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漠所乘的馬車趕到工部,步下馬車之際,抬頭向著工部衙門看去,神色間卻是不由呆住了。()
只見工部衙門的大門突然大開,然后上至工部尚書唐磊,下至工部中普通的文案小吏,前后足有百人,竟是在唐磊的帶領之下,浩浩蕩蕩的向著蕭漠迎來。
很顯然,唐磊是在迎接蕭漠。
然而,蕭漠雖然是朝中新貴,也受楚靈帝的寵信,但畢竟尚只是一個六品小官,與從二品的唐磊相比,自是遠遠不如。
那么,此刻唐磊為何又會屈尊降貴,絲毫不顧身為上官的矜持,以如此大的陣勢親自迎接蕭漠?
蕭漠心中滿是不解,卻也絲毫不敢怠慢,連忙向著唐磊迎去。
“子柔你總算是來了,老夫可是在這里已經等了你整整一下午了。”
唐磊人未到,笑語已是先至,語氣親切,但卻未免顯得太過熱情了。
與郭顯鶴的儒雅飄逸不同,唐磊身材高瘦,氣質華貴,雖然此刻熱情的有些過頭,但身上的那種雍容之氣,卻是絲毫不減。()出身于名門大族的他,卻是屬于樞密使王翰一系,二十年來,即使張謙勢力最大的時候,這唐磊也依然可以將工部牢牢把持在手中,雖說工部位列六部之末,其中有張謙并不重視的原因,但為人高明之處,卻也可見一斑。
見到唐磊的熱情,蕭漠連忙躬身行禮。
“還請唐大人見諒,下官……”
然而,蕭漠尚未說完,唐磊已是走到了蕭漠身前,親自拉住蕭漠的雙手,笑著說道:“子柔切莫客氣,老夫官位雖然在子柔之上,但子柔的前途卻遠非老夫能比,更何況。老夫對于子柔的學問見識,一向都是敬佩至極的,你我只要不在朝堂之上,平常相處就可。無須如此客套。”
頓了頓之后,唐磊一邊將蕭漠拉入工部衙門,一邊說道:“更何況,子柔今日才入朝為官,吏部的郭大人想來必會會子柔講解朝中的諸般規矩,而早朝直到晌午之時才結束,自是耽誤時間。老夫本以為還要等到明天才能見到子柔,子柔能在此時來到我工部,已是意外之喜了。”
“多謝大人的厚愛。()”
蕭漠客套道,但心中卻愈加疑惑了。
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而唐磊對蕭漠客氣如此,卻又是因為什么原因呢?
來到工部正堂之后,手續的交接自是交給下面的小吏去辦,而蕭漠則在唐磊等幾名工部官員的親自陪同下。交談著一些閑話。
唐磊先是滿臉笑意的贊揚了一番蕭漠的面貌英俊,接著又贊揚了一番蕭漠的才華橫溢,最后又是大大稱贊了一番蕭漠為人與能力,雖然已是聽慣了這種夸贊之言,但唐磊言語之夸張,頗有將蕭漠描述為如今世上第一完人的架勢,卻依然是蕭漠渾身的不自在。
然而。對于唐磊之言,旁邊的工部侍郎、主事們,卻皆是點頭高聲應和,偶爾一言,卻是要比唐磊所言更要夸張。
說到最后,蕭漠已是心中懷疑。這些人口中所說之人,究竟是否是就他自己。
這般稱贊,足足持續了一刻鐘時間,接著,唐磊突然話鋒一轉。()笑著說道:“子柔,陛下既然封你為軍器監,那么今后子柔你就是咱們工部的自己人了。既然已是自己人,子柔日后如果有什么用得到老夫的地方,千萬莫要客氣,老夫但凡能做到的,必不推辭。”
蕭漠拱手笑道:“多謝大人了。下官初入朝堂,卻是什么都不懂,今后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還望大人可多多指教。”
遲疑了一下后,蕭漠又說道:“此外,下官受陛下所命,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擔任軍器監之職,為了提升軍器司內的諸工匠制造強弓、弩車的速度,下官準備對軍器司內的一些制度進行一些改變,還望大人可以全力支持。”
唐磊哈哈一笑,說道:“子柔自謙了,以子柔之聰慧,為人又年少穩重,更知進退,又哪里輪得到老夫進行什么指教?不過子柔今后但凡有什么不解之處,自來工部或者老夫府上找老夫詢問就是,老夫必然知無不言。至于軍器司之事,陛下既然已任命子柔你為軍器監,自是由子柔你全權做主,而老夫和工部諸同僚,更會全力相助,要人老夫給人,要錢物老夫就給錢物,只要能辦好陛下的差事,有什么要求,子柔盡管提就好。()”
蕭漠還未來得及致謝,就見唐磊又轉頭向旁邊的一名中年官員問道:“對了,李侍郎,子柔在京城的府邸,你可準備好了?”
那名中年官員笑著說道:“回大人,下官已是派人日夜趕工,將朱衣巷的那處宅子好好的修繕了一番,現在只剩下些許收尾事宜,待子柔的族人赴京之日,就可直接住進去了。”
聽到兩人的言語,蕭漠微微一愣,疑惑的向著唐磊看去。
卻見唐磊笑著向蕭漠解釋道:“朝廷為諸官員準備的屋宅,一向都是由我工部負責督造,子柔既然得陛下恩賜府邸一座,我工部自然要認真準備。然而,陛下當時并未說明那府邸的規模位置,老夫又想到子柔你的族人很快就要來京,新建房子未免不便。所以老夫就私做主張,在朱衣巷處為子柔你買了一處宅子,七進七出,應該足夠子柔的族人居住。只是那處宅子大是夠大了,卻未免陳舊,于是老夫又派工匠將那座宅子好好的修繕了一番,然后又添加了一處后花園和一處內湖,估摸著這一兩日就能完工了。”
聽到唐磊的話后,蕭漠不僅沒有幸喜,反而是心生戒備。()
世上從無無緣無故的討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唐磊如此做,必然要從蕭漠身上得到更多的好處,對蕭漠而言,并非好事。
心中雖然這般想著,但蕭漠還是站起身來,向著唐磊躬身說道:“大人厚愛,下官惶恐,受之有愧。”
畢竟,唐磊給蕭漠的宅子,說到底還是朝堂的旨意,蕭漠卻也推辭不得。
唐磊卻是再次將蕭漠拉回座位上,哈哈大笑道:“你我同朝為官,相互幫助扶持,本就是應該的,子柔以為如何?”
蕭漠雖然點頭,但總覺得唐磊所說的這句話,頗有些意味深長。
不過,似乎想到了什么,蕭漠又遲疑道:“不過,大人您為下官在朱衣巷內修宅,是否有些不妥?”
原來,楚朝文官,七品以下皆是身穿綠色官服,四品以下則身穿淺紅官服,三品以上的大院,則身穿深紅或則淺紫色官服。而朱衣巷之所以名為“朱衣”,正是因為內中居住之人,大部分皆是身穿紅色官服,其中大半又是深紅色官服。而蕭漠初入朝堂,就搬入朱衣巷居住,確實惹人非議。
唐磊卻毫不在意,說道:“朱衣巷內雖然皆是由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員居住,但卻只是一個習慣而已,并未有誰曾規定在朱衣巷內不準有五品以下的官員居住。更何況,據老夫所知,子柔你最喜清凈,而京城之地,若論清凈,除了陛下所居住的皇宮,就要數朱衣巷了,子柔住在那里,平時也能少許多打擾。”
旁邊的李侍郎則接口笑道:“更何況,以子柔之大才,以及陛下對子柔的喜愛,今日雖然尚是六品,但高升之日,卻已是可期,以我看來,不出三五年,子柔就已是官居五品以上了。”
蕭漠苦笑搖頭,再無反駁的理由,只能向工部諸官員致謝。
雙方又客套了幾句之后,蕭漠終于向唐磊說道:“唐大人,陛下任命我為軍器監,管理為前線所準備的諸般器械建造之事,君命不可怠慢,今日時間已是不早,還請田大人派一名工部官員帶領下官前往軍器監,讓下官早做準備,也好讓我等早日完工。”
隨著蕭漠的話聲落下,工部正堂內的二十余名官員,卻是突然全部安靜了下來,齊齊看著蕭漠,眼神閃爍。
至此,蕭漠已是可以確認,工部諸人對自己如此殷勤,根本原因,必然是因為自己擔任軍器監之事,而軍器司,恐怕有什么不能讓外人得知的事情。
片刻之后,唐磊突然揮手向堂內諸工部官員說道:“各位大人自去辦理公務吧,老夫親自帶蕭大人去軍器司上任。”
蕭漠微微一愣,說道:“唐大人您是工部尚書,朝堂從二品大員,由您親自送我上任,未免不妥吧?”
唐磊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子柔你奉陛下之命管理軍器監,而軍器監這些日子的任務又極為重要繁雜,老夫親自帶子柔你去軍器司,一來用于服眾,二來也可趁此機會為子柔講解一番軍器監的事情,老夫畢竟是工部尚書,對于軍器司,尚無他人比老夫更加了解。”
說著,唐磊向蕭漠笑著點頭示意,卻根本不容蕭漠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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