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琢聽到這一番話,心里如同驚濤駭浪一般,翻騰不已。
她前世明明死于難產,可重新醒來卻附身到南方小鎮一個十五歲陌生女孩的身上。這種離奇的經歷讓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恍如夢中,總覺得很不真實。哪怕是她在這軀身體里生活了這么久,與身邊的人有了各種的情感交集;哪怕她很努力地生活,認真地過著日子,努力地奮斗賺錢。但她常常會覺得這是夢;抑或,她記憶里的前世是夢!因為前世她博覽群書,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人死了,還可以在另一軀身體里重新活過來的,這太過離奇了!
可現在,她聽到了什么?
顧塵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穿越了時空,從未來到了這里!
未來啊!
這雖然跟自己的經歷不完全相似,但她的穿越,只有比自己更離奇!雖然從未來穿越到了這里。
原來這世上,真有這么不可思議的事。
顧塵沒有看到葉琢震驚的表情,她仍跪坐在那里,低低地道:“可是,我找遍了皇宮,找遍了這世上每一個角落,都沒有發現龍石種玉料的蹤影。直到有一天,皇上無意中說出皇廟里供奉的一枚玉璽,就是龍石種的,我便想盡了所有的辦法,要到皇廟里去。”
她抬起眼來:“但你知道,皇廟歷來不允許女人進出;而且皇廟里必然會有高手把守,那玉璽不是輕易能拿到的。所以在試了幾次都失敗之后,兩皇子之爭時,我就跟二皇子提出了一個條件,我幫他把太子之位弄到手,他在登基之后,將皇廟里的龍石種玉璽拿出來讓我一觀。所以我才兩次到這南邊來。想要幫著二皇將大皇子打敗。”
葉琢緩緩地點了點頭。
京里的情況,她很清楚。當今皇上,是個睿智而又有決斷之人,就算他再怎么喜歡顧塵,也不會將皇廟里代表皇權的玉璽拿去給顧塵把玩,他自己不會,也不允許太子、皇子這么做。所以顧塵想在他有生之年拿到玉璽,何等艱難。唯有二皇子,宅心仁厚,為人真誠。顧塵幫了他一把,等他坐到那個最高的位置上,或許會信守承諾。將玉璽拿給顧塵觀賞一番。
只是,皇上正值英年,身體健壯,沒準他比顧塵還活得久一些。顧塵這個主意,想來也只是安慰自己。給自己一點希望罷了。
難怪,她剛才看到那塊玉料時,會那么激動。換作誰,都會情不自禁,不能自已。
顧塵說完這些,心情似乎平靜了許多。她掏出手帕。細細地將臉上的淚水抹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些話,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我從來沒有對誰說起。我不敢說,也沒人聽我訴說。我一直覺得我與這世界格格不入,我找不到安全感。這種孤寂,這種心里藏著不能與人說的秘密的苦楚,你是體會不到的……”
“不。娘娘,我能體會得到。”葉琢忽然開口。打斷了顧塵的話。她抬起眼來,直視著顧塵:“因為,我也有同樣的經歷,所以,我也有跟娘娘一樣的感受。”
顧塵在聽她前一句話時,還以為她想要表表心跡,附和一下自己,心里并不以為然。待得聽到她說的后兩句話,一時之間,她看著葉琢,怔愣在那里。
“什么?你是說,你跟我一樣,也是穿越來的?”她這話說得特別輕,特別慢,仿佛稍一大聲就把這場美夢驚醒一般。
“我不知道什么叫穿越。我在前世明明已經死了,但當我醒來時,卻已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只不過,我不是你說的未來的人,我就是這里的。我的前生,是衛國公的嫡出小姐,秦若彤。”
“你是秦若彤?”顧塵叫了起來。
葉琢詫異地看著她:“娘娘知道我?”
顧塵點點頭:“我聽說過你。當年你抗拒家中安排的親事,自擇探花郎,我聽了此事還很贊賞你,讓人帶話給鎮北候夫人,不要惱怒于你。”
“是您帶的話?”葉琢睜大了眼睛,“當時只是說宮里有貴人發話幫我,我后來打聽也不知是誰,卻原來是娘娘。”
葉琢站了起來,恭敬恭敬地對顧塵施一禮:“多謝娘娘施以緩手。”
顧塵連忙扶住她:“快別多禮,來,過來坐。”拉著葉琢坐到了牛皮墊上,然后又問,“你嫁給探花郎后,就被派到地方去了,一去幾年,你的消息,我就再也沒有聽說。怎么年紀輕輕的,你就……”
葉琢凄然一笑:“我當時為他的才華所迷,以為找到了我這一生的幸福。卻不想在我殫精竭慮為他的仕途謀劃,又為他懷了孩子時,他卻癡迷上了一個戲子,不顧一切地要納她為妾。我當時心灰意冷,只想生下孩子,然后與他和離。卻不想又遭遇難產,離開了那個世界。待我醒來,就到了這里,成了葉家二房的嫡出小姐。”
顧塵早已忘記了她自己的傷心,拉著葉琢的手,憐惜地拍拍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可憐的孩子。”
葉琢倒是釋然地笑了笑:“不過也好,我雖然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了,卻也不是很難過。我喜歡我現在的生活,雖然地位很低,經常地要為各種問題努力掙扎,但我過得很開心,我的親人對我也很好,生活變得很簡單,我只需努力地賺錢養家,慢慢地提高身份地位就行了。至于前世的遭遇,我也慢慢看開了。一個男人罷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對我不好,那是他沒眼光,我何必為這種人傷心難過?”
“你這樣想,就對了。你這一輩子,才剛剛開始呢,你這么有才華,前世琴棋書畫無所不能,這輩子又會賭石,玉雕也做得極出色,人也長得這么漂亮,性格也好,自然會有那有眼光的男子喜歡你的,等著吧。”顧塵道。
說到這里,她忽然一笑,有些促狹地問:“我聽李三說,那個杜浩然,似乎對你不錯。”
“娘娘,說什么呢。”葉琢羞紅了臉。
“別害羞啊,我說的是真的呢。咱們呢,都被男人傷過心,但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壞的,只是需要咱們睜大眼睛去尋找。找到好的,就別放過。”顧塵道,“我雖然沒有見過杜浩然,但聽李三說起他的事,倒覺得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最難得的是,他對你很好。”
葉琢搖了搖頭:“他的身份,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再好,也不是我的良配。我這輩子的身份,跟他相差的可是十萬八千里。”
顧塵笑道:“這倒不是問題,不是還有我嗎?”
葉琢轉過頭去,不解地看著顧塵。
“我一直想回現代去,所以一直沒要孩子。如果我要認你做義女,相信皇上也不會反對的。而你當了我的義女,身份就上來了,這一切問題,不就都解決了嗎?”顧塵伸出手來,親昵地撫了撫葉琢的頭發,“我很喜歡你,咱倆又是這樣投緣,有著相同的經歷。再加上我還拿了你的絕世玉料,總得補償一點,為你做一些事。所以我不會馬上走的,我會為你安排好一切再離開這個地方。”
見葉琢張嘴要說話,她一擺手:“你別推辭。要沒有你,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看到龍石玉料。從這一點來說,你對我,說是恩同再造也不為過。我總要為你做一點事情,才會心安。更何況,我是真的喜歡你。否則補償的方式有很多種,我又何必要做這樣麻煩的事呢?給點錢,讓二皇子以后多關照你一下,也就是了。”
葉琢當時把自己的事說出來,主要是怕顧塵說出自己的來歷是一時情緒激動,待事后后悔,欲要殺人滅口。所以她急急地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讓顧塵把她當作“自己人”,彼此親近一些,或許就安全了。可沒想到兩人這么一互訴衷腸,顧塵竟然直接要收她做義女。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與聶仲昆那種要把她做為棋子是完全不同的。顧塵待她,是真心實意的好。她自然不會推辭。
她站了起來,斂祍恭恭敬敬地對著顧塵行了一個大禮,道:“多謝娘娘厚愛。”
“哎,怎么還叫娘娘?在舉行拜認之禮以前,你就叫我顧姨吧。”顧塵笑道。
“是,顧姨。”
“來,坐下說話。”顧塵拉著她的手,坐了下來,“這一下,你該跟顧姨說說你跟杜浩然的事了吧?”
葉琢苦笑一下,暗自搖頭。她發現只要是女人,不管她是太后、皇妃,還是街頭賣菜的大娘,最熱衷的事就是給人做媒婆。現在好不容易遇上一個來自未來的女人,竟然也不例外。
“其實我跟杜公子,不是您所想像的那樣。我們只是朋友,并未論及婚嫁。”這個問題,無論如何都是要澄清的。
“朋友?”顧塵詫異地看著葉琢,“在這古代,男女之間也是可以做朋友的嗎?”
葉琢聳了聳肩,都懶得回答她這問題。雖然她跟杜浩然貌似并不純潔,但她相信,這世上還是有很純潔的男女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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