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我的條件,我祖父已跟田掌柜說清楚了。我這里還有一個要求,那便是這件玉雕不光由我親手雕刻,還要在玉雕上留下我的名字。不知田掌柜可能答應?如果答應,我們便簽個合約;否則,田掌柜也可以另請高明。”
“留下名字?”田掌柜疑惑地看著葉琢。他那塊玉料也不是什么特別好的料子,拿過來本就是要試探葉琢的,倒是不怕葉琢雕刻不好,或是在上面留下名字。關鍵是,他想弄明白,葉琢為什么要提這么多的要求,她到底想要把那塊普普通通的玉料雕刻成什么樣子?
“行,沒有問題。”想不明白的事,田掌柜也不愿再多想。想要答案很簡單,只要葉琢把玉料雕刻出來就知道了。
葉琢自然知道田掌柜會同意,否則也不會讓秋月把文房四寶拿來了。當下鋪開紙,提起筆一揮而就,寫下了一份合約,遞給田掌柜。
田掌柜接過合約,只看了一眼,便抬起頭來,驚訝地望著葉琢。南山鎮的玉雕師都識字,有些人為了在玉雕上雕刻文字,也會在書法上下一定的功夫。但葉琢這么一個小姑娘,依她生長的環境,能識字就已算得不錯了,卻沒想到她竟然能寫出一手令人叫絕的好字來。而且那字剛勁有力,飄逸雋秀,全然不像是出自女孩子之手。要不是親眼所見,田掌柜根本不會相信這字是葉琢寫的。
“田掌柜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處,有的話提出來我再改改。”葉琢笑道。
“好好。”田掌柜低下頭去看了一遍合約,這份合約行文流暢,言簡意賅,寥寥幾語就把事情說清楚了,田掌柜又在心里贊嘆了一番,抬起頭道:“沒問題。寫得很詳盡。”
秋月早已把印泥準備好了,田掌柜在印泥里蘸了蘸,便在紙上按了一下手印。
葉琢此時又謄抄了一份,讓田掌柜按了手印,自己也按了,遞了一份給田掌柜收好,這才道:“秋月,你去我房里把我昨晚雕刻的那個熏爐拿來給田掌柜看一下。”
杜浩然讓她去青云巷,她不知今天要在那里耽擱多少時間,而田掌柜急的應該是不那件玉雕。而是想證明她設計的能力。所以她干脆就把昨天雕刻出來的玉雕拿出來,讓田掌柜看看。
秋月跑回房去,把一個錦盒拿了出來。放到桌上。葉琢將盒子打開,將鏈接一拎,放到田掌柜面前:“這件玉雕,是我昨日雕刻而成的,田掌柜看看。”
“好漂亮的鏈子活。”田掌柜一眼看到那鏈子。便贊嘆了一句,然后望著葉琢,“這是你雕刻的?”
“是。”
田掌柜點點頭,伸手接過那熏爐,仔細地看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嘆道:“葉姑娘的雕工。在咱們鎮上也算是大師級人物了,這熏爐上的狻猊,雕刻得活靈活現。極俱靈性;而且整座熏爐所有的雕刻都渾然一體,蔚然大氣。光是這份氣韻,便是許多玉雕師做不到的。”
“田掌柜覺得這件玉雕值多少錢?”葉琢問道。
“這個嘛……”田掌柜沉吟片刻,“沖著這雕工和造型,也值個二千兩銀子。”
“那就好。”葉琢微笑道。“這件玉雕采用的玉料,比田掌柜那一塊質地稍微差一點。大小一樣,差不多值個八百兩銀子。
“你說什么?大小一樣?”田掌柜睜大了眼睛。
這不怪他。實在是他給的那塊玉料,跟眼前這個“龐然大物”相比,在體積上相差太遠了。玉料雕刻,只有把體積變小,哪有將體積變大的?這不可能!
“這熏爐是組合起來的。”葉琢伸手拿過玉熏爐,將它的蓋和底都拆開來,放到田掌柜面前。
田掌柜這一回不光瞪大了眼睛,更是把嘴張得老大,滿眼的不可置信。
在這個世界的玉雕界里,大家都是實打實的在玉料上雕刻,從沒有像葉琢這樣,利用邊角廢料,組合雕刻成一個套件玉雕的。這完全顛覆了田掌柜的認知。
過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他才平靜下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服了,我算是徹底服了!葉姑娘,我終于知道玉妃娘娘對你青眼有加了,你果然是玉雕界的奇才。這件玉雕一出,你這葉大師的稱號,就會響徹四方啊!”
上一次跟聶博易比試時,葉琢在打磨工藝上進行了創新,也算得是大師之作,但因這場比試影響到聶家的聲譽,并未為外人所知,葉琢的名聲和地位,沒有因此而得到多少提升。
但眼前的這件玉雕就不一樣了,只要青緣坊把它往柜臺上一擺,葉琢就會名聲雀起,坐穩了她在玉雕界上的地位。
“不過是一點巧心思,當不得田掌柜如此贊譽。”雖然葉琢知道田掌柜說的是事實,但當謙虛時一定得謙虛。
果然,田掌柜聽得此話,眼里的贊賞又更深了。滿腦子的奇思妙想,雕刻的功夫又如此厲害,年紀才十五、六歲,還不驕不躁、寵辱不驚,這樣的人,前途當真是不可限量!
只可惜,葉琢是個女子。這女子一嫁了人,相夫教子,或許在這條路上就再也走不下去了。像玉妃娘娘那樣的奇女子,又有幾人?
田掌柜心里稍稍有些遺憾,不過并沒有表現出來,抬頭看著葉琢道:“葉姑娘,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們青緣坊,是二皇子名下的。”
他還擔心葉琢不知道二皇子是誰,又解釋道:“二皇子即將登上太子之位,是未來的皇帝,聶貴妃所出的大皇子與他根本不能比。”
他直視葉琢:“你可愿意與我們合作,專為我們青緣坊設計玉雕?”
葉琢的眉毛微微一揚,將目光從田掌柜身上收回,望著自己手上的茶盞,淡淡地問:“專為你們青緣坊設計?你的意思是,我與你們合作,便不能再為別人設計玉雕了?”
“正是。”田掌柜道。“我們不會讓你吃虧的,每設計一件玉雕,將給你玉料價值的一成半的收益。”
一成半,就是百分之十五,比葉琢自己規定的百分之十,那可是強多了。
葉琢卻緩緩搖了搖頭,轉過頭來看著田掌柜道:“對不住,恕我不能。”
田掌柜訝然:“為什么?你可知道,這樣做你的收益變高了,穩定而有保障;最重要的是。有二皇子扶持,你在玉雕界一定會走得順風順水。這樣的機遇,可遇而不可求。你要想明白了。”
“我想給這鎮上的所有作坊作設計,而不想成為某一家作坊名下的設計師,與田掌柜的要求不合,所以還請田掌柜原諒。”
“這……”田掌柜轉過頭來看向一直沒作聲的葉予期,“葉老爺子。你說句話呀。”
葉予期笑了笑,慈愛地看了葉琢一眼:“我們家的事,都是我這孫女拿主意,她說是怎樣就怎樣,我都聽她的。”
田掌柜愣了一愣,轉頭看看葉琢。發現她并沒有反駁葉予期的話,坐在那里一副確實如此的表情,他便感覺自己腦子有些不好使。好半天。他才深吸一口氣,無奈地笑著搖搖頭:“那行吧。你要不愿意,我們也不能強求。”
“多謝田掌柜成全。”葉琢的表情還是淡淡的,“那件玉雕,大概會在三五天內雕刻好。到時候是我們送到青緣坊呢?還是田掌柜到這里來拿?”
“到這里來拿吧。”田掌柜知道葉琢這是下逐客令了,只得站了起來。拱拱手,“那我就告辭了。”
“田掌柜慢走。”葉予期見葉琢的表情始終淡淡的,就知道其中必有緣故,對田掌柜的態度便沒有開始那么熱情,只站起來拱了拱手,讓秋月送他出了門。
看著田掌柜出了門,葉予期開口問道:“琢兒,怎么回事?”
葉琢冷冷一笑:“這二皇子一派,心不誠。”
“此話怎講?”
“青緣坊,明目張膽的邀請杜公子為他們賭石,又來拉我為他們作設計,唯恐聶家不知道他們是二皇子名下的作坊似的。要知道二皇子這邊現在都還沒賭出一條玉礦,青緣坊所有的玉料還得靠聶家供應。他們這么迫不及待地把身份擺出來,不是自尋死路嗎?”
葉予期微微一驚:“你的意思是,青緣坊很快就得關門?”
“關不關門,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這青緣坊只是二皇子吸引聶家注意力的一個靶子而已,也是攪渾南邊之水的一根棍子。咱們進去給他們作設計,怕是得倒霉,跟它一起被聶家所對付。”
葉予期皺起了眉頭:“咱們跟他們無怨無仇,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害咱們?”
“倒不是害,只是想試探一下罷了。估計這試探,還是玉妃娘娘弄出來的,她大概覺得我跟她是同一類型,想要幫幫我一把吧。只是怎么幫,她還拿不準,所以便拿這青緣坊試上一試。”
她站了起來:“等著吧,南山鎮上,必然還有一個大作坊是二皇子名下的,那才是真正的王牌。如果他們誠心,自然會以那個作坊的名義來跟咱們合作,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專為某個作坊設計,我不想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和附庸。”
“你想怎樣做就怎樣做,祖父都支持你。”葉予期道。
“祖父,您真好。”葉琢說了一句肉麻的話。
不過再肉麻,葉予期都愛聽。心情愉悅地“哈哈”笑了幾下,他對葉琢擺擺手:“趕緊去青云巷吧,別讓杜公子等急了。”
“好。”葉琢應了一聲,對正收拾桌子的秋月叫道,“走吧。”轉身出了門。
推薦好友文文
糖拌飯
簡介:弟妹一籮筐,重生長姐,表示壓力就是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