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步先根被蕭漠和鄧尚全說服,終于下定決心與上元城楚軍合作之后,態度馬上好轉了許多,不僅為蕭漠和鄧尚全兩人安排座位,更是派人奉上了酒水食物。()
交談之間,神色和藹,笑聲連連,與之前那滿面殺氣眼神陰毒的形象,已是判若兩人,仿佛已是忘記了鮮卑大軍,因蕭漠而一夜損失萬余,因此而陷入困境的事情。
只是,在談判之間,對于雙方合作事宜,種種細節,付出幾何,代價幾何,好處幾何,步先根卻是毫不相讓。
本來蕭漠已是許諾了他太多的好處,但在一番“氣氛融洽”的爭論之下,戰后楚朝對鮮卑一族的援助物資,在步先根的堅持和貪婪之下,比之蕭漠的預想又多了一些。
然而,對于楚朝而言,幾千擔糧草、幾百頭牛羊,皆只是小事,所以蕭漠在稍稍堅持了一下之后,也就同意了。
看著在談判結束之后,步先根那愈加親切和藹的笑臉,蕭漠不由暗暗搖頭,這個對利益的貪婪永無止境,變臉比變天還快的步先根,確實如傳言一般,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不過,待一切談妥之后,想到這番合作結盟對今后戰事的好處,蕭漠突然發現,自己竟是有些喜歡這個小人了。
至少,小人在大多數時候,都要比正人君子好相處的多,而且只要給他足夠的利益,就能保證雙方關系的持續。
這一夜,從三更到四更,用去了半夜時間,雙方終于談妥了關于此次合作的諸般細節。
待一切結束之后,步先根本想親自將蕭漠和鄧尚全送到鮮卑營外,但考慮到雙方合作之事需要掩人耳目,所以只是親自將兩人送到了大汗王帳外。
很顯然,步先根對楚人的習俗很了解。在送別兩人之時,以楚人禮節笑瞇瞇的拱手道:“兩位使者一路好走,本汗就不遠送了。此外,還請兩位使者代本汗向上元城監軍蕭大人問好。雖然尚未見面。但之前種種,足可見蕭大人的胸懷睿智,讓本汗對蕭大人頗為仰慕,今后如若有機會,必然要相聚一番,把酒言歡。”
鄧尚全微微一笑,點頭道:“多謝大汗,今后必然會有機會的。”
蕭漠也是笑著點頭示意,說道:“大汗放心,這次的合作。你我雙方必然皆會滿意的。”
見蕭漠和鄧尚全已是上馬準備離去,步先根微微猶豫了一下后,突然問道:“對了,兩位使者回去之后,還要向貴朝的蕭大人請示一下。對于契丹、室韋兩族,我等可否以同樣的方法將他們拉入聯盟共同抗狄?畢竟,如若狄族勢力過大,對這兩族而言也非好事,雖然現在是我鮮卑勢力最弱,但實際上契丹、室韋兩族和我鮮卑的處境,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如若本汗親自前去游說的話……”
聽到步先根突然的建議,鄧尚全不由一愣。
實際上,今晚與步先根的見面,所有言語應對,之前蕭漠都早有預料,而鄧尚全只需照本宣科就可。所以雖然以下人之身扮為蕭漠的上官,卻是毫無破綻。
但步先根這突然的建議,卻是蕭漠之前沒有提到的,又是事關重大,下意識的。()鄧尚全向著身后的蕭漠看去。
雖然鄧尚全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但這般細小的動作,卻依然被步先根看在眼中。
看到步先根眼中閃過一道異彩,蕭漠心中一驚,但神色間依舊保持平靜,搖頭肅言道:“蕭大人在制定結盟之計時,并沒有考慮過契丹、室韋兩族。大汗切不可將我等的計劃說與他們聽,否則不僅無法增強我等結盟的實力,反而很有可能會暴露我等的計劃。”
步先根似乎根本沒想到這一點,微微一愣,問道:“為何?”
蕭漠搖頭道:“敢問大汗,如若鮮卑一族之前并未受到如此損失,落入隨時會被他族吞并的困境,對于我家大人的結盟提議,大汗可會同意?”
步先根沉思片刻后,終于點了點頭。
如若鮮卑一族不是陷入如今之絕境,恐怕步先根哪怕明知道狄族的威脅,也會選擇繼續與狄族合作侵略大楚。
畢竟,劫掠大楚的財富人口,是草原民族增長實力最有效的方法。
“原來如此,蕭大人深謀遠慮,考慮周到,本汗佩服。”
步先根先是深深的看了蕭漠一眼,臉上再次恢復了之前的無害笑意,點頭欽佩道。
說著,步先根又看了看天色,見天際邊緣已是曙光隱現,又點頭道:“時間已是不早,本汗不好再留兩位,兩位使者好走。”
聽到步先根的話后,蕭漠和鄧尚全也不再多說些什么,皆是向步先根拱手躬身,然后就再次藏身于一眾換防的鮮卑騎兵中,離開鮮卑大營,向著鮮卑前哨快速奔去,沒過多久,就已是隱入茫茫夜色之中。
待蕭漠和鄧尚全離去之后,偌大的大汗王帳內,一時間只剩下步先根和他的兩名親信,分別是他的義弟赫連良光,以及他的義子仇賁。
這兩人在步先根與蕭漠等人談判時,皆只是執刀守衛在步先根的身后兩旁,一直沉默不語。此刻在蕭漠和鄧尚全離去,王帳內再無他人之后,終于再也耐不住心中的疑惑。
仇賁當先問道:“義父,我們鮮卑族當真與楚人合作嗎?他們的實力太差了,恐怕根本幫助不了我們。許諾的好處雖多,但大都只是戰后之事,如若此戰楚朝覆滅,那些許諾,根本不可能實現,我鮮卑一族豈不是白白承擔了風險?”
步先根正在沉思不語,聽到仇賁的詢問后,微微一愣,搖頭道:“只要楚人能給我們足夠的好處,為什么不合作?楚人的實力確實不堪一擊。但只要能有一絲助我鮮卑一族擺脫困境的可能,我們就不能放棄。更何況,這次合作,我們鮮卑并不用付出什么。即使今后上元城被破,我們也不會任何損失,至少,不會比如今的情形更壞。()”
而赫連良光卻是想著另一件事,也向步先根問道:“兄長,既然你已是決定要與楚人合作,為何在剛才又突然要提到契丹、室韋兩族呢?這兩族根本不可能同意與楚人合作不說,他們的實力雖然不如狄族,但對我們的威脅也是不小,還不如趁此機會消耗他們的力量。如若他們也與楚人結盟。不僅實力會增長的更快,我等日后所獲得的好處,也會大大減少。”
步先根微微一笑,神色間頗為自負得意,說道:“這點你都能想到。本汗又如何不知?哪怕這次結盟失敗,我也絕不會把契丹、室韋兩族加進去。這兩族的實力固然遠遠不如狄族,但正因為如此,他們吞并我鮮卑之心卻是更加迫切,對我鮮卑的威脅也是更大。”
見赫連良光和仇賁兩人神色愈加疑惑,步先根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只是。如若我不如此詢問,又哪里能知道,那兩名楚人使者,究竟是誰正誰副?”
赫連良光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遲疑道:“兄長你的意思是……?”
步先根搖頭道:“你們沒有發現?那名叫做鄧尚全的楚人使者。雖然看似地位更高,衣著,但氣質風度,卻是與那個王霽睿的使者大大不如,之前的諸般談判。雖然鄧尚全的話語更多,但每到關鍵時候,卻皆是那個王霽睿在接話。我心中懷疑,恐怕兩人之中,王霽睿才是真正的正使。所以才出言一試,卻發現果然如我所想。諸般大事,最終還是需要那個王霽睿來決定。說不定,那個王霽睿,在楚朝會是一個了不得的大官呢。”
如若蕭漠看到步先根此時的神色,必然會在步先根的評價中,加上“老狐貍”這一條。
仇賁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問道:“義父,你說那個王霽睿,會不會就是上元城的監軍蕭漠?”
步先根似乎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聽到仇賁的猜測后,不由一愣,接著失笑搖頭:“這些蕭漠,從之前的種種布置和應對、以及那兩名楚人使者的言語來判斷,應該是楚人中少有的聰明人,但從古至今,越是聰明人,就越是貪生怕死。那個蕭漠雖然略有智謀,但絕不會有如此膽略。按我猜想,那個王霽睿,應該是上元城的太守、或者防御使之類的官員。”
仇賁不可思議的問道:“既然如此,義父您為何不將他留下?”
步先根搖頭道:“將他留下,除了加深楚人對我鮮卑的猜忌之外,可有任何好處?這種無用之事,做它干甚?”
見兩名親信皆是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步先根略略沉思片刻后,下令道:“仇賁,你去找些楚奴,自他們口中詢問一些關于上元城監軍蕭漠的事情。既然是我們的盟友,我們總不能毫不了解。赫連,你去把那些與其他三族暗中聯絡的叛徒全部秘密處死,從現在開始,鮮卑大營,必須要被我們完全控制在手中,不能再示弱了。”
“是。”
聽到步先根的命令后,仇賁和赫連良光皆是臉色一沉,躬身領命,然后快速的退出大汗王帳。
而步先根則獨自留在王帳內,閉目沉思,誰也不知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另一邊,待蕭漠和鄧尚全在鮮卑騎兵的押送和監視下,終于離開鮮卑前哨,進入上元城的范圍之內后,皆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懸了一夜的心,終于回歸了原位。
而待離開鮮卑騎兵的視線后,鄧尚全卻突然從馬上滾下,跪伏于地上,埋首道:“少爺,小的有罪,一時不察,竟是險些暴露了少爺您的身份,還請少爺責罰,尚全絕無怨言。”
想到在離開步先根的大汗王帳前的那番情景,蕭漠也是眉頭緊皺,緩緩說道:“恐怕那步先根已是對我的身份心有懷疑了。”
聽到蕭漠這么說。鄧尚全身體一震,抬頭看了蕭漠一眼,滿臉羞愧,再次埋首道:“小的萬死。請少爺責罰。”
蕭漠看了鄧尚全一眼,想到這次鄧尚全自甘代自己冒險,且雖然出身于嵩山書院,但這些年來一直用心做事,卻也不忍責罰,搖頭嘆息道:“這件事情并不能怪你,只是那步先根的狡猾,超乎我等的想象。更何況,我們現在已是安全離開,所以這次的事情就算了。但今后行事,務必要更加小心。”
見到鄧尚全依舊跪在一旁,似乎依舊在等待著蕭漠的責罰,蕭漠不由搖了搖頭,說道:“起身吧。我們還要趕回上元城,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來處理。”
聽到蕭漠這么說,鄧尚全終于起身,默默的上馬,跟在蕭漠身后一路疾奔,終于來到了上元城下。
在上元城的城墻之上,一眾文武官員卻是通宵未睡。只是在這里焦急的等待著蕭漠的歸來。
畢竟,蕭漠如今是上元城的監軍與核心,且其受楚靈帝的寵信程度,更是世人皆知,如若蕭漠出現了什么意外,即使上元城最終能抵御草原聯軍的侵襲強攻。楚靈帝也絕不會輕饒他們。
待見到蕭漠終于歸來之后,上元城的城墻上,馬上出現了一陣輕輕的歡呼。
很快的,城門打開,蕭漠進入到上元城內。而劉行之、蔡達、趙英等人,已是在城內等待多時。
“大人,那鮮卑一族可同意與我大楚合作了?”
蕭漠點頭,沉吟道:“恩,鮮卑在今后一段時間內,可成為我等的盟友,不過這件事卻是在我原先的計劃之外,雖然因此我等的勝機大增,但我原先所制定的計劃,卻也需要改變一些了。”
聽到蕭漠這么說,一眾官員臉上喜色更甚。
雖然不知道蕭漠的確切計劃,但能在敵軍中找到自己的盟友,總歸是好事。
然而,一眾官員還沒有來得及恭賀,蕭漠已是下令道:“從我自步先根處得到的消息,草原各族聯軍會在兩天之后對上元城正式發起攻擊,各位大人閑話少說,還是各自去準備為好。()”
而就在眾官員臉色一沉,向蕭漠告別后各自散去之時,蕭漠卻突然對劉行之和趙英命令道:“劉大人、趙將軍,你們馬上從官府和軍中,挑選五名能言善辯的官吏、以及五十名武力出眾的軍士,必須要膽略足夠才可,務必在今晚三更之前準備妥當。”
劉行之和趙英微微一愣,雖然不明白蕭漠為何會如此做,但依舊是躬身應是,匆匆離去準備了。
而蕭漠則在回到自己房中之后,將楚達找來,問道:“楚達,現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這件任務關系到上元城的生死存亡,雖然我已有應對之策可保你安全,但依然頗為兇險,你可愿意接下?”
楚達眉頭微微一皺,但并沒有太多的猶豫,跪在蕭漠面前,沉聲說道:“楚達的性命是少爺您救下的,少爺您有什么吩咐,盡管吩咐。楚達必萬死不辭。”
蕭漠點了點頭,說道:“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如若你能一切按照我的計劃行事,這次的任務雖然兇險,卻不會有性命之憂。”
說著,蕭漠對著楚達密語一番,卻見楚達隨著蕭漠的話語面色變化不定,最終卻又重新恢復為往日的沉穩,恭聲應是。
另一邊,守在蕭漠書房外的曹飛,卻是神思不屬,他能感覺到,因為蕭漠趕赴鮮卑營地時,他和楚達的不同反應,楚達已是漸漸被蕭漠完全信任,而他,則漸漸被蕭漠排斥在核心之外了。
而這一切,卻皆被另一邊的鄧尚全盡數看在眼中。
在蕭漠忙碌的安排中,又是一天時間過去了。
至此,草原聯軍已是圍困上元城三天時間。
而草原聯軍的總攻,就在一天之后。
這一夜,又是三更,天色昏暗。
在楚達的帶領下,符合蕭漠要求的五名文人、五十名軍中死士,在鮮卑騎士的接應之下,皆是偽裝成鮮卑騎士的模樣,進入鮮卑大營,在步先根的照應下隱入其中。
與此同時,一名信使也帶著蕭漠的密奏。通過鮮卑大營,向著京城的方向快速趕去。
至此,蕭漠的布局,已是全部完成。
所等待的。只是一天之后,草原聯軍的正式強攻!!
與此同時,上元城以北三百里處。
“殺!!”
此刻,張衍圣神色氣度間,再無往日的陰柔儒雅,反而頗顯猙獰,冷聲喝道。
隨著張衍圣的呼喝,丞相府的數十名死士、以及在京軍中精挑細選的數百名精兵,皆是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
瞬間,百余顆頭顱滾下。血泉紛涌。
然而,看這些被殺之人的面容,卻皆非草原聯軍中的戰士,竟全都是楚人!!
雖然只是時隔三日,但張衍圣已是不記得。在他的命令下,已有多少楚人被殺了。
在當日京中定計之后,蕭漠和張衍圣兩人分工行事。其中,蕭漠負責守護上元城,抵御草原聯軍主力的強攻,而張衍圣卻是帶著數百名丞相府死士和京軍精銳,負責潛于敵后。趁雙方交戰之時,收攏淪陷之地的游兵散勇,在敵后騷擾。
草原聯軍一路疾行,一旦遇到楚軍,皆只是擊潰,為了趕時間。卻少有趕盡殺絕,所以雖然楚軍前后被草原聯軍擊潰近四十萬之多,但真正被殺的,最多也就只有一半。
三天以來,張衍圣一路潛行。期間收攏了數披敗兵,并擊殺了兩百余名到處“狩獵”的草原聯軍的散兵,短短三日間,手中的兵力已是擴充到了兩千之眾。
但與此同時,張衍圣卻也遇到了許多士氣全無、死活不愿意再與草原聯軍作戰的敗兵,對于這些人,張衍圣的應對之策很簡單,殺一儆百。
這一次,張衍圣在一處偏僻的小山中,再次遇到了楚朝敗軍,竟是有千余之眾。
只是,帶領這股敗兵的偏將,卻是畏敵如虎,雖然張衍圣身為樞密副承旨,與蕭漠一樣,可總攬前線所有軍政大權,但這名偏將卻是拒不受命,死活不愿加入張衍圣軍中,繼續與草原聯軍作戰。
而張衍圣則是只身帶著十余名丞相府死士,深入敗兵之中與那名偏將談判,并在對方毫無戒備之下,突然命令身邊的死士將這名偏將及其他幾名首領制服,同時他所帶領的兩千余名楚軍,則是趁機發起了攻擊,群龍無首之下,這波敗軍很快就被制服了。
接著,張衍圣毫不留情,將這波敗兵的幾名首領,連帶著他們的親信,共一百一十三人,在一眾敗軍前盡數斬首。
當百余顆頭顱落地之后,張衍圣冷冷的看著其他被綁的敗軍,冷聲說道:“不聽軍令者,斬!!”
隨著張衍圣的話聲落下,剩余的敗兵臉色愈加慘白,一個接著一個的跪在張衍圣的面前,紛紛顫聲說道:“愿意加入大人麾下。”
張衍圣點了點頭,又許諾了諸多好處之后,便命令手下軍士將這些敗兵松綁了。
直到此時,張衍圣的臉色才稍稍輕松了一些。
轉頭看著身邊默默跟隨的秦君,張衍圣問道:“其他各方面的情況如何了?”
秦君垂首道:“回少爺,方涼城、祝城的信使已是返回,根據他們回報,方涼城的一千援軍、祝城的八百援軍,將會在三日之內趕到。但其他三城的信使因為路程較遠,卻是尚未返回。”
張衍圣冷哼一聲,咬牙道:“這兩城的太守該殺!!他們竟然僅僅派出這么點援軍應付于我!!”
頓了頓后,張衍圣又問道:“糧草情況如何?”
秦君搖頭道:“情況不是很好,我們的人增加的太快了,雖然已是盡力收集,但北地糜爛,大部分村落又早已被草原蠻子搶殺過,至今只是收集到糧草百余石,只夠我軍十日之用,這還是在我軍不再增加兵力的情況下。”
張衍圣皺了皺眉頭,沉思片刻后,搖頭道:“繼續向北潛行,在路上收集糧草。”
原來,草原聯軍在攻入楚境之后,一路直直向著京城攻來,雖然接連攻陷了城池十余座。但對于旁邊的小村小縣,以及東西方向的小城,也是少有顧及。
而張衍圣潛入敵后之后,就一面向那些小城發出援兵之令。一面在各個小村落中收集糧草,一路之間,也不知有多少村落,因為位置隱蔽,躲過了草原聯軍的劫掠,卻是被張衍圣派人搶的一干二凈。
然而,畢竟是緊急時刻,即使是蕭漠,換在張衍圣的位置,恐怕也只能下達同樣的命令。
畢竟。如若楚朝滅亡,那么這些小村落的下場,絕不會是僅僅糧草食物被搶這般簡單了。
看著張衍圣正在整合隊伍,秦君沉默良久之后,想到這些日子張衍圣的所作所為。終于忍不住問道:“少爺,我們收攏如此之多的敗軍,究竟為何目的?”
張衍圣沉默片刻后,突然手指北方,緩緩說道:“長城,平型關。”
絲毫不顧秦君等人的臉色大變,張衍圣繼續說道:“這三個月來。草原各族聯軍一路攻陷城池十五座,但來到上元城下后,卻依然有十五萬之巨。也就是說,被他們攻陷的那些城池,所留下的守軍最多只有一千,而我們的目標。就是直取平型關,然后沿著草原聯軍侵楚的路線,將淪陷的十五座城池,一座一座的奪回來,以我所收攏的敗兵。以及各城援軍,即使戰力比之草原蠻族有所不足,但也完全可以做到。最后再配合蕭漠在上元城的防守,前后夾擊,亂其軍心,斷其后路!!”
聽到張衍圣的話后,秦君臉色再變,忍不住反駁道:“少爺,不可!!如若上元城最終淪落,我等孤軍深入敵后,又得罪草原聯軍太深,恐怕到最后……”
秦君尚未說完,張衍圣卻已是揮斷,目視南方上元城的方向,淡淡的說道:“放心,以蕭子柔之才,如若只是抵御草原聯軍一個月的時間,完全可以做到。而一個月之后,形勢已是可以完全逆轉了。”
任誰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世上對蕭漠最有信心之人,竟是張衍圣。
另一邊,北方千里之外,草原深處。
一股數量四千左右的騎兵,正在草原上不斷疾奔著。
這股騎兵,人數雖然不少,但看其隊列,卻是少有訓練,行軍混亂,只是身體強壯彪悍,神色猙獰,隱帶瘋狂,個人戰力頗為不弱。
看這些騎兵的裝扮,大部分都裸露著身上,僅以皮毛遮擋著身體一些重要部位,雖為騎兵,但所騎的馬匹,卻是連馬鞍和馬鐙都少見,手中兵器,更是五花八門,大部分皆是破舊不堪。
總的來說,這是一群野蠻人,甚至是原始人,比之草原上的狄族、契丹、鮮卑、室韋等族,還要更加落后。
這些草原民族,沒有自己的文化、沒有自己的社會制度,甚至連自己的語言文字也沒有,被世人統稱為“野族”!!
這些人雖然也是草原游牧民族,卻是連草原上最弱的鮮卑對之也是不屑一顧,生活在草原邊緣處,受盡壓迫。
然而,任誰也想不到,此刻,帶領一眾野族行軍之人,竟是一名楚人。
雖然衣裝破爛,再無往日的華貴,但其面容依舊清晰可辨。
他竟然是世人眼中,被認為早已死于亂軍之中的八賢王田徵!!
雖然在三個月前落敗,但此刻的八賢王,比之往日,神色卻愈加的堅毅!!
奔馳之間,很快的,又一個草原部落出現在天際邊緣。
野族人紛紛發出興奮的呼喊,在八賢王田徵的指揮下,向著那個部落快速沖去。
雖然野族人毫無訓練,裝備也是接近于無,但想要對付一個壯男年子大部分皆已離去參戰的草原部落,卻已是綽綽有余。
一夜廝殺后,火光騰起。
而八賢王田徵,則是在略作休息后,再次帶著野族人,向著下一個部落的位置奔去。
蕭漠并不知道敵后的種種風起云涌。
事實上,無論敵后出現何種情景,決定這場戰爭勝負的,依舊是上元城之戰!!
在緊張的訓練與準備中,又是一天的時間過去了。
至此,草原聯軍已是圍困上元城四天時間。
在第五天清晨,上元城之戰,終于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