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帶著印綬前往鴻臚寺,拜見了主官大鴻臚車千秋。車千秋勉勵幾句,便讓人送他去大行令的官署。
程宗揚到了地方才知道,鴻臚寺的大行令、大行丞早已出缺,連跑腿的治禮郎也只剩了一半,加起來還不到二十人,可見這個衙門油水確實不大。
下屬的官吏雖然不知道程宗揚的來歷,但一看常侍郎的加官就知道這位爺來頭不小,而且他的大行令只是兼職,顯然經常要在宮中隨侍,一個月也未必能來衙門一趟。只要擔負的差事能交待過去,倒不會有什么沖突,因此都十分客氣。
程宗揚在宋國主管的寶鈔局,其實就是他自己的程氏商會,工部的員外郎也沒有什么實際差事,連同僚都見得不多,這還是頭一次有這么多正而八經當官的手下,因此十分豪爽地包下一處酒肆,把屬下全請了去,連與他平級的譯官令也請來。雙方一方說:“下官愚昧無知,請主官多加關照。”另一方說:“本官初來乍到,諸事還要多多倚仗各位。”在席間大家都清楚了彼此的底線,把沖突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于是賓主盡歡而散。
從酒肆出來,程宗揚把一份文書連同一隻革囊扔給敖潤,噴著酒氣道:“不要拉倒。”
“啥玩意兒?”敖潤說著打開革囊,看到里面的印綬頓時一愣。
“給你弄了個治禮郎。二十萬錢,從你薪水里扣。”
治禮郎是大行令屬下的官吏,年俸不過百石,鴻臚寺的主官大鴻臚就有權力授職。按照默認的規則,大行令可以安排幾個親信作為下屬,程宗揚拿出二十萬錢,在席間就把事情給辦了下來。
“程頭兒,這……這……”
“少廢話。明天給我上任去。”
那印章只有半寸大小,可敖潤攥在手里,卻似乎重逾千斤。他憋了半天,臉都快憋紫了,才吭哧道:“程頭兒,我啥都不會啊。”
“不會就學。”
“程頭兒,我都不識字……”
“文盲也不耽誤幹活啊。不行找馮幫你去。”
“程頭兒,我……”
“哎喲老敖,你怎么跟個娘兒們似的?”
敖潤心一橫,“程頭兒,你就瞧我的吧!”
敖潤馭車而行,程宗揚忽然看到路邊一個身影,他猶豫了一下,本來想繞過去,隨即又改了主意,說道:“到前面停一下。”
馬車駛過巷口,停在路旁。程宗揚對敖潤說道:“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敖潤一聽就慌了,“程頭兒,我還想跟你學學咋當官呢。”
“回去再說。要不你就去問劉詔。”
程宗揚把外衣一脫,在車內換上奴仆的青衣,然後跳下馬車,在旁邊的店肆轉了一圈,等馬車駛遠,才搖搖晃晃過去。
紅玉在巷口伸著頸子張望,見到程宗揚走過來,合掌叫了一聲,“天爺!”趕緊扯住他的衣袖,“快走!”
紅玉早就等得急了,匆忙拉著他從後門進了襄城君府,小心避開人多眼雜的主路,從小路穿過暗道,進入那處隱秘的池苑,然後才數落道:“剛拿了錢就跑去吃酒!一整天都不見影子!程厚道,你是不是想死?”
程宗揚打了個酒嗝,伸手在她屁股上扭了一把。
紅玉一下子瞪大眼睛,連忙掩住俏臀,扭頭道:“你!”
程宗揚只是逗逗她,見她氣惱的模樣,面帶憨厚地一笑,“有蟲子。”說著攤開手,果然有一隻小蟲。
紅玉哭笑不得,正要轉身,忽然一條青蟲不知從哪兒鉆出來,“啪”的掉在她胸口。
紅玉尖叫一聲,坐倒在地。程宗揚毫不客氣地撲過去,叫道:“我幫你逮蟲子!”一邊說,一邊在她身上大肆摸弄。
一股異樣的感覺從身下升起,紅玉粉臉不由漲得通紅。“不要……”紅玉掙扎著推開他,匆忙拉平衣衫,逃也似地在前面領路。
襄城君在密室內等著,見他進來,不禁又驚又喜又是氣惱,“呆子!你昨天去了哪里?連夜間都沒回來!”
程宗揚覺得裝成傻子逗逗她也挺有趣,傻呵呵笑著說道:“玩耍。”
“討厭,好大的酒味……”襄城君掩著鼻子,皺起眉頭,然後嗔道:“以後不管你去哪兒,都要給紅玉說明白,知道了嗎?”
“呃,知道。”
襄城君這才轉怒為喜,翹起玉指在他額頭上一點,“呆子……過來。”
襄城君拉著他退到榻側,然後嬌媚地躺在榻上,揚起一隻玉手,朝他勾了勾纖指,“來啊……”
程宗揚沒有動,只傻愣愣看著她。
襄城君嬌嗔道:“你個呆子!又發什么呆呢?”
程宗揚木著臉道:“我……我喝醉了。”
襄城君膩聲道:“過來啊,奴家給你解酒……”
程宗揚道:“我喝醉的時候,都是窯子里的女人服侍我的……”
襄城君氣得笑了起來,“難道你還想讓我服侍你?莫忘了你是奴才!我才是主子。你個呆子莫非是欠打!小心我……哎,你去哪兒?”
“我去窯子……”
“你個死呆子!別走!”
襄城君拉住他,看著那男子一副又醉又愣油鹽不浸刀槍不入的模樣,也是沒轍,最後無奈地說道:“好了,呆子老爺,奴家服侍你便是。”
襄城君扶著他走到榻旁,嬌聲道:“呆子老爺,你喝多了,躺下歇歇吧。”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不由咯咯笑了起來。
程宗揚道:“我有錢……咦?我剛得的一吊錢呢?”
程宗揚找了半天,才摸出一枚銅銖,“賞你……”
襄城君接過銅銖,曲膝福了一福,脆生生道:“多謝老爺。”
“脫衣服……”程宗揚噴著酒氣道:“我喜歡光著屁股伺候。”
襄城君恨道:“你這呆子,在哪個下流娼窠學的?”
襄城君身為太后的弟媳,襄邑侯的夫人,堂堂封君,身份顯赫,此時在程宗揚面前,卻如同一個光屁股的騷媚艷婦。本來是奴仆的男子,此時醉醺醺躺在錦榻上,襄城君赤身地立在榻旁服侍,還要敞露著下體任他撫弄。既像一個聽話的奴婢,又像一個乖巧的粉頭。
“你叫什么名字?”
襄城君嬌滴滴道:“奴家閨名壽壽。”
程宗揚早已知道襄邑侯的親家是孫氏,那么她的名字應該叫孫壽。這名字倒是平常,雖然似乎在哪里見過,但也只是恍惚有點印象。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