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漠的話后,蕭慎言思考了一片刻,然后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應該換一個居所了,這里臨近鬧區,確實不太清凈。”
應酬了這么長時間,確實也讓蕭慎言厭煩了,相比較那永無止境的應酬往來,蕭慎言更希望蕭漠可以像往常那樣安心讀書。
不得不說,這些日子雖然讓蕭漠苦不堪言,但從錢財這方面還是收獲很大的,前后所收的各種賀禮,林林總總加起來要有近百貫,再加上蕭漠以前的積蓄,換一個新宅子卻是綽綽有余了。
得到蕭慎言的批準后,蕭漠轉頭向鄧尚全問道:“尚全,你可知單縣哪里有宅子在轉手?”
鄧尚全恭謹的說道:“有一座三進三出的宅子很合適,與咱們這里隔著三條街,相比較而言要清凈隱蔽不少。”
蕭漠點了點頭,說道:“那么明天你就與那家主人談一下吧,價錢合適的話就買下來,只當圖一個清凈。另外,我已經應付了這些人十多天了,今后如果再有人來拜訪,能推掉就推掉,別怕得罪人。”
“是。”
鄧尚全躬身應是。
看著蕭漠的安排吩咐,蕭慎言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
不知不覺間,蕭家的一切,都已經開始由蕭漠在做主了。甚至買宅子這種事情,也不再需要蕭慎言插手。
不過,蕭慎言也知道,基本上只要交給鄧尚全的事情,這位神秘的仆人就能將一切都處理的井井有條,從來沒有讓蕭慎言和蕭漠有過哪怕一絲的不滿。譬如買宅子這種事,蕭漠只要吩咐一聲,鄧尚全自然就可以用最合理的價格買到最讓人滿意的宅子,期間甚至不用蕭漠和蕭慎言過問。
當然,對此蕭慎言并沒有什么不滿的情緒,經過這些年的朝夕相處,他早已無法再把蕭漠當成一個普通的十四歲少年看待,只是隨著蕭漠的不斷成長,蕭慎言發現他能為蕭漠提供的幫助已經越來越少了,心中高興之余,又不免有些失落。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向蕭慎言告退后,蕭漠回到書房,抓緊睡前的少許時間,繼續練習書法。
書法、五禽戲,即使再忙,這兩件事情蕭漠也從未耽擱過,倒并非蕭漠當真已經心志堅毅到如此境界,只是在這些年來,練習書法早已變成了蕭漠生活中的一部分,哪怕一天耽擱,也會讓蕭漠感到渾身不舒服,至于五禽戲,更是關系的蕭漠的健康,所以蕭漠從不會在這兩件事情上稍有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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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蕭漠在為不斷的應酬而頭疼的時候,京城的丞相府,更是賓客往來不斷,熱鬧非凡。
起因很簡單,丞相張謙最小也是最受疼愛的孫子,楚朝最出名的少年天才張衍圣,在不久前京城內舉行的縣試中,獲得了秀才功名,并以絕對的優勢成為了頭名解元。
縣試考核中,經義、論策、賦律三項的成績,共有“差”、“中”、“良”、“佳”、“優”五個評分標準,只有三項考核的成績皆達到“良”的標準,才能取得秀才功名。
據傳在縣試結束后,考官們審核論策答卷時,在為幾篇頗佳的論策評分為“優”后,又看了張衍圣的論策答卷,竟是不知道該如何為張衍圣定成績。
因為如果把張衍圣的論策答卷也評分為“優”的話,那么之前那些同樣評分為“優”的論策答卷,相比較之下成績最多只能算“佳”。
無奈之下,考官們只能在張衍圣的考卷上特意標注道:“該考生評分雖同為‘優’,然其文章較之他者遠遠超之。”
而在評判賦律這一項的成績時,同樣的事情卻再次發生,主角依然是張衍圣。
由此可以想象,當張衍圣獲得京城解元后,會引起怎樣的轟動了。
事實上,雖然同為解元,但彼此的地位卻是決然不同的,如果長子縣縣試的解元,其名號只限于被云州本地人知曉的話,那么京城縣試中的解元,其名號會在短短一兩個月內傳遍大江南北。
與文化不興的云州相比較,與少有人知的長子縣縣試相比較,京城縣試無論是影響力、還是考官的眼光之高、又或者是考生的數量和水平,都遠遠超過。
由此可見,能在京城縣試中獲得頭名解元稱號,將會是一件多么艱難的事情,更何況張衍圣一開始就能在京城縣試中展現出一騎絕塵之態,經義、賦律、論策三項考核皆毫無疑問的排名第一?
這樣一個少年天才,本來就很容易引起轟動了,更何況他還有一個擔任丞相兼太傅的祖父,一個擔任翰林學士同時統領吏部的父親?
對于張衍圣,用“前途無量”這四個字來形容,似乎太過單薄,用“天之驕子”來形容,卻又有失厚度。
總之,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張衍圣將來的成就,必然不會低于他的祖父張謙。
然而,與蕭漠獲得了解元稱號后一樣,張衍圣也在應酬往來中備受煎熬,而這種煎熬的程度,比之蕭漠還要遠遠超之。
雖然因為他是丞相之孫的緣故,所以不會有無數不知名號的讀書人前去慕名拜訪,但更多的朝廷官員卻是蜂擁而至,一來見見這位名聲鵲起的天才,二來卻是要趁機與權傾朝野的丞相張謙拉近關系。
于是,十余天來,楚朝上下,官位從高到低,從文到武,從皇親貴族到地方大員,或親至,或送禮,丞相府外的馬車甚至排到三條街以外,每個人在見到張衍圣之后,都要大大的夸贊一番,當然,是當著張謙的面前。
甚至,連與張謙向來不對盤的樞密使兼參知政事王翰,也派人送來了重禮,而楚靈帝更是親自詢問召見。
整整十天的時間,張衍圣腳不沾地,所有的時間都花在這些應酬往來之上。
但與險些崩潰的蕭漠不同,面對所有人,無論官職高低,張衍圣皆是溫和有禮,進退有度,臉上掛著謙遜而又真摯的笑容,溫潤如玉,十余天的不斷應酬雖然讓他極為疲憊,但與之相對的是,僅僅花了十天的時間,他就成功的贏取了大部分朝廷官員的好感。
這一天,陪著張謙應付了尚親王的拜訪后,丞相府外的賓客終于略略少了一些。
恭謹的把尚親王送到丞相府外,張衍圣神色間也終于忍不住閃過了一絲疲憊。
“圣兒,你可是累了?”
張衍圣的這一絲疲憊很快就被張謙注意到了,輕聲問道。
在張衍圣面前,那個被人懼怕被人怨恨的張謙,那位霸道狠辣而又陰沉的丞相大人,卻如天下間所有祖父一般,神色間只有慈愛與關切。
事實上,對于張衍圣,張謙也從來不用嚴厲教導,同樣的錯誤張衍圣從來不會犯第二次,同樣的事情,張衍圣也永遠都能做到最好。
“是有點累,不過沒什么問題。”
張衍圣搖頭答道,說話間揉了揉自己的眉頭,再次恢復了往日那溫潤如玉,儒雅中又不失神采飛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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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將至,當張衍圣應酬完了所有來客后,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終于撤去了臉上的偽裝,神色間疲態盡顯,內中似乎還帶著些許厭倦。
在仆從們恭敬的注視下,張衍圣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中,坐在書桌后輕輕嘆息一聲,閉目休息良久,疲色終于褪去一些,睜開雙眼,從書桌上翻出了一卷書冊,臉上略略恢復了些許平和,細細的看了起來。
而在這卷書冊的封面上,卻是寫著“仙道求索”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