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巫王蒼白的面容微微抽動了一下,然后抬手一揮,大廳周圍幃幕卷起,露出墻壁上無數狹長的龕窟。數以百計來自不同部族的南荒少女靜靜立在龕中,身體被一層水晶般的物體包裹,她們緊閉雙目,仿佛正在沉睡,她們腹部不同程度的隆起,有幾個似乎已經孕滿待產。
「她們是繁殖者,擔負著為鬼王峒繁衍后代的重任。但她們的孕育期實在太漫長。直到現在,鬼王峒還沒有新生兒的降臨。」
丹宸激動地哭泣道:「丹奴還沒有生育過!愿意用自己的子宮為主人孕育后代。丹奴乞求鬼王峒的主人能光臨紅苗,紅苗人會舉行盛大的儀式,所有未婚配過的紅苗女人,都會在儀式上獻出子宮……」
程宗揚忍不住喝道:「你瘋了!」
丹宸看不到他的身影,聽到程宗揚的斥責,她露出憎恨的表情,「無知的男人!神圣的鬼巫王大人為南荒帶來光明,而你又做了什么?多少年來,我們就像一群不知道明天的野狗,彼此追逐撕咬,是鬼巫王大人拯救了我們。你要知道,能夠服侍鬼王峒的主人,是南荒每個女人的榮耀啊。」
丹宸忽然想了起來,「蘇荔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她一直想要個孩子,可她總是太驕傲了。快讓她來服侍我們的主人,她身體比我更強健,為主人生下的孩子一定會更強壯!」
程宗揚徹底被她打敗了。即便解除掉丹宸所受的巫術,她的思維也未必能夠轉變。
「天命之人。」鬼巫王道:「你的出現是一個吉兆。這是玄天的旨意,兩天之后的夜里,當光明再次降臨,在圣光閃現的祭壇上,東方蒼龍之神將與我融為一體!給予我縱橫天地的力量,成就不世功業!現在是你最后的機會。」
他伸出手,充滿誘惑性地說道:「加入我們!你會分享我所有的權力!」
身體仿佛失去所有水分,又干又痛。程宗揚喉頭蠕動了一下,沒有咽下一絲吐沫。他提起雙刀,用發干的聲音道:「你設想的秩序并不美好。我只相信,只有每個人都能讓自己過得美好,才是最好的秩序。」
鬼巫王皺起眉頭,「她過得難道不好嗎?」
「她只是你們的玩物。」程宗揚舉刀指向鬼巫王,「也許你覺得讓鬼王峒人任意享用每個女人,使她們順從地扭動屁股,是美好的秩序。但我不這樣認為。沒有被你盅惑的花苗族長也不這樣認為。」
「是那個殺害了我的巫師的女人嗎?」鬼巫王露出一絲憤怒,「她很快會納入我制訂的秩序之中,在鬼王峒最卑微的鬼仆身下心甘情愿地挺動屁股。」
如果武二在這里多好。程宗揚懊惱地想道。這家伙敢拿蘇荔這么說話,二爺非跟你玩命。可這么長時間,謝藝他們始終沒有動靜,也不知道凝羽有沒有受到傷害。唯一讓程宗揚放心的是,鬼巫王在這里,就意味著小香瓜暫時沒有太多危險。
鬼巫王對他的鋼刀看也不看一眼,「我會給你一次機會,天命者。加入我,或者成為我的敵人。」
程宗揚慢慢調勻呼吸,「還有別的選擇嗎?」
鬼巫王搖了搖頭。
程宗揚試探道:「加入鬼王峒,能分享你的權力。那么成為你的敵人呢?」
「我會把你交給一個人。他一直在尋找天命者。」鬼巫王比了個手勢,「他會切開你的頭顱,尋找他感興趣的東西。」
程宗揚沒有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接著問道:「小紫呢?」
鬼巫王卻皺起眉頭,「你的傷痕不再閃亮,難道已經吸完了這里的死亡之氣嗎?」
程宗揚獰然一笑,「你視力很贊啊!」說著程宗揚拔身而起,朝祭臺上的鬼巫王掠去。
他站的位置離鬼巫王差不多有十米,程宗揚見過謝藝出手,這樣的距離,他飛身一躍就夠了,可憐自己還得狂邁三步。如果對手是謝藝,等自己奔過去黃花菜都該涼了。
可鬼巫王顯然沒有移動的意思,反而身體向前一挺,將下身盡數送入丹宸體內,然后從身后拿起一柄青銅巨斧。
鬼巫王蒼白瘦削,身材并不高大,那柄車輪狀的巨斧看起來比他整個人都要沉重。斧輪剛一揮出,就帶起強烈的風聲。
程宗揚丹田滿溢,趁著與鬼巫王交談的時間,他將吸入的死氣一絲絲沉入丹田,感覺真氣從來沒有這樣充沛過,這會兒就是面對武二,自己都有信心硬撼一把,何況是這個看著一身都是病的家伙。
程宗揚雙刀齊出,劈鬼巫王的巨斧,一邊叫道:「被蛇彝人吞掉的那個鬼王峒女人,不會是你娘吧?」
鬼巫王渾身一震。
程宗揚暗罵自己無恥,但兩軍對敵,能占一分便宜就占便宜,大不了砍掉他的腦袋再向他道歉好了。
刀斧相交,程宗揚力貫雙臂,從丹田升起的真氣狂涌而出,硬生生將鬼巫王已經偏斜的銅斧蕩到一旁。
鬼巫王神情大變,眼中泛起一絲猙獰的紅色。
程宗揚劈開巨斧,趁機一腳踏上平臺,口中嘲笑道:「說得人五人六,以為自己是革命家呢?這會兒露出真面目了吧。」
趁鬼巫王銅斧斜在一旁,程宗揚右手的鋼刀一翻壓在他斧柄上,左刀從腰下斜掠而起,刀尖一點寒芒挑向鬼巫王心窩。
「看不出你還這么年輕,滿腦子都是天真的念頭。老弟貴庚?今年該有八歲了吧?成為神人?你馬上就要變鬼了。」程宗揚嘴巴不停,連諷刺帶挖苦。
鬼巫王斧柄被鋼刀壓住,刀身力道雖然不強,卻正壓在他使力的位置,程宗揚只用三分之一的力量,自己想原招施出,就得拼盡全力。
鬼巫王斧輪一沉,另一端的斧柄挑起,磕在程宗揚刀尖上,將他左手的鋼刀砸開。
程宗揚雖然信心百倍,這招以巧對巧,立刻知道不妙,自己剛搶的那點優勢被他這一挑就喪失殆盡。
鬼巫王斧柄磕開鋼刀,去勢毫不停頓,直接用柄端的尖首戳向程宗揚喉嚨。自己如果閃避,剛踏上祭壇這只腳就要退回來,又回到自己在臺下,鬼巫王占據臺上的局面。鬼巫王的大斧又是以長攻短,想對付自己,只用砍瓜切菜的招術就夠了。
程宗揚硬起頭皮,不去理會鬼巫王斧柄的尖首,雙刀交錯橫揮,劈向鬼巫王的脖頸。
程宗揚這一把完全是賭命。自己的生命雖然很珍貴,但在鬼巫王眼里,他這種無知愚蠢的家伙,只不過爛命一條,這種同歸于盡的打法,就好比拿法拉利去撞四手的吉普,根本犯不著。何況鬼巫王志向遠大,事業剛起步就這么死了,換了程宗揚都不干。
果然,鬼巫王已經挑到他喉頭的斧柄猛地一收,然后上身后仰,斧柄左右一擺,與程宗揚的雙刀各拼一記。
程宗揚得勢不饒人,嘴巴更是陰損,「閣羅他們難道就沒起過疑心?你這長相,活脫脫就是個蛇彝人嘛。不信,旁邊就有鏡子。」
如果咬的是別處,自己也就讓她咬了,可她這一口離自己的命根實在太近。
丹宸的小嘴很漂亮,讓她舔一下肯定很爽,但這要命的一口咬中,自己下半輩子的性/生活就算提前結束了。
鬼巫王頭發披散,臉色冰冷地挺起身,兩手橫持巨斧,平胸朝程宗揚推來。
論實力,鬼巫王比程宗揚高出不止一籌,可被他言語挑得心神浮動,一個大意就被他搶到臺上。鬼巫王的巨斧擅長以長破強,當程宗揚踏到臺上,距離他已不足五尺。銅斧的威力無形中減了一半。這一招鬼巫王不圖傷敵,只求將程宗揚擊離祭壇,搶得主動。
程宗揚險些笑了出來,他最怕就是鬼巫王放手狂攻,自己雙刀對他的大斧,還真占不了多少便宜,鬼巫王這一推,正中下懷。
雖然心里樂開了花,程宗揚卻暴喝一聲,臉上充滿怒意,他雙刀齊出,似乎準備和第一招那樣,結結實實與鬼巫王硬拚一記。招術使到半途,他左手忽然一翻,手中的鋼刀換成一柄模樣古怪的匕首。
「叮」的一聲,珊瑚鐵制成的匕首切開青銅鑄成的斧柄,鬼巫王蓄滿力道的一推立刻落在空處,胸前空門大露。
程宗揚早已蓄勢待發,匕首斬斷斧柄的同時,右手的鋼刀順勢從斷口劈入,刀鋒撕開空氣,發出虎嘯般的風聲。
鬼巫王目光兇獰,虬曲的長發無風而起,仿佛無數細小的毒蛇,在他蒼白的臉側浮動。
眼看鬼巫王就要濺血當場,程宗揚雙腿忽然一緊,被一雙手臂緊緊抱住,接著那具滑膩的肉體撲來,將他撞下祭壇。
「噢!」
程宗揚一聲慘叫,大腿被丹宸死死咬住。
鬼巫王并沒有把這個北方來的奸商放在眼里,即使動起手來,還沒有放開身下的紅苗女人。程宗揚怕傷了丹宸,好幾個專門對付下三路的陰損招術都沒有施出來。沒想到丹宸會被他利用,成了一著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