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夕皺起眉,“它都死了,還要取出來?”
“毒……毒……”朱老頭急得直頓足。
“天龍是有毒的啊。可是……”阿夕攤開小手,愛莫能助地說道:“你都已經吞下去了。”
朱老頭鼻涕都出來了。阿夕卻笑得像隻小狐貍。
“要弄出來啊?有一個辦法……天龍最怕公雞,”阿夕道:“要不,你吞一隻大公雞試試,讓它把天龍趕走。”
程宗揚也瞧出朱老頭受了這丫頭的捉弄,笑道:“連蜈蚣都敢吃。朱老頭,你可真強啊。”
朱老頭不停打著嗝兒,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邊阿夕握住腰間小刀的刀柄,“還有一個辦法!把你的肚子剖開,讓它爬出來!”
朱老頭臉憋得紫茄子一樣,最後捂著喉嚨直躥出去,險些撞在程宗揚身上。
阿夕拍手笑道:“活該!讓你吃蝎子!”
程宗揚道:“喂,那蜈蚣是不是真的有毒?”
“嚇唬他啦。”阿夕甩著手里的蜈蚣笑道:“本來就是半條,我留著玩的。誰讓他吃得太快,連看都不看。”
少女嘰嘰咯咯又說又笑,花瓣般紅潤的唇角帶著笑意,神情狡黠而又可愛。她瞳孔又圓又大,眼白微微泛青,像被水銀燈照著一樣明亮純潔,顯得很美。
程宗揚心里微微一動,想起西門慶在酒席間說的觀女之術。
“這種眼睛的女子多為室女,如同百合含苞未放,秘/處毛髪必定稀疏,”西門慶壓低聲音,“摸起來就像剝殼的雞蛋,柔滑細嫩,程兄一試便知……”
程宗揚正出神間,阿夕手里的半截蜈蚣忽然彎曲過來,狠狠咬在她白嫩的指尖上。
阿夕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小聲嘟囔一句,“怎么回事?”
程宗揚也是一怔,連忙抓起阿夕的手。那蜈蚣早已經死透了,又乾又癟,只在阿夕指尖留下一滴小小的血珠。
程宗揚抹去血跡,“你沒事吧。”
阿夕甩了甩手指,一腳把蜈蚣踩碎,嘟囔道:“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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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如鏡,夜色下的山峰如同一個長髪委地的女子,靜謐而又安祥。危機四伏的湖沼和險峻的山峰,使白夷成為南蠻最安全的地方,事實上白夷族在此安居之後,就再沒有被強敵侵入過。
也正是因此,商隊進入白夷人的城市後,都鬆了口氣。至少,這里不會有可怕的鬼面蜂、嗜血的蜘蛛,和那些敵我難辨的南荒蠻族。
“你一點輕身功夫都沒學過?”
“你都問了我六遍了。”
“哼!”樂明珠皺起鼻子,“你騙人。”
穿越之後程宗揚就沒再剪過髪,頭髪長了許多,他學著謝藝的樣子,戴了一頂青布的方巾,配上他的布衣,這時的程宗揚看起來就像個普普通通的六朝人,至少在表面上,再沒有以前的痕跡。
“比爬山你已經贏了,怎么還不高興?”
“我才不信你沒學過輕身功夫。”樂明珠兩手比了一下,“你怎么可能只比我落後這么遠?”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所有功夫里,就輕身功夫最好吧?”
樂明珠嘀咕道:“才不是呢。喂,你沒學過輕身功夫怎么能爬這么快?”
程宗揚在一塊石頭上坐下,解開衣襟,感受著清涼的夜風。他望著峰下星羅棋布的湖沼,隨口道:“你學藝有多少時間了?”
“我六歲入門,到現在是九年。”樂明珠扳著手指道:“十二歲的時候練成第一級的筑基,去年到第二級內視,現在已經快第三級了。”
程宗揚點了點頭,“用了六年時間練到第一級。”
樂明珠俏臉微微發紅,“我又不是每天都練……潘師姊練到第一級的時候還比我大了一歲呢。”
“那你潘師姊是什么時候開始學的?”
樂明珠眼珠轉了一會兒,擺手道:“這個你就不要管了!”
“不會是十二歲才開始練吧?”
樂明珠搶道:“就是十二歲怎么了!我也不慢啊,師傅還夸我呢。”說著她得意地揚起下巴。
程宗揚笑著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說道:“但你聽過四大力場沒有?”
樂明珠搖了搖頭。
“有一些物理學家——哦,一些方士——證明這個世界有四種力量,他們認為這四種力應該是同一種力量不同表現方式,稱之為統一力場。這些方士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找到這四種力量的本源。”
樂明珠納悶地說道:“這是哪個宗派?我怎么沒聽說過?他們很厲害嗎?”
程宗揚點了點頭。牛頓武學功夫怎么樣,他不太清楚。但厲害是一定的。
“那些方士費了很多時間,也用了很多錢,卻一直沒有找到統一力場。但可以證實的是,所有武技的力量都屬于一種力場,那些方士把它叫做萬有引力;法術是另一種力場,也許就是他們說的強、弱相互作用力;第四種力場是電磁力,表現方式是咒語和符篆。”
支配物體的能量稱為力——程宗揚還記得高中物理書中對力的定義。
念書時程宗揚曾讀過一本四大力場的科普作品,對四大力場印象頗深。統一力場是每個物理學家的畢生夢想,他們堅信,四大力場都來自同一個本源,肯定存在一個完美的方程式,能夠將這四種力統一起來。但直到自己穿越的一刻,所有物理學家的努力都失敗了。四大力場仍舊沒有統一。
目睹過卓雲君和藺采泉所施展的法術之後,程宗揚一直在猜測——從掌中變化出水、火種種異相,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力量?
毫無疑問,這也是一種力量。因為它也是一種支配物體的能量。只不過它與武技的力量來自不同的力場。
如果說武技近似于搏擊,那么法術更類似于魔術。擅長法術的術者們從一個自己還無法理解的角度,窺測到物質的本源,獲得操縱物質的力量。而符箓和咒語,換個角度來想,自己在以前世界使用的磁卡難道不像符箓?語音識別與聲控程式在這個世界看來,不像咒語嗎?
但要讓自己這樣半瓶水的文科生構建出一整套力學理論,并對這些現象加以解釋,那根本就不用想了。
樂明珠偏著頭想了一會兒,“什么亂七八糟的……喂,我問的是你有沒有學過輕身功夫,跟這些有什么關系?”
程宗揚道:“我是想說,武技和輕身功夫看起來雖然不同,但本質上是一樣的,都屬于一種力場。也就是說,如果我力量不比你小,跑的就不會比你慢。”
“我才不信呢!”
程宗揚聳了聳肩,“至少從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程宗揚說著跳起來,抓住懸崖上一條青藤,手腳并用地攀了上去。很難衡量自己身體的變化,如果勉強要比,目前自己的身體狀況相當于運動健將的水準。
差別在于,那個世界的運動健將只能從肌肉中獲取力量,一秒、一米、一公斤的提高成績,而自己的修煉,才剛剛開始。程宗揚無法猜測,自己練到極限時會如何。不過以武二郎的水準,如果穿越到他的世界參加奧運會,大概能拿五六十枚金牌——假如允許那廝參加女子項目,會拿得更多。
樂明珠一手挽住藤條,輕輕一扯身子便升了起來。程宗揚雖然說的嘴響,但有沒有受過訓練,差距還是很明顯的。樂明珠的修為比程宗揚高得有限,但身法的輕盈迅捷比他可強得太多了。
兩人所處的位置在美女峰修長的脖頸附近,那些綠藤從崖上垂下,仿佛剛剛洗沐過的長髪。兩人緣藤而上,一前一後踏上山頂。
山頂叢生著各種花草,淺淺沒過雙膝。翠綠的草葉隨風偃伏,月光下,一朵不知名的藍色花盞被吹得揚起,幾片紫藍色的花瓣飄舞著,將細細的花莖拉得筆直。忽然花蒂一輕,花瓣從枝上飛揚起來,伴隨著星光一樣微閃的花粉飄蕩著,從樂明珠耳邊飛過,落到崖下。
樂明珠驚喜地揚起手,接住一片花瓣。她溜出來的時候面紗早拋到一邊,月光下,面孔猶如精致的寶石,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
程宗揚爬上來,長長呼了口氣。在他眼前,是一道形如鼻梁的山巖。兩側各有一隻水潭,在月光下散發出碧綠的幽光。
程宗揚心頭猛跳了一下。任誰看到這座山峰,都會驚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如此維肖維妙的面孔,已經不能用自然形成來解釋,尤其是那兩隻水潭,大小一模一樣,兩端狹長,渾如一雙碧藍的美目凝望天空。
山頂覆蓋著一層泥土,只有那道鼻梁有巖石裸露出來,白色的表面有風化的痕跡,看不出是否曾經加工過。
山峰的體積比自由女神像還龐大數倍,如果這整個山峰都是人類作品,程宗揚無法想像那要動用多少人力和物力,而南荒所有的種族加起來,也未必能提供起碼的人手。如果是其他人創造了如此驚人的作品,又為什么會選擇南荒?
程宗揚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樂明珠已經脫掉鞋子跳到水潭邊,將赤裸的雙足浸在水中,興高采烈地叫道:“好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