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琢停住了腳步,眼神變得冰冷。
她自然不會懷疑是秋月打探錯了消息。姜氏對鄭氏所說的話,不過是想采取迂回手段,想要先觸碰鄭氏的底線,激得她發急生怒,然后再拿住她的錯處,將她休離。這樣一來,錯處就由鄭氏背了去。到時候葉家明休妻之后立刻再娶,就不會讓人戳脊梁骨了。而鄭氏的底線是什么?自然是女兒的婚事!
端的是好手段好計謀!
可他們就不想想這樣會毀了一個女子的后半生嗎?鄭氏嫁到葉家十幾年,雖然性子剛硬了些,不會凡事順著老太太的意,卻也孝順體貼,操持家務盡心盡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功。葉家這三口人一點情份都不講,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竟然要以忤逆罪休離于她!他們難道不知道一個女子背著這樣的罵名被夫家休離,會被世人唾罵,以后再也不能改嫁了嗎?他們,是何等的自私與歹毒,又是何等地讓人心寒!
秋月聽得上房里的談話跟她打探的內容不符,姑娘則站在院子里不動,心里惴惴的,拉了拉葉琢的袖子,低低地喚了一聲:“姑娘……”想要解釋她消息的來路。
葉琢擺了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鄭氏,自己自然不會讓老太太就這樣把她給休離!不過知道了姜氏的意圖,葉琢這會兒很想知道鄭氏接下來會如何做。雖然自己重生以來,鄭氏這個母親對她真心地疼愛著,但那是在還沒有觸及到自己利害關系的時候。現在事關她的下半生,甚至可以說事關生死,她是會選擇維護自己還是選擇維護女兒呢?如果鄭氏害怕被休離而選擇是順著長輩的意,答應將女兒嫁給那什么姜興——葉老太太選擇這么一個人來激怒鄭氏,那這個姜興絕對是很不堪的,不堪到任何母親都不愿意把女兒嫁給他的程度——她葉琢以后就只需要顧著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便罷了;而如果鄭氏選擇維護女兒、將自己置之度外,那她葉琢以后就把鄭氏當成親生母親一樣看待,愛她敬她,盡自己所能讓她過上好日子。
“娘,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姜大公子真的不成。您也不是不知道,他干的那些事。整日里不務正業,招雞逗狗也就罷了,偏那人品……聽說家里稍年輕一點的丫鬟他都不放過,外面平頭正臉的小媳婦,他竟然也敢調戲。前段時間還有一個年輕媳婦受不住欺辱,一頭撞死在他家門前……”房里傳來了鄭氏的聲音。
姜氏高聲打斷她的話:“那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長大了自然就好了。而且琢兒嫁過去是當正房奶奶,就是興兒納再多的妾氏通房又有什么關系?誰又能越得過她去?你不就是看不得男人納妾納通房嗎?就因為你善妒,害得我兒子三十歲了連個兒子都沒有。現在害了我葉家不夠,你還想把這一套傳給你女兒,再害我們姜家不成?我告訴你,鄭氏,琢兒這親事,就這么說定了。你要再鬧,別怪我不客氣!”
“琢兒是我生的,我是她母親。她的親事,我不同意,誰也不能強逼了她去!”鄭氏的口氣硬了起來。
“那如果我和老太爺硬是堅持要她嫁呢?你不同意,這就是想要忤逆我們了?”
“要打要罰任憑母親。但姜家這門親事,我決不同意。”鄭氏的態度很堅決。
姜氏不知是目的達到高興的,還是被氣著了,高聲笑了起來:“好啊,真是好,這就是鄭家養出來的女兒。來人,去叫……”
“娘!”葉琢聽到這里,忽然高聲叫了一聲,然后急步進了上房。看到鄭氏跪在姜氏面前,腰背卻挺得筆直,她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曾幾何,她前世的母親也曾如此維護她,事事為她著想。只是她早早地就離了世……
“娘,您別惹祖母生氣,姜家這門親事,您就答應吧。我愿意!”見得姜氏又想叫人,葉琢趕緊收回思緒,搶在她開口前道。
“琢兒,你……”鄭氏大驚。生怕女兒不知那姜興的為人,正要開口解釋,卻感覺葉琢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胳膊。她疑惑地看了女兒一眼,不知她這是什么意思,不過還是聰明的沒有再開口。
葉琢一面將鄭氏扶起來,一向轉頭向姜氏道:“祖母,琢兒的親事,您老跟祖父定奪便是。母親這里,琢兒會勸她的。她剛才也是愛女心切,說話高聲了些,還望祖母不要怪罪。琢兒接下來的親事,還得要母親去辛苦張羅呢。”說完,又捏了一下鄭氏,使了個眼色。
鄭氏見女兒進來,一臉的鎮定,還使過一個滿含深意的眼神過來,像是另有主意的樣子。但這門親事,無論如何她都是不會答應的。拉過葉琢的手便一臉著急地道:“琢兒啊,你不知道那姜大公子……”
“娘!”葉琢打斷她的話,“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您要相信祖母啊,她怎么會讓自己的親孫女去受苦呢?祖母挑的親事,一定是頂頂好的,您就別再說了。”又急急對姜氏道,“祖母,孫女還有事跟母親商議,我們先告退了。”說完,用力地拉了鄭氏出門,走到門口,又重重地捏了她一下,低聲耳語,“別說話,女兒自有主意。”
鄭氏正要回頭再強調一遍不要答應這門親事,聽得葉琢的話,這才滿腹疑惑地閉上了嘴,跟著葉琢走了。
她們剛剛跨出正院的大門,就聽得上房里“當啷”一聲,傳來茶碗砸到地上的聲音。
“老太太……”丫鬟聽得聲響,跑了進去,見姜氏一臉怒容,正要開口勸慰,卻聽得姜氏一聲怒吼,“誰讓你們放二姑娘進來的?今天當值的每人罰一個月的月錢!”
您也沒說不讓二姑娘進來呀?春草滿心委曲地蹲下身去收拾滿地的碎瓷片。
“琢兒,你怎么不讓娘阻止這門親事呢?你不知道那姜興他還沒成親,屋里就有多少的妾氏、通房,便是連庶子都生了兩個了……”一出了院門,鄭氏忍不住又說開了。
“娘。”葉琢將她拉到回廊處,見除了她和鄭氏的丫鬟就再無別人,這才道,“娘您急糊涂了。您仔細想想,老太太為什么要把我許給姜家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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