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公子,今兒又遇上什么好石頭?”看到謝云霆的隨從搬著兩塊石頭進來,那些看解石的人紛紛上前跟他打招呼。
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道:“謝公子,今兒可說好了,你解出的石頭,要是質地一般,你就讓我們幾個買了。”
“是啊是啊,謝公子,今天我們可就靠你了。”旁邊的瘦高老頭附和道。
謝云霆顯然跟他們很熟,看著那胖子笑道:“怎么,徐老板、趙老板,今天沒收到玉料?”
“嗨,別說了,今天解石的倒有幾人,但沒解出一塊玉來。要是再收些玉料,我那作坊的伙計可就要歇著了。”那位胖胖的徐老板道,又滿臉的堆上笑來,“所以,現在就指望謝公子這一塊石頭了。”
葉琢聽得他們的談話,心里一動。因葉家也有玉雕作坊,還有一個小店也開在這條街上,她對于這些人所說的情況,多少也知道一些。
如果說,南云城與南山鎮的玉雕家族分一個等級的話,那么聶家就金字塔的最頂端。由于這里的玉礦開采權,都控制在聶家手里,所以開采出來的玉石,都是聶家先把好的挑選出來。他們有最大的玉雕作坊,也有最頂尖的玉雕師傅。高端的玉雕生意,就掌握在聶家手里。
而有一些跟聶家搭得上關系的,就是二級家族。他們從聶家手中買剩下的原石。這些原石雖然出極品玉料的幾率小一些,但中高檔玉料卻是不少。而原石的量很多,這些家族的吃不下這些量,便也只挑選那些高檔玉料,剩下的再賣給三級家族。
謝家和剛才的那位王老板家,就屬于三級家族。
而像徐老板這些人,算是金字塔的最底層。那些原石經過層層挑選,含玉率已很低。徐老板他們要是直接購買原石,并不劃算,而且都是小玉雕作坊,財力也不夠。于是他們的玉料來源,就是從那些賭石的客人手中購買。這樣雖然賺的錢不多,但至少風險沒有那么大。
葉予章的作坊,就跟徐老板一樣性質。
所以這也是謝云霆想要極力結交聶博文、葉家明把龔氏視若珍寶的原因。如果能跟聶家搭上關系,聶家手指縫里稍稍漏那么一點,就夠他們吃飽喝足了。
當然,這些都不是葉琢所關心的內容。她關心的是徐老板這些人的存在。有了他們,如果她的石頭真開出玉來,就地賣掉,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否則,她總不能滿大街地問人要不要她那塊玉料吧?
謝云霆跟徐老板他們寒暄了幾句,便轉過頭來問葉琢:“葉姑娘,你的原石現在解嗎?”
“嗯,解吧。”葉琢點點頭。
徐老板等人看到葉琢,還滿含意味地向謝云霆笑了一下。然而待他們看到那隨從抱過來的石頭,一下沒有興趣。就這樣的石頭,哪里能出玉?看來,謝公子不過是拿塊廢石來哄小姑娘玩玩罷了。
“袁叔,你來幫解塊石頭。”謝云霆叫道,又向葉琢解釋,“袁叔是我們這里解石手藝最好的。”因為前面解垮了一塊石頭,他擔心葉琢有想法,干脆換一個解石師傅。
葉琢向走過來的那位中年男子微一頷首:“有勞袁叔了。”
“姑娘不必客氣。”袁叔倒沒有因為那塊石頭品相不佳就敷衍了事。他仔細地看了看石頭,問道:“姑娘,這石頭您是完全交給小人來幫您解呢,還是小人照您的指示做?”
“你解吧。”葉琢可不懂如何解石。
袁叔不再作聲,跟另一人將石頭架到木架上,便開始解石。而徐老板那些人則站在一旁聊天,對正在解的這塊石頭根本沒在意。
“轟轟轟……”一陣響動之后,石頭的一頭就像被掀了蓋子一般,從石頭上分離出來。
“什么,我沒看錯吧?”袁叔揉揉眼睛,看著那切面,又叫旁邊一個年輕人,“旺福,趕緊打水來。”
“哦。”旺福聽得這話,飛快地去打了一盆水,澆到石頭上。
“怎么,莫非有玉?”謝云霆看袁叔這表情,連忙湊了上去。
徐老板等人聽得這話,“呼”地一聲站了起來,全都圍了過來,伸頭去看那滿是石屑的切面。只見那切面被水澆過之后,露出明晃晃的一抹綠意來。
“葉姑娘,沒想到你今天運氣這么好,這塊石頭,竟然出綠了。”謝云霆表情有些訕訕的。畢竟剛才在那個店里,他還高談闊論了一番,把這塊石頭說得一錢不值。
“是啊,運氣好。”葉琢看著那一抹綠,微笑著點點頭道。饒是她一向淡定,此時也禁不住心里激動和高興。這塊石頭里有玉,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剛才的感覺是對的?也就是說,她能感覺得到玉的存在?
“豆青綠,水頭不是很好。”徐老板看著那切面,轉過頭來,“姑娘,如果你愿意,我出十兩銀子,買你這塊半開原石。”
謝云霆生怕一會兒徐老板把剩下的部分開出來,葉琢感覺吃了虧,會埋怨他,趕緊解釋道:“因為有些石頭,只是切面那個地方有一塊薄薄的玉,其他地方都沒有。所以有些人,把石頭開一個天窗,就把原石轉賣掉。這樣做,也是規避風險的意思。不過也有可能石頭里還有更多更好的玉料,一旦開出來,可以賣出更好的價錢。是賣半開的原石,還是全開出來,你自己拿主意。”
雖然葉琢手頭上沒多少錢,但十兩銀子,她還真沒看在眼里。她現在更想知道,這塊石頭能開出多少玉來。因此想都沒想,直接道:“全開出來。”
“好嘞。”袁叔聽得此話,把石頭換了個方向,繼續解起石來。
當那一塊石殼被切開之后,大家伸頭一看,驚呼起來:“啊,又出玉了。”
“二十兩,二十兩銀子,姑娘把這石頭賣給我吧。”另一個老板叫了起來。
二十兩?葉琢還真有些心動了。有了這二十兩銀子,她就可以把那店里感覺最強烈的石頭買下來,再一次印證她的感覺對不對。如果這個感覺是對的,那么,那一塊石頭里的玉,價值應該更高才對。
她抬起眼來,正要答應,忽然看到謝云霆投過來的目光,她心里一凜,搖頭道:“繼續吧。”
她的感覺對不對,只要再把謝云霆那塊石頭解開看一看就知道了。而那塊感覺強烈的石頭,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去買。開出一塊玉料,是運氣;一連開出兩塊玉料,那就不是運氣能解釋的了。這里又人多嘴雜,沒準徐老板等人還認識葉予章。如果讓葉予章知道她賭石厲害,她想離開葉家二房,就是奢望。
見葉琢主意很定,徐老板等人沒有再出價,直到全部的原石解切開來,一塊足有半斤重的豆青綠玉料擺在他們面前,他們這才又爭相出起價錢來:“三十兩。”
“三十五兩。”
最后,葉琢以三十七兩的價錢,把玉料賣給了那位姓趙的老板。
拿到那塊銀票,她心里還直感慨。這錢,還真好賺啊!前后不過半個時辰,三錢銀子就成了三十七兩。
沒買到葉琢的玉料的老板也并不在意,直接將目光投向了謝云霆那塊石頭身上。那塊石頭,體積比葉琢這塊大很多,而且表現極好,很有可能出好玉。
袁叔解這塊石頭,也明顯的更為精心。跟謝云霆仔細地看了半天,又用木炭認真地劃了線,這才開始解起石來。
“嘩……”一塊石皮被切割開來,旺福這回不用叫,早已準備好清水,澆了上去。
大家急忙伸頭過去,看那切面。卻見那切面還是一片白花花的石頭,一絲玉的蹤影都沒見。
“再切。”第一刀沒出玉,讓謝云霆感覺很沒面子,咬咬牙將石頭換了個位置,示意袁叔拉鋸。
“嘩”的一聲,石頭被割開了另一面,然而讓大家嘆息的是,里面依然只是白花花的石頭。
“繼續。”謝云霆的臉色黑得不能再黑了。剛才他還在葉琢面前夸夸其談,說自己選的這塊石頭如何如何好,她那塊如何不好,現在,簡直是赤裸裸的打臉啊!
然而那塊石頭絲毫沒有給謝公子面子,就快被袁叔切成豆腐塊了,卻仍然沒見一絲玉料的影子。
徐老板是個八面玲瓏之人,看得出謝云霆對葉琢的態度不一樣,趕緊出言道:“這賭石,哪有一賭一個準的?如果那樣,那還叫‘賭’嗎?謝公子能夠十次賭出三、四次,就已是賭石高手了。其他人,二十次能賭中一次,就是燒了高香了。”
“是啊是啊,這賭石啊,一半看水平,一半看運氣。”其他老板也附和著。他們還要在謝家解石店買玉料,當然要賣謝云霆個面子。
葉琢看謝云霆那樣,想起今天要不是他,自己還不一定能賺到這三十七兩銀子。當下也安慰了一句:“謝公子今天只是運氣不好,不必在意。”
聽得葉琢這話,謝云霆心里的悶氣頓時消了一半,咧嘴笑道:“葉姑娘下次來,我帶你去我家賣原石的店鋪看看,那個出玉的幾率,要比對面的店大多了。”
賭石,葉琢當然是要來的,不過她可不愿意再遇上謝云霆。如果她賭石的感覺是對的,那么打一搶換一個地方,才是最明智的做法。當然,這話她自然不會說出來,敷衍地笑了笑,道:“到時自然會再來麻煩謝公子。今天出來的時間不短了,我得回去了,告辭。”說完對著眾人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謝云霆好不容易再遇上葉琢,哪里肯就這么放她走?急上前道:“葉姑娘,你們兩個女孩子,回去不安全,我讓車夫送送你們吧。”
“不用了,我家離得不遠,走幾步就好了。”葉琢擺擺手,不再給謝云霆說話的機會,帶著秋月往旁邊的巷子走去。葉府自然不是這個方向,但她不愿意讓謝云霆知道,她就是鎮西葉家的姑娘。
“那姑娘走好。”謝云霆沒再跟上去,見葉琢走遠了,轉頭吩咐一隨從,“遠遠地跟著葉姑娘,看清楚她家里住在哪兒。”
“是。”那隨從趕緊朝葉琢主仆離去的方向追去。
葉琢跟秋月穿過那條巷子,轉出來雇了一輛車,直奔葉府。剛進碧玉居,就見秋菊滿臉焦急地迎了上來,道:“姑娘,姜家的姑太太回來了,一直在上房里哭,說姜大公子鬧著要娶你,求老太爺和老太太同意呢。”
(今、明兩天家中有事,不能夠按時更新,抱歉!謝謝秦慕瑾、凝鈺、、糖拌飯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