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程宗揚拿賴賬來要脅朱老頭,雲蒼峰也不禁苦笑,“這么做也成。盤江往南的路徑,我走得也不多。至于朱老頭那邊……等我回去,再備份厚禮向殤侯謝罪吧。”
“聽朱老頭的口氣,那個人似乎挺厲害。”程宗揚回避了殤振羽的名字,問道:“鬼王峒這么囂張,他在南荒也不理嗎?”
雲蒼峰搖頭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想來殤侯終究是六朝人,南荒土著之間的紛爭,他也未必愿意插手。”
頓了一下,雲蒼峰低聲道:“聽祁遠說,你們看到謝藝出手?”
雲蒼峰的目光很專注,程宗揚想起謝藝的手段,還有些背後發寒。他點了點頭,“我看兩個武二加起來,碰上他也是白饒。”
雲蒼峰皺眉道:“眼下洞口已經封住,他可怎么出來?”
“放心吧。”程宗揚道:“他能怎么進去,就能怎么出來。說不定他這會兒已經回來了呢。”
正說著,祁遠進來,低聲道:“謝先生回來了。”
雲蒼峰看了程宗揚一眼,兩人都露出苦笑。雲蒼峰在雲氏商會任職多年,閱歷不凡,但對于謝藝這個人,他也看不穿,摸不透。
程宗揚道:“雲老哥,不如趁這個時候,請大家來商量一下,咱們後面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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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夷人并不知道族長、樨夫人與鬼王峒之間的事,他們之所以包圍宮殿,都是受了樨夫人的指令。現在誤會冰釋,樨夫人對外面宣稱,商隊一行被作為白夷人的貴賓,請到宮中留宿。
話雖這么說,這些人卻沒有一點貴賓的自覺。在祁遠的安排下,十幾名護衛外鬆內緊,將最要緊的幾處宮室牢牢控制住,以防白夷人在樨夫人的鼓動下再出什么意外。
宴會結束後,商隊中十余人聚在一處僻靜的宮室內。雲蒼峰、易彪、易勇坐在一處;程宗揚、祁遠、凝羽一處;武二郎原本是與白湖商館一起來的,這時卻厚著臉皮緊貼著蘇荔坐在一處,讓旁邊的樂明珠給了他十好幾個白眼。
與會的除雲氏商會、白湖商館和花苗族三方以外,還有一個人。
謝藝安靜地坐在角落里,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神態從容恬淡,身上的衣物乾乾凈凈,沒有半點污漬。
雲蒼峰首先開口,“昨晚之事,謝先生想必已經知道了。所幸有驚無險,如今洞口已經封住,想必他們是出不來了。”他頓了一下,然後道:“此間事情已了,不知各位下一步有何打算?”
蘇荔首先開口,“我的族人準備往鬼王峒去。”
第一個開口反對的竟然是武二郎,“不行!就你們這些人,去鬼王峒就是送死!”
蘇荔平靜地說道:“我們已經與紅苗約好。即使全部去死,也要除去那個惡魔。”
“是啊是啊。”樂明珠在旁邊使勁點頭。
程宗揚道:“你就別添亂了。”他轉過頭,坦然道:“蘇荔族長,現在與鬼巫王為敵的不只是你們。我們也與鬼王峒結下怨仇。現在使者那群人雖然封在洞里,但他們有沒有往鬼王峒傳訊,我們就不知道了。”
這也是眾人所擔心的,如果鬼王峒聞訊派人攔截,誰都沒有信心能活著離開南荒。。
“實話實說,好不容易開了條商路,如果不除去鬼巫王,遲早這條商路要被截斷。我們是生意人,從生意的角度說,你們能除去鬼巫王,對我們是件好事。但是……”程宗揚緩緩道:“蘇荔族長,你們有多少把握除去他呢?”
蘇荔沉默下來。
寂靜中,雲蒼峰開口道:“我們雲氏這趟生意只到白夷族,眼下已經該回去了。不過老夫與程小哥有約,白湖商館的兄弟陪我們到白夷,我們陪白湖商館的兄弟們到碧鯪族,雙方結伴而行。程小哥,後面的路程由你們安排,我們雲氏別無異議。”
易彪和易勇一言不發,雖然易勇很想早些返回建康,探尋靈飛鏡的秘密,但雲蒼峰的決定,就是他們的命令。
後面這段路完全是雲氏商會的好意,這份情程宗揚不能不領。他向雲蒼峰道過謝,然後道:“諸位已經知道,我們這趟到南荒來,是去碧鯪族購買霓龍絲。我們商隊的吳大哥昨天受了傷,今天又下雨,休息一天,明天趕路。”
“蘇荔族長,”程宗揚道:“路上認識這么些天,大家已經是朋友了。站在朋友的立場,我希望你們三思。”
蘇荔沒有回答。
靜默片刻,程宗揚道:“不如咱們來表決吧。愿意去鬼王峒的舉手。”
“我!我我我!”樂明珠伸出雪白的小手,使勁搖著。
接著蘇荔揚起手。
除了她們兩人之外,其他人都沒有舉手。雲蒼峰默不作聲,謝藝神情平靜,武二郎抱著肩,虎目惡狠狠一個一個瞪過去,也不知道他是威脅眾人不要去,還是威脅大家一起去。祁遠手動了一下,然後又收了回來。
“二對八。”程宗揚道:“蘇荔族長?”
蘇荔抬起臉,用求救的口氣道:“二郎?”
武二郎朝程宗揚一瞪眼,“小子!先說好,二爺就到碧鯪族,什么狗屁霓龍絲,你能不能找到都和二爺無關!二爺還有事要辦,到地方咱們就分手!”
“武二,”程宗揚皺起眉頭,“咱們可是說好的,三個月時間,陪我走一趟南荒,這才一個來月,你就準備走人?”
“誰說二爺走人?咱們說的是走一趟南荒,又沒說誰跟誰。”武二郎露出那副無賴嘴臉,撒賴道:“二爺不還在南荒嗎?憑什么二爺跟你啊,你不想走,跟著二爺去鬼王峒不就結了?”
程宗揚為之氣結,祁遠連忙出來打圓場,“不如這樣,蘇荔族長若是不急的話,咱們先到碧鯪族,然後再作商議。”
蘇荔滿眼甜蜜地瞥了武二郎一眼,微笑道:“那好,我們就先到碧鯪族。”
程宗揚扭頭看著角落那個身影,“謝兄?”
謝藝輕輕拂了拂袍角,淡淡笑道:“碧鯪族依山臨海,景物絕佳,在下心儀已久。”
程宗揚知道謝藝肯定是要去的。他找的那個女子,就來自碧鯪族。即使人已經不在了,他也肯定要去看看。
“既然如此,咱們後天就一道往碧鯪族去。”
眾人各自散去。程宗揚拉起凝羽,武二郎湊過來道:“喂,咱們可說清楚,這可不是二爺說話不算數啊。你小子回去可別胡說,壞了二爺的名頭。”
“得了吧。你沒瞧蘇荔族長喜歡的眼里都流出蜜了。”程宗揚偏頭看著武二郎,嘖嘖贊道:“真看不出來啊。二爺還是個風流種子。”
武二郎神氣活現地說道:“你以為呢!等二爺幹挺鬼王峒那個丫頭養的,你就等著瞧好吧。”
“怎么?蘇荔族長答應嫁給你?”
武二郎露出一絲尷尬,嘴硬地說:“只要她愿意,我就敢娶!。”
程宗揚嘿然道:“說了半天,原來人家還沒答應呢。”
“喂,武二,”程宗揚靠近一些,“我發現只要樂丫頭在旁邊,你就特別起勁,跟蘇荔族長眉來眼去——是不是做給那位潘姊看的?”
武二郎臉色陰沉下來,惡狠狠瞪著程宗揚,然後一聲不響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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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忽緊忽慢,始終沒有停止。夜色如墨,一股帶著雨點的山風涌入室內,將垂地的帷幕卷起一角。
“不……”凝羽抬起手,推開那個散發著男子氣息的身影。
黑暗中,依稀能看到程宗揚面部的輪廓。這是凝羽第一次拒絕自己,程宗揚覺得有些奇怪,“怎么了?傷還沒好嗎?”
凝羽雙手抱住身體,過了會兒道:“已經好了。是我不想做。”
“別騙我了。”程宗揚輕輕動了下手指,“究竟是怎么了?”
凝羽遲疑了一下,“樂姑娘說,我經絡間的寒氣郁結,化解前如果行房,對你我都不好。”
“她瞎說的吧。”程宗揚納悶地說道:“每次我們在一起,你體內的寒氣不都是在化解嗎?”
凝羽揚起臉正要開口,忽然眼中寒光一閃,抓住枕側的月牙彎刀,轉頭道:“誰!”
帷幕拉開,一個穿著素服的美婦抬起眼,媚聲道:“公子……”
凝羽不動聲色地拉起衣衫,冷冷道:“夫人如何會在這里?”此時已經是深夜,她不明白這位新任的白夷族長為何會出現。
樨夫人柔媚地說道:“妾身是來為公子侍寢的。”
凝羽眼中露出一絲愕然,程宗揚也有些意外,接著笑道:“這是她的寢宮,床榻被褥都是她的。眼下被我占了,倒忘了她。”
凝羽眉頭微蹙,他們雖然控制了宮殿,但樨夫人終究是白夷的族長,讓她來侍寢,未免唐突。不過……只要他想做,再唐突十倍的事,自己也做了。
看出凝羽眼中的猶疑,程宗揚連忙道:“這可不是我強迫她的。你別看她一副端莊的樣子,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淫婦。而且祁老四也說,白夷女人對這種事情是很放得開的。”
樨夫人穿著一身白色的孝服,別有一番風流的美太,俏生生嫵媚之極。她扭動著腰肢,款款走來,笑盈盈伏在榻側,媚態橫生地嬌聲道:“公子好厲害,妾身的後面被公子用過,這會兒還發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