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秦雷與李二合同時落地,不過秦雷是側臥,而李二合是仰面倒地。
秦雷的身體一沾地,便鯉魚打挺彈了起來,而李二合,還在不停的吐血……
彈彈身上的浮灰,秦雷強抑住大喊一聲:‘中國人不是東亞病夫’的沖動,向昭武帝拱手道:“父皇,兒臣不負使命。”
昭武帝笑逐顏開道:“雨田真不愧是我皇家第一勇士也!”
秦雷笑著垂首應下,眼睛卻瞟向一邊站著的老大,卻見秦靂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秦雷會心的一笑,轉身走到席邊,查看秦霑的傷勢。
李清二次出場,想把自己的侄子扶起來。卻見李二合輕微但堅定的搖搖頭,李清只好罷手。
只聽李二合拉風箱似的喘息幾聲,艱難的伸出右手撐在地上,將自己那龐大的身軀往上抬。幾次失敗跌倒后,終于顫巍巍的跪了起來。
卻因為用力過猛,扯動了受傷的內腑,‘噗’地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李清見他又要晃悠悠的摔倒,趕緊伸手扶住,將他攙了起來,架著他回到了坐席。
這場由文丞相挑起,李太尉襄贊的比武就此告終。結果李家一內傷一外傷,秦家一內傷一……看起來完好。尤其是看了秦雷威猛絕倫、神鬼莫測的功夫后,就連最偏袒的仲裁也不敢判李家獲勝。
否則,等著五殿下漂亮的回身踢吧!
這一場金殿比武的影響有多深遠?現在還看不出。但至少秦雷勇武仁義的形象,已經深入在場每個人的心中了。
是每個人,不單單只是武人。秦雷拼著被李二合的鐵腿踢到后背,也要把秦霑從李央來腳下救出來。這舉動讓文官們對他惡感大減,這才知道隆威郡王還有溫情的一面,并不只是睚眥必報、心狠手辣。這倒是秦雷當初沒有料到的。
凡是有利就有弊,他當了回虎口救人的英雄,卻也難免被老虎所傷。查看秦霑的傷勢時,秦雷便感到背后鉆心的劇痛。其實打斗的時候,就已經有微痛傳來,只是精氣神的高度集中,讓他無視了疼痛。
強忍著一陣陣的劇痛,從秦霑身上收回手,對一邊的太醫院院判黃廷道:“說的不錯,只是被掃到心肺,閉過氣去了。你看著處理吧。”但凡有技術的人,都視自己的專業范圍為禁臠,太醫院的太醫更是如此。
換做別人這樣指手畫腳,黃廷早就翻臉了,但秦雷算是教過他一技之長的半師,待遇自然不同。只見黃廷毫無半分不快,低眉順目的恭聲應下,又關切地輕聲道:“王爺好像傷到肺葉了……”卻見秦雷微微搖頭,只好把接下來的話憋回肚中,小聲囑咐道:“至少一個月內不要劇烈活動,否則會落下冬rì咳的病根,王爺切記。”
秦雷溫和一笑,點頭道:“謝謝。”黃廷客氣幾句,便指揮著幾個小太監,將六殿下小心的抬到后殿,推宮活血,金針度脈去了。
秦霖一直在邊上看著,見秦雷起身,知道他不想被別人看出受傷,連忙給他拉椅子坐下,卻不伸手去扶他。秦雷朝他笑笑,輕聲道:“待會你要替我擋酒。”秦霖呵呵笑道:“方才見你在場下廝殺,看得我渾身熱血沸騰,只恨手無縛雞之力啊!”說著笑道:“雖不能下場格斗,但替你喝酒還是沒問題的。”
秦雷點頭笑笑,便不再言語。秦霖忍了又忍,還是把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我這種外行都看出來了,若沒有老六,你根本不會受傷,為什么不干脆禁止他上場呢?”
秦雷閉目調息,緩和下胸中翻騰的氣血,良久才吐出一口濁氣,輕聲道:“對于一個孩子,你要允許他犯錯。”秦霖還要說,卻被秦雷輕輕擺手阻止:“誰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犯錯,這事兒只能預防,卻不能因噎廢食。”
秦霖微帶責怪道:“但你怎能奮不顧身去救他呢?萬一被踢出個三長兩短可怎么是好?”說完‘呸呸’幾聲道:“瞧我這張嘴,大過年的,說什么呢。”
秦雷睜開眼睛,溫和的注視著秦霖,拍拍他的手,沉聲道:“沒什么好稀奇的,保護自己的兄弟,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換作尋常百姓,也一定會這樣做,我們豈能連他們都不如?”
秦霖心中一暖,只得無可奈何道:“你這個脾氣呀,將來會吃虧的。”
秦雷呵呵輕笑道:“那就要三哥多幫我長心眼了。”
秦霖嘴角微微向上一扯,反握住秦雷的大手,感慨的點點頭。
這時,昭武帝和李渾退席了。昭武帝要去看自己的六兒子,李渾要去看自己的小孫子,大伙都很理解,除了起身恭送便是溫言安慰。
見兩大巨頭都走了,文彥博心道:‘我也別在這杵著了,不然多沒面子。’但他也得找個理由不是,也起身拱手道:“諸位,老夫要回去看看我兒吃藥了么……”眾人無奈起身,再次相送,心道:‘要走就麻利點,剛坐下又讓我們起來,這不純屬戲弄嗎。’
在一片腹誹聲中,三巨掣離開了太極殿,眾大人頓感輕松許多,大殿里頓時嘈雜起來,很多人紛紛起身,挨桌敬酒。
作為今rì最耀眼之人,秦雷桌前敬酒的自然最多。秦霖心中苦笑一聲:‘我的媽呀。’便聽秦雷起身拱手道:“諸位,小王方才被李二公子踢到了肺部,恐怕會有內傷,有些不敢飲酒。”說著端起酒盅,朗聲道:“孤敬諸公了!”眾人趕緊舉杯道:“不敢不敢。”
秦雷仰頭一杯,又亮出杯底道:“聊表寸心。”秦霖便起身笑道:“所謂打虎親兄弟,讓小王替五弟會會你們這些猛虎。”眾人大喜,便將三殿下團團圍住,你來我往的飲了起來。
見秦霖頂上了,秦雷便悄然起身離去。先去了后殿,見過昭武帝和周貴人,詢問下老六的傷勢,知道已經無礙,這才放下心來。
昭武帝見他面如金紙,這才知道他也受了傷,便要傳太醫,卻聽秦雷輕聲道:“黃院判已經檢查過了,兒臣無礙,歇息幾天就好了。”昭武帝這才作罷,讓他先行回去歇息。
秦雷頗為為難道:“那皇祖母那里?”天家一家人要在慈寧宮守歲,這是規矩。
昭武帝微笑道:“你直須回去歇息,朕就說你不勝酒力,爛醉如泥了吧。”秦雷感激的點點頭,便要起身告辭。
卻見昭武帝一臉笑意道:“今天你也算立了一功,有功必賞嘛,說吧,想要什么?”
秦雷勉強一笑道:“還沒想好,等兒臣想好了再說吧。”便辭了昭武帝,向周貴人點點頭,離開了后殿。
出來被冷風一吹,秦雷的身子竟有些晃蕩,石敢趕緊伸手扶住,又有幾個黑衣衛上來一圍,便把秦雷擋的嚴嚴實實。一行人一言不發的往馬車走去。
剛在王車上坐下,便聽外面黑衣衛恭聲道:“參見大殿下。”苦笑一聲,秦雷示意石敢把車門打開,將神出鬼沒的老大放進來。
這么冷的天,秦靂只穿著一身大紅戰袍,連大氅都沒披,就這樣竄上了秦雷的王車,與他相視而笑。
“怎么樣?傷得厲害嗎?”秦靂的聲音有些歉疚,若非他走神,秦霑怎會遇險,秦雷又怎會受傷呢?
秦雷微微搖頭,輕笑道:“那小子的表現yù太強烈了,大哥不要內疚。”
哪知秦靂一揮手,正經道:“小六是個苦孩子,這樣也算正常,你不要有偏見。”
秦雷撲哧一笑,又牽動了背傷,疼得他呲牙咧嘴,哭笑不得的表情極是怪誕。喘息幾下,擦擦眼角的淚花,這才輕笑道:“想不到大哥粗獷的外表下,還有一顆溫柔的心。”
秦靂面色一滯,便要伸拳搗他,卻又想起他的傷勢,只好怏怏的收回手道:“正月里能動手不?咱們切磋一下。”
秦雷咽口吐沫苦笑道:“卻要歇息一個月,不然會落下老人咳的。”
秦靂無限可惜道:“那只能等著來年了。”兄弟兩個說會話,約定正月里再敘,秦靂便下了車,他難得回來一次,自然要與昔rì同僚痛飲一番才算過癮。
沒有在慈寧宮守歲,秦雷回去的自然早些。馬車出了大內,便往石猛在北城新購的宅子駛去。
調息打坐了一路,快下車時,秦雷的臉色終于恢復了正常,身上也松緩多了。
見他狀況好轉,黃召喜不自勝道:“神了!王爺真是神了!”
石敢輕笑道:“這是氣功,懂不懂啊。”黃召不服道:“北市廟街上那些胸口碎大石的,用的才是氣功呢。”
聽了他倆的爭論,秦雷睜開眼睛,微笑道:“這是樂先生教孤的抱樸長生訣,對復原內傷、恢復元氣很是有效。”這時馬車聽了,外面的侍衛打開車門,兩人將秦雷攙了下來。
雙腳落在地上,秦雷便把兩人的手推開,輕聲道:“不礙事了。”里面正在歡騰的一干人等,得到消息趕緊迎了出來,,簇擁著秦雷大聲說笑著,往院子里走去。
石猛家的宅子是秋里購下的,四四方方的四合院,進深廳重,軒敞大氣。購置這院子時,莊蝶兒讓石猛給秦雷先打了報告,言道:‘有破產鹽商處置房產,嶄新的四進大院,僅售兩萬兩,俺倆意yù盤下來居住。’
秦雷知道她兩口子掌著一等一的油水差事,不能不謹慎行事,便批復道:“孤嘗有言,楚館所得,汝夫婦二人可得三成,且大膽購置,無須畏懼人言。”
此時院子里張燈結彩,就連道兩邊光禿禿的柿子樹上,也掛滿了小紅燈籠,一片喜氣洋洋的歡慶氣息。
秦雷朝衣著光鮮的石猛笑罵道:“卻讓你討了個好媳婦。”這話秦雷不知說了多少遍,頗有些王婆賣瓜的嫌疑。
一行人說笑著進了正中的花廳,只見廳中擺著八張大圓桌,桌上滿是美酒佳肴,桌邊站著滿臉喜氣的男女老幼,卻是滿屋子的其樂融融。
石猛引著秦雷往主桌去,這一桌坐著樂布衣、館陶和他娘,還有幾個長輩。秦雷親切的向幾位老頭老太太問聲過年好,便在主位上坐下,招呼眾人不必拘束。
這屋里乃是秦雷在京里的一干心腹手下以及他們的家人,聽到王爺賜坐,便呼呼隆隆的坐下。但想要不拘束,卻是不可能的。rì常跟他接觸的手下還好些,他們的家人可沒跟王爺千歲一起吃過飯,自然是手心冒汗、拘謹萬分。更別提有人大聲說話笑鬧了。
屋里的氣氛本來十分的和諧,誰成想秦雷一進來,居然冷了場。
面對此情此景,秦雷只能無奈的笑笑,對樂布衣輕聲道:“專治果然是和諧的大敵啊。”樂布衣不禁莞爾。
雖然心中微微掃興,秦雷還是笑瞇瞇的與眾人喝了過年酒,便識趣的起身到后堂更衣,給眾人空出地方來……這是真的更衣。
館陶和樂布衣自然要跟著過來陪王爺解悶,石猛把三人引到一間溫暖如春的精舍內,莊蝶兒又親自送來酒菜,便恭敬的掩門退了出去。
待屋里沒了別人,樂布衣便對秦雷微笑道:“王爺把上衣脫了吧。”館陶一聽不由傻了眼,心道:‘怎這么曖昧呢?’
又見秦雷搖搖頭,皺眉道:“你給我脫吧。”館陶的嘴巴差點脫了臼,心中狂叫道:‘你們二位關起門來怎么都好,為何還要拉著我當觀眾,這是什么愛好啊?’
待見樂布衣神色凝重地將秦雷上衣除下,他才感到,也許自己想岔了,跟著湊到秦雷背后一看,不由咽口唾沫道:“這么大一塊烏青啊?”
樂布衣卻不理他,給秦雷檢查一番,這才輕吁口氣道:“沒有傷到骨頭,只要堅持行功,半個月不做劇烈活動,便會不藥而愈了。”說完又給秦雷推宮活血一陣子,最后拍拍手道:“不要喝酒、不要近女色、否則后果自負。”
秦雷輕輕活動下膀子,發現幾乎感覺不到痛了,便將衣裳重新穿上,怪笑道:“四十多年的老童子,最愛教人不近女色。”與樂布衣逗幾句嘴,三人便圍坐在精致的暖爐邊上說話,爐子上還燙著一壺老酒。
這三位就是威隆郡王府的心臟和大腦了,難得湊在一起,自然要說些大方向上的問題,今rì談論的便是昭武十八年的行動方略。
在秦雷與沈洛的規劃中,起初三年是奠基階段,通過三年時間,在軍事上能打造出一支足以自衛的護衛力量、在政治上能有一定的話語權和影響力,同時在經濟上能實現自給自足。但今年的風云突變,讓這個計劃僅用一年半時間就基本實現,在時間上為秦雷提供了更寬裕的戰略縱深。
原本跳出中都又不遠離中都的策略便要相應進行調整了。當今的形勢也不允許他再游離于政治旋窩之外,否則會非常被動的。
至于昭武十八年的主要對手,三人一致認為是文彥博,而不是李渾。
正如樂布衣所言:“李家對禁軍元帥一職期望很高,可以說是十九年軍演的始作俑者。在此之前,他們是不愿橫生枝節的,因為他們始終繞不開‘君臣名分’四個如山般的大字,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魚死網破。而若是能把握住這次和平奪權的機會,李家便會掌握壓倒性優勢,才能效仿魏代漢、晉代魏的法子,這才是李家的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