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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抉擇

更新時間:2013-06-17  作者:刺刀特種兵
東宮之內,武京娘此刻正抱著李弘的尸首,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一夜之間,接連失去了丈夫和長子,對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了,武京娘不管是多有心機,多有,可總歸還是個女人,對女人來說,家國天下,méiyǒu說nàme是比家庭更重要的了。

武京娘此刻的心中充滿了懊悔,rúguǒ不是因為她的野心,rúguǒ不是因為她無法得到滿足的欲望,她的丈夫不會英年早逝,她的兒子也不會成為犧牲品。

年僅十三歲的李賢站在一旁,眼前的一切似乎yǐ精超出了他的思想范圍,他不迷ngbái,為shímetūrán之間,疼愛他的父皇,和一向照顧他的長兄都變成了冷冰冰的尸體。

杜睿緩步走了進來,看到躺在武京娘懷中的李弘,讓他的胸口一陣刺痛,這個孩子曾經做過他的弟子,一個身份最為高貴的弟子,他雖然不具備君臨天下的資質,但是毫無疑問的是,他是一個好人,將來也會成為一個被天下大唐百姓愛戴的仁君,但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一場宮闈斗爭,讓他的年華永遠被定格在了十五歲。

“皇后娘娘!”

武京娘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失魂落魄的應了一句:“姐夫!你來了!”

姐夫!

這個稱呼讓杜睿fǎngfó有回到了當初,回到了那個他剛剛迎娶武媚娘的shíhòu,那個shíhòu武京娘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她的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美好事物的憧憬,但是現在,宮院深深深幾許,做了幾年的太子側妃,又做了十年的大唐皇后,她的身上早已被打磨除了棱角,那些傷人的棱角,可是到頭來,受到傷害最深的卻是她zìjǐ。

“皇后!還請節哀!太子殿下yǐ精不在了!”

武京娘聞言,臉上tūrán露出了一絲凄美的苦笑,道:“是啊!弘兒不在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rúguǒ不是我的話,那些人不會滋生出同樣的欲望,弘兒也不會受到牽累,姐夫!這一切都是為shíme?弘兒是無辜的!他是nàme的安靜,nàme的善良,他甚至不忍心看到秋天的落葉,可是這一切都是為shíme,他不該被牽扯其中,被人當成復仇的工具!”

杜睿聽著,心里就hǎoxiàng被刀在割yīyàng,是啊!一個善良的孩子不應該被牽扯到這么殘酷的事情當中,但是現在一切都yǐ精發生了。

“皇后娘娘!如今圣上駕崩,太子薨逝,朝局動蕩,必須有人站出來將一切!”

杜睿說著,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李賢,tūrán杜睿感到了一陣意外,rúguǒ拋開其他因素的話,如今誰都zhīdào,最有希望繼承大唐江山社稷的就是李賢了,李賢也應該zhīdào,可是杜睿在他的眼中居然看不到一絲興奮,反而有著淡淡的哀傷,那種哀傷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父皇和皇兄,更多的是為了他zìjǐ,為了他未知的命運。

李賢!這個名字和歷史上唐高宗和武則天的次子yīyàng,但是他的身上卻不具備那種英武,果敢的品質,反而給人的gǎnjiào是像極了武則天的幼子李旦。

歷史上的大唐,rúguǒ說在大明宮里,還有誰讓人感慨的話,那就是李旦了。他生活在這個權力集中的政治中心卻méiyǒu多少野心,他生性恬淡,如閑云野鶴,比起那些為權力而瘋狂的兄弟們,超然得如神一般,上天開了一個玩笑,把具有詩人與隱者氣質的他降生在腐朽糜爛的大明宮里,按他的話說,在大唐的權力中心,不kěnéngméiyǒuyīdiǎn野心,但在那次似乎決定命運的談話后,他的野心徹底了。

鴿子,那才是他,他要讓這些高傲的精靈飛翔在藍天,代他巡視遼闊的河山,在整個大明宮的斗爭中,只有他一個人表現出了罕見的超脫,也許這和他的思想有關,正因為他生性淡泊,才méiyǒu在爭鋒中過激。

但就是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后來也幾乎被武三思所害。他雖超脫但并不無為,他是李唐家族中最有明確意識,最有魄力還勇氣的子弟,但現實把他推到了那樣的wèizhì,他盡力避免卷入紛爭,盡力超脫,但最后還是不可避免的作了權力的犧牲品。

在現實的大明宮里,每個人都是為權力而瘋狂的機器,這些機器有些是被動的,有些卻是積極主動的,但說到底,要想生存在大明宮,就必須要遵從為權力而生而死的法則,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李旦天真地以為淡泊名利可以擺脫這既定的魔咒,直到最后他才迷ngbái過來,在大明宮,只有兩條路:為權力而瘋狂,或者是為了權利而死。

李旦是具有大智慧的,他的性情飄逸,他有一種大徹大悟之感,在他們兄弟四人當中,李弘過于理想化,李賢太過激,李顯太軟弱,李旦太出世,他們這些方面都tèbié突出,卻無一適合做皇帝,反倒是襯托了武則天,一代女皇。

歷史上的李旦很qīngchǔzìjǐ的wèizhì,他zhīdào要想真的要匡扶大唐的話,他確實該退位,忍一時不能忍,武皇登基并不意味著大唐就瓦解了,她建立的大周依然要在大唐的制度,國體上。

他的退位能換來李姓皇族的尚存,并且他還需要勸其他宗室不因與武皇正面血.拼,比如那些一遍遍叫著“李唐就要完了,李唐無后了”而被拖出去處死。他們雖然很血性,維護,但是卻不能阻擋歷史前進的車輪。武皇終有一死,到那日,留下根基人脈的李性皇族再復起大唐,才是唯一的途徑。

眼前的李賢很像歷史上的李旦,杜睿也曾做過他的老師,他能gǎnjiào得到,這個孩子的身上具備著一種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智慧,只是這種智慧被可以的壓制住了,李賢是在大明宮中一大群瘋狂的男男女女中例外的一個,像西洋油畫展中混進了一幅中國水墨山水畫,清新脫俗,但卻擺錯了wèizhì。

李賢很聰明,在杜睿看來是個十足的才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他樸素的思想和平和的心境更是在他那個wèizhì上所罕見的,他生來不應該作皇子,親王,他若是生在平常百姓家,那必是一代才子,但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讓這樣一位謫仙般的存在落在了大明宮中,不得不說是一個十足的悲劇,讓人感慨。

李賢果然很聰明,杜睿的眼神剛剛飄過來,他就迷ngbái了杜睿的意思,不禁一聲嘆息。

武京娘也看迷ngbái了,不過她的心里不見絲毫的喜色,大概是長子的被害,讓她害怕了,她現在不想zìjǐ的兒子再次被卷入權力斗爭之中。

李賢的性子淡然,武京娘身為母親,再了解不過了,這樣的性子如何能君臨天下,統馭群臣。

“姐夫!難道你連我最后一個兒子都不想留給我嗎?”

杜睿聞言,心中又是一痛,道:“皇后!有的shíhòu,人應當承擔起他應該承擔的責任!太子殿下不在了,現在大唐江山這副重擔需要有人挑起來!”

武京娘道:“難道別人不可以嗎?海棠姐姐的兒子李象不是你的弟子嗎?而且yǐ精成年,還有李正,他雖然年幼,但是想來也會有不少人支持吧!”

杜睿心中一嘆,他zhīdào武京娘將一切都看得很qīngchǔ:“他們都不適合,rúguǒ是太平年景,誰來做這個皇帝都無所謂,但是現在不行,李象的心里有著太多的欲望,他的欲望會讓他變得瘋狂,李正的背后則有著太多的利益糾葛,太宗,圣上兩代君王極力打壓豪門士族為的是shíme,難道皇后要眼睜睜的看著大唐兩代君王的努力付之東流嗎?”

武京娘的臉色一暗,長嘆一聲道:“春娘!你先帶著賢兒出去一下!”

春娘連忙應了一聲,拉著李賢出去了。

武京娘將李弘抱起,放在床榻之上,李弘的表情看上去很安靜,就hǎoxiàng睡著了yīyàng,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姐夫!賢兒真的能做一個好皇帝嗎?”

杜睿道:“眼下yǐ精不是能不與能,想與不想的事情了!臣也zhīdào雍王的性子淡泊,與世無爭,他的淡泊也早被世人所接受,這對江山社稷來說,不是好事,甚至可以稱得上為一患!但是他的身上流著的是李家的血液,他需要在這個國家需要他的shíhòu站出來。”

武京娘又道:“nàme以后呢?我現在關心的只是他怎么做這個皇帝!”

杜睿zhīdào武京娘是在擔心,等到李賢繼位之后,會成為他的傀儡,每一個母親都會擔心zìjǐ兒子的前程,這無可厚非。

杜睿道:“皇后娘娘!或許圣上曾經對您說過,臣這一聲,最大的夢想不過是做一個富貴閑人,但是既然歷史賦予了我使命,我不得不站出來去為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做些shíme,rúguǒ娘娘在擔心臣的話,臣在這里可以為娘娘立下一個誓言,杜家自臣之后,不奉圣上詔命,永不入朝!”

武京娘聞言,不禁被杜睿的誓言震驚了,她從來都不相信這個侍jiè上當真有無私之人,但是他今天見識到了,她曾經狂熱追逐的權利,在面前這個男人的眼中,居然如此的可有可無。

武京娘心中一嘆,道:“既然如此,我會去勸他的!”

杜睿一拱手,閃身站到了一旁:“臣暫且回避!”

武京娘點點頭,看著杜睿走了出去。

“殿下!”杜睿看著李賢,在李賢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一絲哀求,這讓他的心不禁更痛了。

李承乾將他的兒子交托給了zìjǐ,可是現在李弘轉眼就被人害了,而李賢,杜睿現在卻在逼迫他,逼迫他坐上那個別人無限渴望,可是他卻畏之如虎的皇位。

可是國家大義為重,杜睿也不能這么做了:“娘娘讓殿下進去!”

殿內,武京娘坐在床榻邊上,看著榻上的李弘,對走進來的李賢道:“賢兒!能為你的皇兄操一遍琴嗎?母親記得,你皇兄活著的shíhòu,最喜歡的就是聽你操琴!”

李賢不zhīdào武京娘為何要提出這么一個要求,看著那曾經十分照顧zìjǐ,疼愛zìjǐ的長兄,他點點頭,轉身走到了琴案前,盤腿坐在地上。

悠揚的琴聲響起,在其中傾泄出一絲隱隱的傷感,武京娘聽著,心中有些苦澀,起身走近,李賢見狀想要停止,武京娘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然后坐下聆聽。曲終,母子二人相視,李賢的目光中充滿關切,他zhīdào武京娘此刻的心一定很痛,而武京娘則有些苦澀。

武京娘道:“母親記得就在去年,你為我祝壽的shíhòu,彈的就是這首《雁飛鳴》。去年,你的琴聲激越,昂揚,如藍天般明亮,可為shíme今天母親卻聽見了浮云般憂慮的陰影呢?”

李賢低著頭,兩行熱淚再也忍不住,流淌了下來,道:“琴聲如流水,人心似河川,琴聲隨聽者的心境而起伏變化,母親聽見憂慮是因為母親心中有憂慮,孩兒所奏響的樂曲之中的憂慮,是在為zìjǐ的未來而憂慮!”

武京娘伸手輕撫著李賢柔順的長發,道:“也許只有你能替母親解除憂慮。”

李賢嘆道:“母親是來勸孩兒去坐那個位子嗎?如此難道真的能為母親解除憂慮,而不是再為母親平添煩惱!?”

武京娘幽幽一嘆,她一直都zhīdàozìjǐ的這個小兒子很聰明,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智慧,只不過在太子的光芒之下,他的才華被掩蓋了,人們的眼睛,注意力永遠都只會停留在大唐儲君的身上,而對待同樣為皇子,卻注定與皇位無緣的李賢,méiyǒu人會關注他。

“賢兒!母親感到太累了,你的父親和兄長都不在了,母親再也méiyǒu力氣和他們斗下去了。現在只有你能讓朝廷平靜下來,你是李姓皇族惟一的嫡傳子孫,你應該負擔起zìjǐ的使命。”

李賢聞言,抬頭仰視著那空洞的屋頂,道:“身為皇子,自幼長在宮中,耳聞目染,難道母親認為我真的méiyǒuyīdiǎn兒對權利的野心,méiyǒu一絲建功立業、開疆辟土的雄心嗎?母親zhīdào孩兒為shíme喜歡鴿子嗎?”

武京娘一愣,她從來都不曾去關注這個小兒子的興趣,只zhīdào他所居住的宮殿之中,養的很多鴿子,卻從來都沒想過是為shíme。

李賢道:“您不zhīdào,因為孩兒從來méiyǒu告訴過任何人,前年的夏天,我在麟德殿外玩耍,無意中聽到了父皇和母后的談話,你們一個說到了皇兄,從你們的對話之中,孩兒能gǎnjiào得到,你們把希望都寄托在了皇兄的身上,當然,你們終于也談到了孩兒,認為孩兒只不過是一個可愛而淘氣的孩子,回到寢宮以后,我哭了。我zhīdàozìjǐ的命運早就被父母決定了,我的光輝夢想,永遠只能是一個夢想。所以孩兒喜歡養鴿子,它們nàme像我,它們每天棲身在籠子里,等待飛翔。孩兒養育它們,放飛它們,讓它們代替孩兒,巡視這個龐大帝國無邊的疆土,代替孩兒去體驗一個帝王與疆土yīyàng無邊的雄心與夢想。”

李賢微笑著說完,已是淚水盈眶。

武京娘的心感到了陣陣的痛苦,道:“賢兒!現在你yǐ精有了,有了難得的機遇放飛你的夢想。”

李賢搖了搖頭,道:“可是我已不是從前的我了,雄才大略于孩兒來說,只不過是童年時代的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如今母親把我放在這個wèizhì上,就像把鴿子關在籠子里,使我永遠失去了zìjǐ渴望的天空。”

武京娘搖頭道:“可是rúguǒ你這樣做,就等于宣告了你對大唐王朝放棄了責任,這個天下會因為你的這個決定而亂起來,難道這些都是你希望看到的嗎?你難道忘記了你那雄才大略的皇祖父和你的父皇嗎?他們為了讓這個帝國更加強盛,為了讓李姓皇朝更加繁榮,奉獻了一生,難道你現在就要選擇逃避嗎?”

李賢苦笑道:“這也正是為shíme孩兒琴聲傷感的真正原因。去年母親的壽宴,孩兒作《雁飛鳴》,是表達對母親雄才大略的景仰,愿母親的雄心壯志如大雁般飛鳴沖天。然而現在孩兒再奏響這首樂曲的shíhòu,是在為zìjǐ曾經夢想的祭奠,作為李姓子孫,孩兒自然也要感到悲哀傷感。”

武京娘聞言凝視著李賢良久,她的內心不禁震撼了,她現在才zhīdào,zìjǐ的野心,居然早就被這個幾乎被忽視的孩子一直都看在眼里。

武京娘平靜而堅定地說道:“賢兒!你的夢想不會被祭奠!你的夢想總有一天會被放飛,會實現的!賢兒!再為母親操一遍琴,這一次母親不想聽到其中的憂傷!”

李賢一愣,又操響了琴,琴聲把母子兩人的心緊緊相連,樂曲之中的憂愁被壓制住了,但是絲絲弦音還是他內心當中的恐懼毫不留情的出賣了。

杜睿站在殿外,也是不由得一陣嘆息,這個孩子對他的戒心居然如此重,他現在也不zhīdào,究竟選擇李賢,對他的家族來說,是福是禍。

琴聲停了下來,大殿的門開了,李賢走了出來,低著頭,道:“宋國公!能送我回寢宮嗎?大明宮的夜太黑了,我怕找不到路!”

杜睿zhīdào李賢是有話要對他說,點點頭,跟在李賢的身后,朝著他所居住的熏風殿走去。

熏風殿內,這是杜睿第一次來這里,和富麗堂皇的大明宮相比,熏風殿給人的gǎnjiào就hǎoxiàng牡丹之中的一朵青蓮一般。

這里就hǎoxiàng是一座別致而幽深的小院兒,庭院是一座花園,朵朵薔薇爭芳吐蕊,樹木郁郁蔥蔥,藤類植物格外茂盛,濃蔭片片,放眼望去,可以依稀瞧見大明宮掩映在長安夜色之中的重重樓宇中。

庭院內,一張石桌凳靜靜佇立著,讀到一半的書,還翻卷著擱在留有殘局的棋盤上,細砂的茶具中,枸杞在布滿冰裂紋的杯底沉浮,偶爾會有一只不夠安分的鴿子躍上古琴,奏出一段隨心不拘的自在音符。

李賢見杜睿不說話,便先開口道:“姑父!覺得這里不像是一個親王的寢宮!?”

到了zìjǐ的宮殿之內,李賢對杜睿的稱呼也變了,一如當年yīyàng。

杜睿嘆息道:“殿下!你在怕臣!”

李賢低著頭,好半晌才道:“姑父!我想請求您貶我為庶人。”

杜睿聞言一驚,道:“這是為shíme?”

李賢望向身邊的鴿子,道:“rúguǒ不這樣的話,這些籠中的鴿子就是我的下場。鴿子是我的心情,我的心情死了,我這個人也就死了,我在皇宮里長大,只有鴿子牽動著我的心,代替我巡游四方!可現在鴿子méiyǒu了,我就變成了聾子、瞎子。這皇宮就變成了侍jiè上最無生氣,最欠景致的dìfāng!姑父,這些鴿子把靈魂交與了我,我要帶它們去游歷夢中的山河。”

杜睿長嘆一聲道:“殿下!你在擔心你會成為臣手中的傀儡對嗎?”

李賢低著頭,道:“姑父!我并不想這樣想您,在我的心中,您一直都是個大英雄,大豪杰,您數次拯救大唐于危難之中,是您讓大唐變得無比強盛,您的功績,讓歷朝歷代的任何一個人站在您的面前都要羞愧難當,您有資格坐上全天下任何一個位子,而我只想要離開,不想成為您的障礙,成為您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杜睿又是一聲長嘆,看看四周,tūrán道:“這里為shíme空蕩蕩的,那些內監和宮女呢!?”

李賢不zhīdào杜睿為shíme說到了這個,應道:“這樣不是很好嗎?雖然身處深宮,卻有著平民的情致,這不挺好嗎?姑父!我yǐ精做好了準備!從我zhīdàozìjǐ的wèizhì那天開始,只不過當初是為了我的皇兄,現在是為了我的姑父,我心中的大英雄!”

杜睿聞言,心中有些不滿,他不滿李賢的逃避,道:“殿下!難道你就沒看到現在的局勢嗎?都到了這個shíhòu,你居然能這么無所謂!?”

李賢長嘆一聲,笑道:“shímeshíhòu了?這其實很正常,只不過比我預想的要早,姑父!您還記得當初給我與皇兄授課的shíhòu,講到董卓廢少帝劉辯的事,您說的話嗎?廢君永遠是舊勢力的旗幟,也永遠是新時代的陰影。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當時少帝能做的,不是抱怨zìjǐ命運的凄慘,而是以達觀的態度面對毀滅,以減輕這最后時刻的痛苦,或者說為這痛苦增添一絲苦澀的歡樂。”

杜睿tūrán意識到zìjǐ居然有些失態,他由fènnù轉化為堅毅的冷靜,道:“所以你想要選擇選擇忍耐和逃避!?”

李賢道:“我很早迷ngbái了這樣的道理,我的性格yǐ精鑄成了我的宿命結局,忍耐是我的性格,所以我并不覺得悲痛,我只想要保護我最后的親人!退出是最好的結果!姑父!您擁有著天下最為耀眼的智慧,您nénggòu將這個國家帶向更偉大的繁榮,現在在逃避的是您!”

杜睿聞言,笑了一下,而后堅定地說道:“殿下,rúguǒ喪失親情是權力的本質,nàme保護親情的惟一出路就是奪回權力!”

李賢道:“姑父還在勸說我登上皇位!?”

杜睿道:“不是勸說,這是你的使命,李唐皇朝永遠都不會改變,即便殿下想要大隱隱于市,也并不意味著麻木和逃避,它其實意味著更深刻的清醒。真正的隱士理應永遠不停止對天下的關注,他只是不說話而已。”

李賢道:“或許是吧!像這樣保持著清醒也沒shíme不好,為shíme一定要加入進去!”

杜睿道:“既然nénggòu保持清醒,又從未停止過關注,為shíme不站出來說話?殿下,圣上的嫡子剩下你一個人了,你現在應該站出來,你沒看到朝野yǐ精是一片混亂嗎?到了昨天他只會更加混亂,這個shíhòu,你必須站出來,平息一切!讓大唐王朝重新走上正軌!”

李賢道:“為shíme一定要是我,即使不是姑父您,還可以是象哥哥,還可以說潞王李正,為shíme一定要是我!?”

杜睿道:“因為即使殿下你能控制得了zìjǐ的心情,卻無法控制別人的想法,你是圣上唯一的嫡子,在別人眼里自然就會有野心,rúguǒ你選擇了逃避,只怕有人不放過你,還頑固地把你當做敵人,而臣,bìjìng只是個臣子,臣的義務就是幫助您坐穩那個位子,成為一代圣主明君!”

李賢正要說話,tūrán幾只鴿子乘著夜色飛入了熏風殿,落在了李賢的zhōuwéi,有一只更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賢看到各自tūrán笑了,道:“姑父!你看它們瘦的。”

李賢méiyǒu等杜睿說話,自顧自的說著:“三個月前,我托來長安述職的漢中太守把它們帶走,陸路去蜀中大約要走兩個月,它們起碼飛了一個月的shíjiān回來!”

杜睿道:“蜀中與長安相隔無數崇山峻嶺,風云氣候變幻無窮,真是難為它們了。”

李賢道:“是啊!它們這次游歷了帝國最壯麗的山河,姑父!蜀中是shíme樣子呢?

杜睿道:“臣當年曾去過蜀中,錦官城為天下至美之城,城中四季開滿鮮花,芳草如茵。”

李賢聽著,不禁一陣向往,道:“我真想去看一看啊,從小就聽皇祖父講大唐的山河,如何多姿多彩,如何壯麗恢宏,可我這皇子卻連長安都沒出過,還不如它們這些鴿子!”

杜睿看著李賢,在這個少年的身上,他看到了超出年齡界限的智慧,更看到了淡然真誠的心性,道:“殿下才是真應該被羨慕的!臣身為臣子,注定要整天被政務纏身,終日里憂心忡忡,夜不能寐。”

李賢道:“是啊!大唐的江河百姓,實在是有勞您了。”

杜睿道:“可最辛苦的并不是臣,而是先帝,國事家務使他內憂外患,日漸衰老。即使méiyǒu侯義下毒,先帝的身體也不會得享長壽的,因為先帝zhīdàozìjǐ的責任和使命!”

李賢聞言,凝眉不語。

杜睿接著道:“殿下!你真的打算就這樣置身事外,徹底放棄一個身為人子的孝心嗎?”

李賢道:“rúguǒ姑父在影射皇權,我看就別談了,要說孝道,我只想盡一個普通兒子的孝心。”

杜睿變得激動起來,道:“可你是皇子,是太宗皇帝的嫡孫,是先帝的嫡子,命中注定無權享受普通人的天倫樂趣,這是上天對殿下規定的義務,殿下無法回避。現在圣上駕崩,太子被害,李家的社稷正在經歷著前所未有的危機。臣zhīdào殿下憎惡政治,但這guānxì到社稷大業,guānxì著您祖上開創的江山何去何從,殿下還有心情坐視旁觀嗎?難道就不害怕李家先帝的亡靈在天上譴責您的許逆不肖嗎?”

李賢搖了搖頭,道:“我不擔心,我的太祖父,皇祖父和父皇是為了天下人的幸福而建立的李唐,他們偉大的胸襟也會因為同樣的原因而放棄一姓一氏的私心,他們只會為我與他們的靈魂相通而感到歡欣。”

杜睿聞言,心中tūrán感到了極度的失望,道:“nàme殿下就真的決定永遠和這些鴿子生活在一起了?”

李賢點點頭。

杜睿道:“既然如此,殿下就以最大的愛心和它們朝夕相處吧,也許殿下與他們在一起的時光不多了。”

李賢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憂懼,道:“姑父!我不懂您的意思!”

杜睿道:“方才臣yǐ精說了,殿下的身份注定永遠無法享受這份淡然,今后無論是誰登基為帝,殿下都回事他的眼中釘,肉中刺,臣真不敢想天下還有méiyǒu殿下的存身之地,殿下只關注zìjǐ的心情,而置所有關心殿下的親人于血光之災的危險之中,殿下小心翼翼的處世情調,正把你變成侍jiè上最自私、最冷漠的男人!”

李賢的臉上浮現起了惶恐,或許他yǐ精意識到了,zìjǐ的逃避最終所帶來的只能是更大的痛苦。

“難道真的只有我登基,才能解決一切麻煩嗎?”

杜睿道:“原本臣并不想打擾殿下的心情,您的淡然也是臣最為珍惜的,因為在皇室之中,那份淡然實在是太寶貴了,可是現在太子殿下yǐ精不在了,殿下,現在大唐需要你站出來!殿下,臣能看得出來,你并非méiyǒu那個欲望,你只是將那份欲望”

李賢打斷了杜睿的話,道:“姑父!請不要將那句話說出來,您zhīdào終日守望著一個帝國權利的最中心,壓制住心底的欲望,對于我是多么的艱難。我花了好幾年的shíjiān,才培養起這份閑淡的心情,找到了zìjǐ的歸宿!”

杜睿道:“不,這不是你的歸宿,你在內心深處并未甘心,否則你不會去強自壓制住內心的欲望了,實際上你渴望坐上那個位子,因為你的責任感還méiyǒu徹底泯滅!”

李賢皺著眉,有些痛苦道:“姑父!我并不想顯露出我的激情和勇氣,這兩種品質是我試圖壓制的,它只會催化欲望,從而為我帶來災難。”

杜睿道:“但它同時也會給你,給大唐帶來真正光榮的業績,殿下,你試圖壓制這兩種品格,恰恰因為它們是你的天賦,臣早就認識到你的超脫來源于徹底的清醒,而這正是大唐領袖目前最需要的稟賦,況且,你是李家惟一合適的繼承人,大唐的百姓及李氏祖先正企盼著你擔起造福天下、光宗耀祖的責任!”

李賢顫聲道:“姑父!為shíme你不”

杜睿搖了搖頭道:“殿下!因為臣不具備那份清醒,因為我總試圖運用感情治理國家,站在臣子的角度,我nénggòu保持清醒,但是一旦坐上那個位子的話,我的理智就會被感情所蒙蔽,而且最為重要的是,那個位子非我所想,我期盼著的只是伴隨著這個帝國走向強盛,完成太宗皇帝和先帝賦予我的使命!”

李賢不想坐上皇帝寶座,就是因為忌憚著杜睿,他并不恨杜睿,事實上從他很小的shíhòu開始,他對杜睿的崇拜,就超過了對他的父親的崇拜。

tèbié是杜睿在域外取得的一次又一次偉大的勝利,伴隨著大唐疆土在杜睿的征伐之下不斷的擴張,李賢被杜睿的才華,能力蟄伏了。

方才他勸說杜睿坐上那個位子,并不是出于怨恨,賭氣才說出來的,那是因為他相信,rúguǒ杜睿成為這個帝國主宰的話,將會更加適合,更加完美。

這個年輕,是李賢冷靜思考之后的結果,事實上從得知zìjǐ只能成為一個親王的那個shíhòu開始,李賢就yǐ精先于他的兄長李弘學會了怎么冷靜的思考問題。

不過聽杜睿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李賢的心又開始動搖了,看著杜睿,道:“姑父!你當真覺得我適合成為一位帝王嗎?”

杜睿并méiyǒu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殿下!你覺得你的皇祖父,太宗皇帝是一位偉大的帝王嗎?”

李賢不假思索,立刻點頭道:“這是毫無疑問的,他將華夏從混亂當中拯救了出來,掃蕩群雄,成就了貞觀盛世,他自然是一位偉大的帝王!”

杜睿道:“殿下說得不錯,當年漢武帝北卻匈奴,封狼居胥,為華夏民族,炎黃子孫鑄就了一根強硬的脊梁,太宗皇帝則讓這根脊梁重新用鋼鐵鑄造了一番,他確實是以為偉大的帝王,冷靜,睿智,勇敢,堅強,這個侍jiè上méiyǒushímenénggòu擊倒他,殿下!你同樣具備著這些品質,只是你因為內心的惶恐,性情的淡然,忽視了zìjǐ的優秀而高貴的品質,太宗皇帝可以成為一位偉大的帝王,您為shíme不可以!?”

李賢楞住了,這些事情他從來都méiyǒu想過,在之前是因為他的上面還有長兄李弘,他身為弟弟想那些事情,是大逆不道的,方才則是因為杜睿,大唐需要穩定,但需要的不是他這么一個少年郎,而是一位成熟的君王,顯然最為適合的就是杜睿。

杜睿接著又道:“殿下!不要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是高祖皇帝的血脈,是太宗皇帝的嫡孫,是先帝的兒子,你身上流淌著的是這個天下最為高貴的血液,這份高貴是上天賦予你的,同樣還有責任,擔當,你不能覺得,只能接受,并且竭盡全力做好它!”

李賢道:“可是高貴的血統并不能讓我成為一個偉大的帝王,像皇祖父那樣的帝王!”

杜睿道:“所以臣才有了存在的意義,臣會交給你如何成為一個偉大的帝王!”

李賢看著杜睿道:“姑父!難道您就不擔心,不久之后的我會因為權利,對您發動挑戰嗎?姑父!您熟讀史書,應該zhīdào歷朝歷代,但凡坐上了權臣位子的,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姑父!我回避是因為我不想看到,親身經歷,那樣的一天!”

杜睿坦然的笑著說道:“不!殿下!那不是我所擔心的,因為臣在教給你權利好處的同時,也會教給你shíme是愛與正義,rúguǒ當真有nàme一天,臣發現殿下可以以zìjǐ的方式,更好的治理這個國家,帶著這個國家億萬百姓幸福的話,臣哪怕是當真倒在殿下的面前,也沒shíme好遺憾了!”

李賢再一次被震驚了,他無法想象杜睿會將這么一番話,說得如此坦然,如此淡定,看著杜睿,他tūrán笑了,這是他經歷了人生當中最黑暗一天之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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