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玉姬立在門口,那件皂黑色的制服鑲著朱紅的滾邊,勾勒出身體凸凹有致的曲線。她的捕快服短短的,穿著雪白的長褲,腰間系著一條鮮紅的絲帶,上面懸著一面標記六扇門身份的銅牌,看起來果決精干,英姿颯爽。她的斗笠已經取下,臉上仍罩著面紗,原本冷靜到無情的目光卻多了一分異樣的光彩……如果自己沒看錯,那竟然是一種討好的眼神!
「哇塔絲諾茍銹金!」泉玉姬曲膝跪在滿是灰塵的地上,俯身用額頭貼住手背,「磨西哇開阿歷嘛森!」
後面這句自己不熟,聽口氣像是給自己賠罪道歉。但前面這一句,自己在動漫里可聽過太多了!那些漂亮的小女仆,經常這樣喊——我的主人!
程宗揚腦中電轉,臉上堆起怒色,喝道:「八格!不要在我面前說你的蹩腳倭語!你在污辱我的語言!」
泉玉姬連忙改口,用帶著異族語調的生硬口音道:「對不起!上忍息怒。」
她每個字的發音都很準確,但連在一起時語調很生硬,就像對著書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程宗揚只想她趕快消失,板著臉道:「知道就好!你可以走了。」
泉玉姬身子伏得更低了,「仙姬吩咐,上忍是教內最尊貴的賓客,指派奴婢作為上忍的屬奴。」
程宗揚腦中嗡的一聲,黑魔海說要送自己一個女奴,竟然是她!
泉玉姬一手放在面紗下,雪白的喉嚨伸直,勉力吐出一顆紅色的丹丸,然後雙手捧起,舉到程宗揚面前,輕喘道:「請主人收下。」
程宗揚皺起眉,「這是什么?」
「這是用泉奴的一魂一魄煉成的魂丹。奴婢被指定給主人,就應該給主人獻出魂丹。只要主人吞下,泉奴的一魂一魄就依付在主人身上,至死不渝。」
程宗揚心頭一陣狂跳,她不會拿這東西來騙自己吧?萬一這是毒藥呢……少來!她要拍死自己也費不了多少力氣。程宗揚心一橫,伸手接過魂丹,張口吞了下去。
什么事都沒發生,那顆魂丹一進肚子就消失無蹤,好像沒有存在過一樣。
程宗揚等了一會兒沒有見到動靜,忍不住道:「這東西怎么用的?」
失去魂丹的泉玉姬目光有些發黯,吃力地說道:「請上忍……運氣到腦後的竅陰,穴……」
丹田氣輪一動,一股真氣行至腦後,在竅陰,穴上一觸。原本只是經絡中一個節點的穴道豁然打開,蒼灰色的空間中,隱約飄浮著一個淡淡的影子。
「這是你的魂魄?」程宗揚驚訝之余,試著將一絲真氣撞在淡影上。
泉玉姬如受雷殛,渾身劇震,顫聲道:「求主人饒命……」
「那個影子在動呢!」程宗揚好奇地說道:「我要再用點力,把它打碎會怎么樣?」
泉玉姬面紗微微晃動,低聲道:「奴婢失去魂魄,即便不死,也會變成沒有知覺的行尸走肉……」
「真的嗎?」
黑魔海的手段讓自己大開眼界,這么說,自己只要控制住泉玉姬的魂丹,她修為再高也沒有一點反抗的余地。
程宗揚收回真氣,看著伏在自己腳下的女捕頭,試著命令道:「你把面紗摘掉。」
泉玉姬垂首摘下面紗,然後揚起臉,朝主人一笑。
眼前是一張嬌美的面孔,她年紀比云丹琉略長一兩歲,正值雙十年華,容貌像整過容一樣姣好,眼角比一般人略大,鼻梁秀挺,下巴微尖,柔潤的唇瓣紅艷得如同涂過胭脂,整張面孔就像比照著畫上的美人兒畫出來的一樣,屬於標準的美人胚子。
程宗揚吞了口口水,「長得蠻可以嘛,為什么要遮起來?」
泉玉姬道:「奴婢穿過鼻環,怕有人留心看出來。」
「鼻環?在哪兒?」
泉玉姬翹起鼻子,果然在她鼻翼一側和鼻間各有一個小孔。程宗揚試著摸了摸,見泉玉姬沒有閃避,索性在她漂亮的臉頰上捏了一把。泉玉姬唇角挑起,含笑任他輕薄,不敢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程宗揚摸著她光滑的臉蛋,有些懷疑地說道:「你剛才不還想殺了我嗎?怎么突然這么乖,連魂丹都交給我了?」
「泉奴第一次見有倭人華言能說得這么好,還以為主人是冒充的。」泉玉姬帶著笑容柔聲說道:「直到剛才交手,才知道主人不僅是圣教中人,而且還蒙教主親傳神功。」
程宗揚恍然大悟,這賤人察覺到自己用的是太一經才連忙收手。自己的太一經其實非常之渣,凝羽本身學的就不對,自己又跟著凝羽錯上加錯。如果不是遇到殤侯這個大行家,恐怕早就練死了。
殤侯本身出自毒宗,對黑魔海巫宗的太一經也算不上精通。但畢竟在黑魔海浸淫多年,見識非凡,通過凝羽所知的一鱗半爪,推測出太一經所獨有的運功經脈,經過他的調整,自己的太一經這才有了幾分模樣。
身上有這種功夫,本來很扎眼的。不過早在岳帥重創黑魔海之前,就很少有人接觸過太一經,連小狐貍都沒看出異樣。除了殤侯和泉玉姬這樣與黑魔海大有淵源的人,只怕沒有人能識破。所以自己也沒想過要隱藏,畢竟要說扎眼,九陽神功可能更扎眼。
泉玉姬道:「當初在建康,主人說來自南荒,奴婢仔細查過,并未聽說南荒有姓程的世家,只是盤江路途遙遠,無法查取實證。主人來自東瀛,卻自稱來自南荒,華言又說得這么好,這樣偷天換日的手段,果然是神出鬼沒的東瀛上忍,難怪能瞞過建康那么多人。」
程宗揚松了口氣,這賤人如此巴結,看來是真信了自己冒充的飛鳥上忍。不過自己在南荒干掉鬼巫王的事,黑魔海應該知道得一清二楚,難道劍玉姬并不是自己在南荒遇到的那個黑魔海女子?
程宗揚壓下心頭的疑惑,問道:「黑魔海的人為什么會對太湖盟和翻江會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