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公子?”楊建修一愣,轉頭看到聶博文和杜浩然,立刻明白了嚴慶春的意思。
他要把嚴慶春拉下馬,自然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幫嚴慶春引見聶博文的。誰知道這嚴慶春是不是合了聶博文的眼緣,進而攀上聶家這棵大樹呢?如果那樣,豈不是糟了?不但不能把嚴慶春拉下馬,還有可能讓他步步高升。
只是當初并沒有料到這嚴慶春會來,想著以龔志民的層面,就是讓他跟聶博文見了面,也入不得聶博文眼。而在城門口見到嚴慶春時,這賭石的地點已改不了了——這賭石的地方,是楊建修跟龔志民早已商量好了的,此時根本不可能冒然提出去別的地方。
當時楊建修還心存僥幸,想著聶博文那種貴公子,應該不會經常到聶家樓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來,卻不想這剛進門,就碰上了他們。
楊建修作為南云城的官員,自然是跟聶博文和杜浩然相識的。此時面對面遇上了,總不能不打招呼,只得硬著頭皮上去,拱起手揚聲道:“聶公子,杜公子。”
葉琢跟在楊建修后面,也早已發現聶博文和杜浩然了。此時跟他們一起從屋子里走出來的,還有一位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年輕姑娘,容貌明艷美麗,跟聶博文有五分相像,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衫,整個人看起來活力四射。她正緊跟在杜浩然身后,笑著不知在說些什么;杜浩然卻是一臉的面無表情,徑自朝前走著,就好像沒人跟在他身后,也沒人跟他說話一般。
聶博文走在他們的前面,步履輕盈,嘴角上翹,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聽到楊建修打招呼。他往這邊看了過來,微微一愣之后,走過來拱手回了個禮,笑道:“楊主薄。”說完,目光朝楊建修身后掃了一眼。見幾人相貌陌生,便又把目光收了回去。很顯然,他根本沒認出葉琢來。
杜浩然見聶博文朝這邊來,也跟了過來,對楊建修隨意地拱了拱手,算是見過了禮。卻沒有說話。而那紅衣女子此時也停住了話頭,對楊建修不滿地看了一眼,很顯然非常不高興他打斷自己的話。
“聶姑娘。”楊建修看到這女子。忙又作了個揖。對這個滿日糾纏著杜浩然的聶微月姑娘,他可是印象深刻。
這南云城想要巴結聶家的人多了去了,聶微月對這些總想辦法上前搭訕的人十分的不耐,只微點了一下頭,便對聶博文道:“哥。我可是來叫過你了。你要不趕緊過去,一會兒爹生氣你可別把錯處推到我頭上。”
聶博文對楊建修歉意地笑笑,道:“楊主薄,不好意思,家里有事要急著趕回去,我就不多聊了。有空咱們再敘。”
楊建修巴不得他不留在這里呢。正要抬起手說兩句客氣話,卻不想嚴慶春上前一步,一拱手開口道:“早就聽說聶公子玉樹臨風。卓爾不群,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在下南山縣縣丞嚴慶春,拜見聶公子。”說完,深深作了一個揖。
“南山縣書辦龔志民給聶公子請安。”龔志民見狀。也連忙上前一步,站在嚴慶春身后行禮。
“哦?”聶博文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不過很快就恢復了笑容,對楊建修道,“這兩位是……”
“這位是南山縣縣丞嚴大人,這位是縣衙書辦龔書辦。”楊建修見嚴慶春不顧老臉的湊上去,只得幫他們作介紹。
聶博文點了點頭,伸出手虛扶一下:“嚴大人和龔書辦不必多禮。”然而轉過身來對楊建修歉意地一笑,“對不住了,今天家里正好有事,我得馬上回去一趟,楊主薄,你就幫我好好招待招待這兩位客人,我改日再謝。”
“聶公子請便。”聶博文此舉正中楊建修的下懷,側身讓開了路。嚴慶春見狀,也只得跟著讓開了路。
聶博文微一點頭,抬腳往外走去,還不忘朝后面招呼一聲:“浩然,走吧。”
“嗯。”杜浩然鼻子里應了一聲,跟著聶博文朝外走,可路過葉琢身邊時,他身子忽然微頓了頓,轉過頭來看了葉琢一眼。葉琢對自己的裝扮極有自信,完全不擔心自己會被聶博文和杜浩然這兩人認出來,正低眉順眼正裝作本份的下人模樣立在離大門不遠的地方,此時見杜浩然忽然向自己望來,頓時心漏跳了半拍,驚訝地抬起頭看了杜浩然一眼,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趕緊又低下頭去。
杜浩然腳下未停,但腳步放緩了許多,微擰著眉頭想了一下,走到門口時停住腳步對聶博文道:“我想起來了,聶青運回來的這一批石頭我還沒看過,我就不跟你回去了,我看石頭去。”
聶博文訝然地看了杜浩然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道:“急什么?明天再來看好了。”
“不了,你爹叫你,一定有什么事。你們家的事,我就不摻和了。你快去吧。”杜浩然說完,也不等聶博文再說話,轉身就往里走。路過葉琢和楊建修身邊時,仿若未見,當他們是空氣一般,徑自揚長而去。
“杜哥哥,等等我。”聶微月沖著他的背影喚了一聲,然后對聶博文道,“哥,你趕緊回去吧。我就不去了。”說完就匆匆追趕杜浩然去了。
“微月……”聶博文本想叫妹妹一塊回去,卻見聶微月早跑遠了,只得苦笑著搖搖頭,自己帶著下人出門上車回府。
楊建修、嚴慶春和葉琢等人一直站在那里看著這一幕,一直到聶博文出了門,而杜浩然和聶微月沒了影,這才互相對視一眼,楊建修先開口道:“咱們進去吧。”
嚴慶春空歡喜一場,還是沒能跟聶博文搭上話,頗有些沮喪。不過既到了這里,就這么離開似也不大妥當,只得沒精打采地道:“嗯,進去吧。”
正在這時,一個穿青衣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對幾人施了一禮,道:“在下聶青,這聶家樓賭石場的一名管事,杜公子吩咐我過來接待幾位。不知幾位是想去一樓還是去二樓賭石?”
嚴慶春一聽,整個人如同枯木逢春,頓時精神起來。杜浩然與聶博文這兩年,頗有些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味道,兩人的交情不言而喻。沒有機會巴結聶博文,能結交好杜浩然也是不錯的選擇。現在杜浩然既然能派人來接待他們,想來應該不會不給他這個縣丞的面子吧?畢竟這杜浩然,不過是一介平民。
所以還沒等楊建修和龔志民發話,他便問:“杜公子現在在幾樓?”
聶青看了他一眼:“在一樓。”
“那咱們也去一樓好了。”嚴慶春道。
“嗯,就去一樓。”龔志民也點頭附和。
兩人都說要去一樓,楊建修自然不好阻攔,心里卻暗暗叫苦。雖然他不賭石,但這一陣也打聽過,這聶家樓一樓和二樓的原石價錢和品質不同。二樓的原石品相更好,更容易出好玉料,所以價錢也比一樓要貴。楊建修原來的打算是,把龔志民哄上二樓,讓他高價買下一塊品相不錯但里面并沒有玉料的原石,一錘子把他打趴下。當然,這原石有沒有玉料,還得看葉琢的本事。
然而現在嚴慶春和龔志民卻選擇去一樓,那里的原石便宜,就是賭跨了也損傷不到他們的根基。楊建修不由得暗罵杜浩然多事。現在,只能寄希望于嚴慶春在這里見了聶博文一次,下次能夠再來了。
“幾位請跟我來。”聶青見狀,也不再多話了,帶著他們直接往里走。本來這一樓又有三個大廳,原石的品質與價格都不一樣,是要向客人說明白的。但那姓嚴的縣丞明顯是沖著杜公子去的,他也不用問了,直接往杜公子那里帶就是了。杜公子既特意叫自己出來接待他們,想來也不介意見見他們吧?
這聶家樓占地頗廣,幾人跟著聶青穿過兩道門,又走過一條長長的通道,這才進了一間屋子。那間屋子極為寬闊,屋子里除了中間的十幾根柱子,地上擺放的全是大大小小的原石。屋子的一角還擺放著幾架砣機,是聶家樓免費提供的解石場所。而此時屋子里零零散散地站著三、四十個人,有的是一個人,有的則三五成群,低聲討論著,都在挑選原石。
嚴慶春往里面掃了一眼,看到左邊角落里紅衣女子旁邊那一個天青色的高大身影,正要往那里走,聶青不動聲色地攔住了他的去路,道:“這就是我們聶家樓一樓的三號大廳,這里的原石價錢在四百兩至六百兩不等。幾位要賭石,請隨意看看。我家杜公子正在給原石分類,暫時沒時間招待幾位,不周之處,還請幾位大人見諒。”
“不敢勞杜公子招待,我們只隨意看看。”楊建修趕緊接過話,客氣道。
嚴慶春心里再急切,此時也不得不按捺住,笑道:“對對,咱們看看原石吧。”
葉琢看著遠處的杜浩然,心里直犯嘀咕。杜浩然剛才的舉動,好像認出了她似的。如果真認出來了,他留下來不走,難道想要揭發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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