落,很快就有一群人附和道:“是啊,司令員同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們都被您搞糊涂了。”
“是這樣的,為了加強我集團軍的實力,”我看到大家都急著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便向他們宣布道:“特意給我們派來了兩個飛行團,他們就在進攻轉場進入城北的機場。”
“同志們,快來看啊。”隨著空中傳來的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塔瓦爾特基拉澤起身離開了自己的座位,來到窗戶邊,將整個身體俯在了敞開的口,仰頭望著天空得意洋洋地宣布:“我們的飛機來了。”
這時天空中傳來的發動機聲音越來越清晰,在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一種別的聲音,能像這種平時平時聽起來是噪音的轟鳴聲,使在這里開會的指揮員們激動,他們紛紛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急忙奔向了窗戶敞開著的窗口。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到我軍的戰機出現在了空中。飛行團采用四機編組,每三組為一隊,超低空從斯摩棱斯克的上空飛過。那些正在廢墟上忙碌的人們,將天空中忽然出現了我們的戰機編隊,并以超低空飛行的方式,從城市上空低空通場,也忍不住歡呼起來。
“同志們,”看到飛機從斯摩棱斯克的上空消失后,別濟科夫故作嚴厲地對所有人喊道:“我們繼續開會吧,繼續討論如何分配兵員和武器彈藥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