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是王文濤。馬老師你好。我現在就在京城呢,你有什么事嗎?”
“事情是這樣的,王文濤,老是想問一下你,你最近和你們班的朱俊有聯系嗎?”
“朱俊啊,我已經好幾天沒有聯系過他了,最近我們公司的事特別多,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連覺都不夠睡,根本沒時間去和同學們碰面。”這廝說話也是加了謹慎的。前幾天剛剛請過朱俊的客,可別有什么事找到自己頭上來。
“哦,是這樣啊,那就真是太好了。”馬艷萍這句話搞得王文濤有點更加緊趙了。該不會真的是有什么事牽扯到自己了吧,我可是真的什么都沒有干啊。
不過王文濤很快就又平復下來了,以為他并沒有被朱俊牽扯,實話說他也沒有那個被牽扯的資格。朱俊父子再不起眼,那也是師級干部和家屬,他王文濤不過是一個升斗小民,相互之間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關系。
“是這樣的,王文濤。朱俊這個人呢,心胸狹隘,又喜歡利用自己和家人地位的優勢去欺負別的同學。優勢互還喜歡吹吹牛什么的,還是少打交道的好。老師給你打電話,是想拜托你去拜訪一下當年咱班的趙才哲同學,替老師去向他道個歉。當天在學校的時候,老師也是被朱俊給蠱惑了,才冒犯了趙才哲同學,還希望他不要記在心上。怎么說也是師生一場,怎么能沒有深厚的感情呢,老師當年最看好的就是他了,你們這些同學也都是知道的啊。”
王文濤更加迷糊了。讓自己不理朱俊很簡單,已經沒用了嘛,可這個趙才哲有必要去專門道歉嗎,一個流落在京城的珠寶行員工而已,用得著這么小題大做嗎。還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馬艷萍可不知道王文濤在想什么,自顧自地把自己的話說出來。卻讓王文濤差點把電話掉在地上。
“趙才哲同學之前留的電話號碼我們現在已經打不通了,你有必要去他的公司專門跑一趟。他的公司在京城很有名的,就是那個叫做唐韻的博物館,他本人是唐韻博物館的董事長,你去了一定要注意禮貌,人家現在是大人物了,千萬不要失了禮數。你們這些在京城的同學們啊,也要經常和趙才哲聯系著點,處好了關系對你們總是有好處的。”
王文濤剛開始還覺得沒什么,趙才哲一個小職員能開個什么公司啊,該不會是擦玻璃的清潔公司吧。但是馬艷萍說出“唐韻”兩個字的時候,王文濤感覺到自己的整個身體都明顯地僵硬了一下,接著就是小幅度的顫抖。
全京城就有一家叫“唐韻”的,就是西四環下邊的那間叫做“唐韻文化中心”的博物館,可以說是全京城甚至全華夏最牛逼的私營單位,那居然是趙才哲的公司,不會是搞錯了吧。
王文濤的腦子里瞬間就浮出了一幅畫面:當天同學會的時候,朱俊對趙才哲說他有一個叫趙才哲的哥們兒是京城頂級世家子弟,唐韻博物館就是那人開的,當時趙才哲的表情完全沒有任何的變化,羨慕或者是驚訝,又或者鄙視之類的,全都沒有。
記得當時朱俊說過,那個趙才哲也是龍城人,是龍城趙家的第三代。自己和其它幾個巴結朱俊的,當時還跟在后邊使勁地給朱俊起哄,盡可能低讓趙才哲鬧難堪。那時候誰也沒有去多想,哪有這么巧合的事呢,同樣都叫趙才哲,又都是龍城人,又都是在京城生活。
原來趙才哲才是最粗最大的那條大腿啊,朱俊想在人家面前顯擺,把自己老爹都給憑空加了好幾級的官,也只能是把自己當做一個小跟班那樣,拿趙才哲自己的名號去嚇唬趙才哲,有什么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唉,全班同學大部分都是傻逼啊,也只有幾個無所謂攀附誰的,才能夠不顧阻力和趙才哲混在一起。沒想到這些什么都不顧的人,反而是最占便宜的人,和趙才哲加你了良好的關系,又有著同窗之誼,今后想不發達都難了。
那邊的馬艷萍等半天不見王文濤的回答,對著電話叫了幾聲:“王文濤,王文濤,王文濤你在聽嗎?”
“馬老師我聽著呢,你這邊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我可能幫不了你啊。我當初在同學會的時候。和趙才哲鬧得有點不太愉快。整個一趟聚下來也沒說了幾句話,我這么過去趙才哲不一定會搭理我的。不如你找李斯特或者李建幫忙吧,他們和趙才哲很熟的,應該能夠完成這個任務,我估計會有負所托。”
馬艷萍怎么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到了學校是那樣一套場面,聚會的時候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不就是把趙才哲當成了落破子弟了嗎。這有什么呢,道歉就是了,天下間還有不愿意別人道歉的人嗎?
再次勸說王文濤道:“老同學之間有點矛盾算什么。人與人相處還有沒矛盾的嗎,大家都是年輕人,說開了也就沒什么了,老師相信趙才哲同學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也不會把過去的事都放在心上。只要你是深信愿意和他化干戈為玉帛,愿意和他冰釋前嫌,他一定不會拒絕你的好意。
李斯特和李建他們,老師也找過他們幾個,可是他們都聯系不到趙才哲,所以這才想到要拜托一下你們這些在京城的同學,畢竟都在一個城市里邊,來往一趟也方便是不是。你幫老師這個忙,老師一定會記得感謝你的,過年回龍城來老師請你到家里吃飯。”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都開始在心里咒罵對方,都覺得對方不是東西。
馬艷萍覺認為,要不是找了李斯特和李建都被推脫了,而打電話又找不到趙才哲,老娘還用得著你這個沒眼色的窩囊廢嗎,能不能辦成還兩說呢,到時先答應了你一頓飯,真是虧大了。
王文濤則是認為,以為老子稀罕你一頓飯啊,還是在家里吃的。想來也好不到哪里去。道歉不道歉先不說,別是拿老子當問路石頭了吧,丟出去看看趙才哲的反應,然后再決定自己怎么下手,老東西心夠黑的啊。
不過在表面上。雙方還是得說點好聽的話,說點讓大家都開心的話。
“那好吧。馬老師,我明天就去唐韻看看,見到趙才哲之后第一時間把你的話轉達給他。馬老師能夠做到這樣,也算是給足他面子了,相信趙才哲不會那么不知深淺的。”這廝永遠都是個嘬別人腳趾的貨色,這時候了還不忘記奉承馬艷萍幾句,天生的奴才命是改不了了。
馬艷萍覺得自己怎么說也是一個人民教師,拉不下臉來去給趙才哲道歉,只好通過學生來傳話了,這時候倒也算是客氣,道:“那真是謝謝你了王文濤,等過年回來一定要到老師家里來,帶上女朋友一起來,給老師見見。”
王文濤放下電話就開始后悔,恨不得照自己臉上來那么百八十下,可是又舍不得下那個手,只能是再心里邊想想了事。
這個趙才哲真是害人不淺啊,你說你那么牛逼的身份和地位,咋就不知道顯擺顯擺呢,也好讓哥幾個都知道你是大牛人,時時刻刻都捧著你哄著你,哪怕是舔你的腳底板也心甘情愿啊,何至于鬧到現在這種無話可說的程度呢。
王文濤在心里腹誹了趙才哲一氣,還是拿起了那本已經有些破的厚筆記本,翻開來照著上面的名字一個個地打電話擺放:“您好,是何先生嗎,我是財產保險的小王,王文濤啊,上次我推薦給你的那份……,哦,那何先生您先忙,如果您對我公司的產品有興趣了,我可以隨時做您的保險顧問,今天就不打擾了,再見!”
剛剛打了一個電話,王文濤就毫無生氣地躺在了床板上,念念叨叨地嘟囔著:“這保險行業真不是人干的啊,每天累死累活的也賺不到大錢,以前覺得朱俊能夠依靠一下,沒想到也是個打嘴炮的。啥時候能和趙才哲拉上關系就好了,穩穩妥妥在唐韻當個管理人員,這一輩子都不用發愁了……”
正幻想著美好未來呢,電話就響了。王文濤一個翻身從床板上蹦起來,心中默念好幾遍“南無阿彌陀佛”以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希望能夠是某位潛在大客戶打來的咨詢電話。
拿起手機來一看,大客戶個屁,不是借錢或者混飯的就不錯了,渾身的膽氣頓時消散無蹤,接通電話后懶洋洋地道:“嚴建仁,我今天心情很不舒服,干啥都沒心情,前更是一分沒有,外債倒是有好多,除非你愿意替我還債,否則就別說什么了。”
電話那邊一個還算渾厚的聲音傳出來:“王文濤,你知道我剛才和誰通掛電話了,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啊,如果能夠抓住這個機會,咱們可就能飛黃騰達了……”
王文濤及時打斷對方的話,道:“我管你和誰通電話了,不會是小不死給你打電話,讓你去幫助他保衛世界和平了吧,還說了一口地道的南河話。我今天什么心情都沒有,因為我接到了已給讓我差點崩潰的電話,如果你接到了那個電話,你也會崩潰的。我不想和你說,你也別跟我說,我這兒還有不少客戶要聯系呢,今年的業務完成不了的話,我明年就得搬到黃村附近去住了。”
王文濤這個人私心極重,是一個為了利益可以不著手段的人,現在得到了趙才哲的消息,他是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他正在心里計劃著,當自己作為第一個向趙才哲示好的同學出現的時候,趙才哲一定會對自己高看一眼的,少說自己也算得上是一個機靈人啊,又有同學的關系在,說不定就會對自己格外看好一些了。
嚴建仁的私心也很重,但是還沒有到王文濤那種見利什么都忘的程度,而且他和王文濤是遠親的關系,有些事也能為王文濤考慮一下,王文濤比他腦子靈光,又能給他出點鬼主意,兩人的關系還算是不錯。
不待王文濤說掛電話的事,就提高了聲調道:“剛才馬艷萍給我打電話了,跟我說原來咱們班的趙才哲是個超牛逼的家伙,朱俊嘴里所謂的那個哥們兒其實就是趙才哲啊,咱們得趕緊向趙才哲靠攏,要不時間晚了可就沒機會了。”
王文濤在利益面前從來都是六親不認的,聽到嚴建仁的話,沒有去想為什么對方把這個消息告訴自己,而自己卻沒有打算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卻是第一時間在心里把馬艷萍咒罵了一氣,心說還以為就跟自己一個人說了呢,看情況估計在京城的這幾個人一個也沒落下啊。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有必要改變一下策略了,一定要讓趙才哲感覺到自己的與眾不同,這樣才還謀取更多的好處。
王文濤很清楚,自己那些個同學都不是什么好鳥,現在早知道了這個消息,絕對是忙著想辦法和趙才哲拉近關系,賠禮道歉什么的都是小兒科了,根本不足以凸顯自己。
現在就是大家比無恥的時候,誰更無恥一點誰就能獲勝,哪怕是坑害了同學也無所謂,只要自己能夠混出名堂來,不愁他們忘記不了現在的恩仇,到時候歡聲笑語來巴結自己的大有人在。
所以,現在要想的和要做的,就是要比所有人都無恥一些,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愛京城混的這些同學,之前可都是得罪了趙才哲的,現在想要挽救和趙才哲的關系,也只能這樣了。王文濤咬著牙點了點頭,做出了一個極為自豪的決定,如果真的要比無恥的話,那自己就做無恥起來最沒有下限的那個人,看看誰還能贏得走這個機會。
無恥是很重要,但是時間也一樣珍貴。王文濤不知道別的同學會用些什么樣的無恥招數,是不是也會像自己一樣無恥沒下限,但是在時間上自己一定要搶在最前面。
立即對電話里的嚴建仁道:“這件事有什么新鮮的,馬艷萍那個老潑婦也給我打電話了。估計內容和給你說的都一樣,現在你趕緊來我這里,除了家里人以外誰的電話也別接,咱們得好好合計合計,別讓那幾個孫子搶了先。”
嚴建仁放下電話就往王文濤的住處趕過去,在同一時間里,那幾個在京城打拼的同學也都把身體或者腦子動了起來,通過各自的辦法希望能夠和趙才哲取得聯系。在第一時間拉上這個關系。
雖然朱俊是在吹牛,但那也只是吹他和趙才哲的交情,但是他嘴里趙才哲的情況還是基本靠譜的。京城第一號的大少爺啊,也是京城第一號的有錢少爺。真要是能讓趙才哲隨便提攜一下,一輩子可就夠用了。
這些人里邊有的想去古玩市場買一件古玩當做禮物的,也有想著請趙才哲出去吃喝鬼混的,還有的直接以幫著老師來道歉為理由表現自己有節cāo的,更有想在趙才哲面前痛哭流涕地懺悔的。總之是各種辦法都用上了。
可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趙才哲要的到底是什么,又是為什么才和他們搞成現在這種關系,真的是他們能夠補救得了的嗎?
要說古玩。趙才哲手里的珍品不計其數,怎么可能會為了一件小玩意兒給他們好臉色;而趙才哲什么時候又出去鬼混過。僅是提出這樣的邀請就讓趙才哲更厭惡了;幫著老師來道歉只不過是借口,真的有節cāo的話又怎么可能像當天那樣呢;痛哭流涕是最沒用的。眼淚不是在任何時候都代表感情,這個趙才哲再清楚不過了。
馬艷萍給在京城的所有學生都打過電話之后,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渾身發軟,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了。最近幾天以來,身體和精神都處于嚴重的緊趙狀態,喲時候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呼吸不過來,就那么死去了。
國慶剛過的時候,省市兩級的教育署就傳出了消息,要嚴格整頓教育行業的不正之風,而且是從晉大附中開始打頭炮。派下來的監督員是嚴格無比啊,任何一個小細節都不肯放過,完全就是要把晉大附中往死里整的架勢。
不論是上課下課,還是放學、課間cāo,都會有人全時段進行監督,還要經過抽簽對兩百名以上的學生進行家訪。學校的賬本賬冊也都交了上去,還有擴編招收的花名冊等等等等,查的那叫一個嚴謹細致。
對教職工們影響最大的第一點就是,很多的撥款從檢查的時候開始就停了,教師節申請的優秀也沒有獎金發了。第二點則是針對教職工的子弟,所有教職工子弟在本校上學的,一律進行一次同意的考試,不合格的將會遣散到別的學校去。最慘的就是讓同學和家長檢舉收紅包,收好處的老師,發現一個查處一個,三天不到的時間里就已經查處了十來個老師了,馬艷萍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