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湖陽君藏匿元兇,城門令當街殺人,漢國的外戚與酷吏在眾目睽睽之下一番較量,豪俠血染當場,中間又牽扯到大俠郭解和豪門,這場面實在是太勁爆了。
程宗揚與盧景趁亂擠出人群,比起剛才一幕,程宗揚更關心另一件事,“我剛才聽說,漢國的太后還政了?”
洛都的宮城有兩座,相距七里,分居南北,中間有復道相通,太后和天子各居一宮,省了不少麻煩。但程宗揚更在意的是天子秉政,年輕氣盛的君主,在太后的陰影下壓抑這么多年,以至于連同樣有過太后聽政經歷的宋國官員都敢當著使節的面嘲笑,如今大權在握,漢國朝廷的格局肯定會有一番變化。
“漢國的權臣霍子孟呢?還是大司馬大將軍嗎?”
“霍子孟是輔命大臣,深得太后信任。天子剛剛秉政,輕易不會動他。”
“金蜜謫呢?”
“天子一掌權,就把他放出來了,但沒有復職,如今賦閑在家。”
“呂家既然是后族,為什么會讓霍子孟操持大權?”
“太后親爹死得早,她男人死的時候,兩個弟弟還小。當時又有真遼入侵,如果不是幾位輔命大臣控制朝局,漢國早就大亂了。如今太后的兩個弟弟,呂冀和呂不疑都已成年,按照漢國慣例,大司馬大將軍的頭銜少不得落在呂冀頭上。眼下最大的麻煩只有一個。”
“什么麻煩?”
“軍功啊。”
漢國朝廷分中朝與外朝,丞相是外朝之首,輔佐君主,總領百官。大將軍則是中朝之首,是天子最倚重的重臣。漢國設立中朝的目的,正是為了控制丞相過于龐大的權力,使天子能夠掌握權柄,因此中朝的權力強于外朝,大將軍的位次和權力更是在丞相之上。
但漢國的制度也很嚴格,無軍功不得封侯,晉位大將軍更是休想。呂冀想當大將軍,起碼要有一番說得過去的軍功。
兩人邊聊邊行,走到半路,就遇到鵬翼社的人。大庭廣眾下,那人也沒有舉手施禮,只碰了下腳跟,然後道:“商會的人已經到了。”
高智商一行比自己預計的晚到了一天,但正好趕上八月十五的中秋節。程宗揚大喜過望,連忙趕回鵬翼社。
“師傅!”高智商興奮地拍著腰間道:“你瞧!怎么樣?”
他腰間掛著一柄圓柄的直劍,劍鞘沒有任何裝飾,就是一截打通的竹筒,程宗揚在洛都的市面上見過,這種劍只賣八百銅銖,連半個金銖都不到。但高智商一臉得意,似乎這劍掛在身上,比他爹的屠龍刀還體面。
盧景道:“這娃是誰?”
程宗揚笑道:“連五哥也看走眼了?高太尉的寶貝兒子,在臨安見過的。”
盧景眼珠子差點掉出來,“這是什么易容術?活活變了個人!”
“誰說不是呢。”
盧景一點都不避忌,當面就道:“跟高俅長得可不怎么像。”
“廢話。是乾兒子。”程宗揚問道:“這劍哪兒來的?”
“我自己掙的!”
“行啊。都能掙錢了。”
“錢我有。但哈大叔看不起我,說我佩把劍不夠丟臉的。路上我露了一手,哈大叔當時就服了,這才答應讓我佩劍,我就在路邊買了一把。七百七啊!心疼死我了。”
高智商心痛得連聲吁氣,程宗揚對旁邊的馮源道:“這小子在哈大叔面前露什么臉了?”
“別提了。”馮源道:“過伊闕的時候,正遇上當地接連發生幾樁命案,所有過往的客商都被嚴查。哈大叔和老獸是獸蠻人,路引上寫的是力役,誰知被一個姓董的官看出破綻,說他們兩個不像是出力的奴仆,命士卒圍住不讓走。老敖還是老招,過去塞錢,直接被姓董的拿下。那會兒正在關前,周圍好幾百士卒,誰也不敢亂動,老敖和哈大叔、老獸一起在牢里關了一夜。這是漢國地界,劉詔和富安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也沒招。”
程宗揚上下打量著他,“你們運氣還真好。遇上臥虎,還能活著出來。”
“臥虎?那個姓董的?”
“可不是嘛。剛才我還見著他當街把一個兇手給就地正法了。”
馮源聽完也是一陣後怕,幸好董宣沒搞株連,不然他們這一群人一個都別想跑。
“他們是怎么出來的?”
“還是衙內的主意。他找到姓董的,說軍方準備北伐,要和獸蠻人交戰,當初王大將軍在大草原上全軍覆沒,軍方謹慎起見,暗中搜集獸蠻人,一律送到軍中解剖。這兩個獸蠻人是從宋國騙過來的,所以寫著力役,但一路好吃好喝伺候著,等送到軍中,就動刀子零碎切開。”
程宗揚聽得直皺眉,“董宣能相信嗎?”
“憑什么不信啊?”高智商道:“我身上帶著腰牌呢,這兒!”
高智商揭起衣角,露出腰間一塊系著紅繩的銅牌,上面刻著兩行字:“羽林天軍右營騎射”。
盧景伸手在他腰帶上一碰,紅繩應指鬆開,然後翻過手掌,銅牌直接落在掌心。整個過程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如果不是程宗揚已經有五級的修為,幾乎看不出他手指解開紅繩的動作。
“嘖嘖,五哥,有你這手藝,當扒手也能發啊。”
高智商一臉崇拜地看著盧景,“大叔,教教我吧!”
“想學?先把中指剁一截。”
高智商立刻閉上嘴。
盧景拿著銅牌反復看了幾遍,“真的。”
程宗揚抬起頭,“哪兒來的?”
高智商道:“師傅,你猜我遇到誰了?”
“誰?”
“義縱。”
平亭侯世子被殺之後,那些少年在樓上縱火,連帶幾名婢女都被燒成焦炭,連男女都分不出來,最後一個大坑埋掉算完,沒想到義縱竟然逃了出來。
“他怎么會有這種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