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大人,子柔,恕本王不能起身相迎了,外面寒風呼嘯,請到車中來……”
在蕭漠的記憶中,八賢王田徵永遠都是威嚴的,睿智的,雖然偶爾會皺著眉頭,但精神卻一直充沛。()然而如今再看八賢王這般靠在車角處直不起身的樣子,聽著八賢王虛弱、疲憊的聲音,竟是讓蕭漠覺得無比陌生。
另一邊,與蕭漠相比,王翰要老成穩重許多,見到八賢王的樣子后雖然也是大吃一驚,卻并沒有愣神太久,先是謹慎的轉頭,見到文武百官相距尚遠不可能發現這里的情況后,稍稍松了一口氣,接著向八賢王拱手道:“八王爺,得罪了。”
說完之后,王翰毫不停頓,也不用人攙扶,自行攀到車上,動作之利落,絲毫無法讓人聯想到他的年紀。而蕭漠與張衍圣對視一眼后,也連忙跟隨。
隨著車簾垂下,車中一時間只剩下了蕭漠、張衍圣、王翰、八賢王四人,那名老郎中已是在王翰的命令下離開了。
“八王爺,你的傷勢如何,可要緊?”
進入車中后,王翰輕聲向著八賢王問道,聲音輕緩,似乎生怕聲音稍大會加重八賢王的傷勢。()
“不礙大事,不過腰間中了一刀罷了,并沒有傷到內臟,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只不過一路趕來,車子震蕩,倒是顯得狼狽了。”
八賢王搖了搖頭,苦笑道。
看著八賢王的模樣,旁邊的蕭漠眉頭不由皺起,八賢王身下雖然墊著厚厚的數層墊子,但如今的馬車還沒有防震技術,楚朝雖然號稱道路四通八達,但遠遠無法與后世的水泥路相比,這一路趕來,震蕩之下。傷勢即使不重,也要大傷元氣,又豈是“狼狽”兩字所能形容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八王爺怎么會受傷的?!什么時候受傷的?!為何老夫竟然從來不知道這個消息!!”
得到八賢王的答復后,見到八賢王神色間愈加濃重的疲憊。王翰沒有再說什么,反而轉頭向張衍圣問道。
車中的溫度,比外面要溫暖許多,但王翰卻再無往日面對張衍圣時的慈和,詢問間神色滿是嚴厲。
確實,看八賢王的模樣,受傷已是有了不短的時間了,而張衍圣雖然這些日子與王翰蕭漠聯系頗多,卻提也未提,犯了大忌——這不是再講什么“一家人”的時候。()
看著王翰神色間的斥責。張衍圣輕輕嘆息一聲,剛準備解釋些什么,八賢王卻接過了話題。
“王翰大人,你莫要責怪子佳,是本王讓他瞞著這件事的。”
聽到八賢王的話后。王翰與蕭漠皆是微微一愣,轉頭看去之時,目光中帶著詢問。
八賢王看著王翰與蕭漠眼中的不解,八賢王輕輕嘆息一聲,緩緩解釋道:“王翰大人,子柔,你們應該明白。如今的大楚,究竟處在一個怎樣的微妙境地里。一百七十多年了,自從太祖當年立國以來,我們已經享受了一百七十多年的太平盛世,比之唐朝盛世,還要興盛安定。”
似乎只是這幾句話。就耗費了八賢王莫大的力氣,說到這里,八賢王停頓了下來,似乎在休息,而蕭漠、張衍圣、王翰卻沒有絲毫催促之色。只是靜靜的等待著。
片刻之后,八賢王接著說道:“百年盛世下,很多東西都被掩蓋了下來,但如今太平盛世隨著草原蠻子的入侵已是破壞無遺,北方繁華,毀于一旦,今后朝廷的壓力,不僅沒有稍減,反而會更重,形勢也會更復雜,更重要的是,那些被掩蓋的東西,恐怕馬上就要暴露出來了,這可是積蓄了百年的洪水啊……”
說到這里,八賢王神色間的疲憊更重了。()
另一邊,聽著八賢王的講述,蕭漠眼中已是閃過一絲明悟,顯然明白了八賢王所說的洪水是什么——正是戰爭爆發前,他與八賢王曾討論過的楚朝文權過大的問題。
如今的楚朝,堪稱是以全國之力供養數目越來越龐大的文人——文人手中的財富越來越多,特權越來越大,付出越來越少,而普通農民手中的土地財富卻越來越少,壓力越來越大,此消彼長之下,國庫已是漸漸變得入不抵出,遲早有一天會出問題。
而日后重建北地,所需要的種種資源,顯然還要從普通民眾間征取,這很可能成為這般矛盾的激化劑!到時候會發生什么事情,很難令人想象。
想到這里,蕭漠看向八賢王時,目光之間不由的帶上了一絲敬佩,不愧是八賢王,蕭漠本以為自己已是想的夠遠了,卻沒想到八賢王竟是的所想所思,竟是比自己還要更遠。
與此同時,蕭漠卻又不由的想到之前張衍圣寫給他的那封密信,內中所描述的種種關于八賢王的詭異之事,以及對八賢王所圖的種種猜想……懷疑與欽佩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交雜之下,蕭漠看向八賢王的眼神,卻是愈加的復雜。()
不由得,蕭漠轉頭向身邊兩人看去,卻見王翰眉頭微皺,神色間帶著疑惑,身在局中,反倒是想不明白八賢王所說的究竟是什么含義。聯想到這些年來楚朝的一些變化,隱隱約約似乎猜到了什么,卻又猜不出究竟,只是看到八賢王神色越加疲憊后,卻是忍住沒有追問。
讓蕭漠沒想到的是,張衍圣竟是似乎明白了八賢王的語中含義,看向八賢王的眼神,如蕭漠一般,敬佩中帶著一絲疑惑,滿是復雜。
而八賢王卻沒有理會車中三人的神色變化,只是休息了一會后,繼續解釋道:“這場戰爭,直接摧毀了百姓們對楚朝的信心,人心浮動啊,在這般時候,無論是為了穩住形勢,還是為了恢復百姓對大楚的信心,本王都不能把受傷的消息傳出去……百姓們現在想要看到的是生龍活虎的英雄,而不是本王如今這般狼狽模樣。”
聽到八賢王的話,車中三人皆是暗暗的點了點頭。
八賢王的文韜武略,皆是當世翹楚,這是世人公認的事情。()想當初平型關被草原聯軍攻破,楚朝上下那般恐慌,很大原因就是因為八賢王敗了,他們不認為會有人能比八賢王做的更好。
可以說,八賢王本身就代表著楚朝皇室的一種威懾力,只要他還在,穩定人心是其一,震懾天下也是其一。
更何況,世上流言繁多,傳到最后,皆是千奇百怪,八賢王如若將受傷的消息傳出,第二天就會有八賢王被殺的消息流傳世間,到了第三天流言會變成什么樣子,誰也不知道。
在封建社會,對統治階級而言,外敵入侵不是大事,人心的安定或浮動才是根本。
大約明白了八賢王的苦衷后,王翰卻埋怨道:“八王爺所慮極是,但無論如何,八賢王也不該把受傷之事瞞著老臣啊!如此一來,歸京之后,陛下必然會責怪的。”
八賢王搖了搖頭,說道:“本王之所以會瞞著你們,就是不想讓皇兄知道這件事,皇兄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一旦讓他知道了本王受傷的事情,會出現什么變故,誰也不知道,如今好不容易才和草原韃子停戰,卻是再也不能折騰了。”
王翰了然,點了點頭后,卻又嘆息了一聲。
楚靈帝對八賢王的寵信世人皆知,兩人間的兄弟情誼,更是恒古以來皇室之未有,在和談之時,如若讓楚靈帝得知本已失而復得的八弟,竟是身受重傷,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會對和談做出怎樣的刁難,誰也不敢猜想。
“不過,八賢王您這般模樣進京,恐怕……”
明白了八賢王的想法后,蕭漠看著八賢王的虛弱模樣,皺眉道。
八賢王搖了搖頭,說道:“這個不用擔心,面見皇兄時,本王只要休息一下,就可以應付了。更何況,這些日子為本王療傷的郎中,有一種家傳秘藥,名曰‘米囊丹’,服用一粒,碾碎后外敷一粒,可保證本王在三個時辰之內絲毫不感疼痛,精神百倍,不會耽誤大事的。”
聽到八賢王的話后,蕭漠微微一愣,總覺得“米囊”兩字似乎在哪里聽過。
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身體卻是不由一震——米囊,那不是古代對罌粟的稱謂嗎?
想到這里,蕭漠剛想要對提醒八賢王,但接著卻想到,罌粟在后世雖然主要用來制造鴉片毒品,但在古代時,卻確實是用來入藥的,猶豫片刻后,終于什么都沒說。
而八賢王注意到蕭漠欲言又止的樣子后,似乎想到了其他方面,突然說道:“子柔,這次與蠻夷的戰事,多虧你了,本王本想著要力挽狂瀾,卻險些壞了大事。”
ps:看了昨天的“中巴友誼籃球賽”,隨便感慨幾句。
中國男籃總算威武了一次,平常愣沒發現里面藏著這么多功夫好手,比賽雖然輸了,但打架斗毆卻是完勝,或者說,中國功夫比之巴西柔術確實要強大一些。
其實,自家隊員被人搞成了腦震蕩,我國的裁判大人們又為巴西友人們秉持著“超國民待遇”,犯規沒有,倒是把自家的主教練給驅逐出場,隨著“超國民”們在比賽中動作越來越大,這場架不想打也得打了,不是講什么“待客之道”的時候。記得以前八一隊的教條很經典——打架這回事吧,事后處分歸處分,但場上要打贏……
雖說不鼓勵,但想到劉玉棟李楠們后繼有人,確實欣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