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兩人走到門口,正聽劉氏也這么問他們。鄭方景道:“唉,別說了,東家的大公子這段時間,整日在外面逛青樓賭錢,欠了很多債,那債主都追到家門口來了,沒辦法,東家只好準備把作坊給賣了。東家叫我們先回來,說看看到時如果誰家要買鋪子,如果那下家買了作坊需要雇我們,再叫我們回去。”
“那這幾天的工錢呢?誰付?”劉氏問道。
鄭方景苦笑一下:“自然沒有工錢。”
劉氏雖然勢利,卻是真心心疼兒子。鄭方景兄弟倆被辭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她擺手安慰道:“行吧,你們也好久沒歇息了,就當放假在家里歇息幾天吧。”
葉琢聽說有作坊要賣,想起葉予期說要開作坊的事,趕緊出了門,問道:“表哥,你們那作坊的位置在哪里?你們東家可有說要賣多少錢?”
“表妹來了?”鄭方景一見葉琢,本有些沮喪的臉上露出笑容來,又比劃道,“我們那作坊就在依仁街的第二家,面積有咱們這個院子那么大,里面砣機什么的都很齊全,東家說,如果一起買,也不多要,只需三百五十兩銀子就行了。”
葉琢聽了,點了點頭。這幾次她乘車來看鄭氏,一路的街道店鋪她也心里有數。那依仁街就位于鄭家和葉家大房之間,離葉家還近一些,從葉家大房走路到那里,也不過一息香的時間。現在葉家大房只有葉予期一個男子。偏他腳有殘疾,走路一跛一跛的,如果能買離家近一些的作坊,那是再好不過了。
而且,三百五十兩銀子,買個這么大、設備又齊全的作坊。價錢也還算公道。
“你們那東家姓什么?作坊叫什么名字?”葉琢又問。
“東家姓周,作妨就叫如意坊。”鄭方景道,又奇怪地看著葉琢,“表妹你問這個干什么?”
“她能干什么?還不是閑得無事瞎打聽。”劉氏忽然惡聲惡氣地道。本來聽到葉琢被謝家拒了親事,她就心情不好;后來又聽她說從二房過繼到了大房,而且還不聽勸,她對葉琢就心生厭惡了。此時見兩個兒子失業回來,想起葉琢剛才說的她命不好,越發的覺得是葉琢給鄭家帶來了霉運。此時恨不得用大掃帚把葉琢打出去才好。
“娘,您怎么這么說呢。”鄭方景對母親的態度極為不滿。
鄭氏一看劉氏這態度。臉色一沉,便要跟她吵。葉琢扯了扯鄭氏的衣袖,搖了搖頭。道:“娘,我先回去了。”她不希望因為她的緣故,讓鄭氏跟鄭家人撕破臉。雖然她們身上都有錢,但娘兒倆搬出去住,總是不安全。
“怎么不多坐坐?”鄭方景見自己母親板著個臉。連句客氣話都不說,只得自己出聲道。
“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葉琢說完,對鄭方輝點了點頭,帶著秋月離開了鄭家。
出到門口。原來那輛馬車還在那里等著她們。上了車,葉琢便吩咐:“到依仁街去。”
“好嘞。”車夫應了一聲,便將馬車調轉了頭。往依仁街駛去。
眼看到了依仁街,秋月伸頭看了一下,道:“在第二家如意坊門口停下來。”
車夫駛進了街口,忽然停了下來,道:“前面有輛馬車。正好停在那里。只得勞姑娘走幾步了。”
“無妨。”幾步路,葉琢自然不在意。讓秋月付了車錢。然后扶著她的手下了馬車。
“咦,這不是……”剛在車下站定,秋月忽然低低地驚呼一聲。
葉琢抬起頭來,看正上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這雙眼睛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在廣能寺里遇上的那位杜浩然。
杜浩然顯然也認出葉琢了。他也不說話,微微點了點頭,便進了如意居對面的一個占地頗廣、屋子也建造得比別家氣派的大作坊里。
“聶家坊。”葉琢看著那門頭上的三個大字,恍然大悟。原來這是聶家的產業,難怪會在這里遇上這位杜公子。
她也不在意,轉過身來,朝如意妨走去。
相比別家作坊“轟轟”作響的吵雜聲,如意妨顯得格外安靜。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正站在門口,一臉蕭瑟地望著門前那一片一片隨風飄落的樹葉發呆。看來,這就是鄭方景嘴里所說的東家周老板了。
葉琢走過去,正要跟周老板打聲招呼,卻不想從旁邊的作坊里忽然出來一個人,目光陰鶩地看了葉琢一眼,見她不過是一個年輕的女子,便又轉頭回了作坊里。
葉琢腳下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喚了一聲:“周老板。”
周老板把目光收了回來,看向葉琢,疑惑道:“你是……”
“我是鄭方景的表妹。”葉琢道。
“表妹?”周老板微微皺起眉頭,想了想。
“我姓葉。”葉琢又解釋道。
周老板目光柔和了幾分:“哦,我想起來了,你是葉予章那老頭兒的孫女?”
“正是。”葉琢笑道。
“有什么事嗎?”
“我表哥有一樣東西落在店里了,他讓我路過這里時,幫他找找。”因為剛才那人的目光,葉琢心里犯嘀咕,不敢在這外面說要看作坊,便隨口找了個借口。
“哦,這樣啊。那你跟我進來吧。”周老板說著,往作坊里去。
葉琢跟著走了進去,看到這作坊為青磚所砌,面積也挺大,除了一個敞闊如廳堂一般的地方,里面還有四間廂房。
“來,這是方景和方輝平時值夜所住的地方,你看看還落了什么東西。”周老板把葉琢領進了一間屋子,指著里面道。這間屋子里有床有桌子,床上疊放著些被褥,地上還堆放著一些雜物。
葉琢裝模作樣的找了一下,搖了搖頭,笑道:“估計是我表哥記錯了,這里哪有什么衣服?”
“衣服?”周老板也看了一下。里面還真沒有衣服。
“他自己也不確定呢,一定是記錯了。”葉琢道。她走到門口,指著里面的一個通道問,“您這作坊里面還有院子?”
“有個天井和一口井。”
葉琢點了點頭。切玉,是一定要水的。這后面有個水井,正是玉雕作坊所需要的。她看向周老板:“聽我表哥說,你這作坊想要賣出去?”
“可不是要賣出去?我叫人去找你伯祖父了,他前幾天還一直叨叨說要買一家作坊,叫我幫他找找。現在,倒不用找了,我這間就行。”周老板苦笑道。
“我伯祖父?”葉琢有些驚訝地道。想不到這周老板跟葉予期還有交情。看來,這家作坊想要拿下來應該不會很難。
不過……她想起剛才那男子陰鶩的目光,問道:“你們右邊的鋪子是誰家的?”
“右邊啊,那是陶家的作坊。”
“陶家?”葉琢搜尋了一下記憶,也沒想起有什么陶家,只得問,“這陶家是什么身份地位?”
“那可了不起。這陶老爺是書院的山長。有個兒子年紀輕輕就考中了舉人,娶了知縣大人的女兒為妻。對了,他跟你們葉家還有親戚關系呢。”周老板壓低聲音道,“嫁到你家作繼室的龔氏,就是陶舉人的表妹。”
“什么?”饒是葉琢一向淡定,也禁不住驚叫出聲。不知怎么的,一聽到這話,她的腦子里就浮現出倩兒拎著包袱走進當鋪的情景。
“周老板,問你一個冒昧的問題。”葉琢面色凝重地看向周老板,“我聽說,這作坊之所以要賣,是因為令郎欠了別人賭債?你可知是欠的哪一家?”
“唉。”周老板神色頓時變得黯然起來,指了指右邊道,“就是那位陶公子的一個朋友。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前陶公子從不到作坊來,可一個半月前,他就頻頻到這里來,一來二去的就跟我那兒子認識了。因為他們家地位不底,我兒子自然奉承巴結,跟著他出去喝了幾次酒,所以認得了他的那些個朋友。其中一位,是捕頭的兒子,經常地引他去那……”他看了葉琢一眼,咳嗽一聲,“……那種地方,還有賭場。去那種地方倒還罷了,可到了賭場一輸起來就不知自己姓誰了。這不,輸急了眼就找那捕頭的兒子借錢,現在,只能把作坊賣了來還債。”
葉琢皺起了眉頭,壓低聲音道:“周老板,這件事,你不覺得蹊蹺嗎?你想想,會不會是有人給你兒子下的套?”聯想起剛才那男人的目光,還有陶家、龔家的關系,以前龔氏嫁進葉府后的種種情形。不知怎么的,葉琢腦里不自覺地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下套?”周老板一驚。
正在這里,門口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周老板,在屋里嗎?”
“在的,在的。”周老板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連忙轉出去,對著正跨進門來的葉予期笑著拱了拱手,“葉老哥,你來了?”
“周老板……”葉予期正要說話,轉眼看到葉琢也跟著從里面走出來,頓時打住了話頭,“琢兒,你怎么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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