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難題哪里難得住葉琢?哄老人開心,葉琢可是最拿手的。
她上前將腦袋靠在關氏的肩膀上,膩聲道:“祖母,對我來說,能時時刻刻呆在您身邊,住得跟您越近越好,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可這處湖邊小院安靜清雅,景色迷人,我又喜歡得不得了。要在兩個之中挑選一個,還真為難呢。唉,到底住在哪里好呢?”
關氏一聽這話,心里頓時如同吃了蜜一樣甜,毫不猶豫地道:“那就住那邊小院吧。這里你要喜歡,跟三爺下棋聊天的時候來坐坐就行了。”
“好,那就這么辦。”葉琢將關氏的胳膊摟得更緊了。
趙氏目瞪口呆。在她看來天大的難題,就讓葉琢這么三言兩語解決了?沒選關氏給準備的院子,還能讓她開心得不得了。這丫頭,哄人的本事也太大點了吧?
馬上,她就笑瞇瞇地道:“婆婆,就憑琢兒這張甜嘴,您就不要擔心她在瑞王府混得不好了。她那婆婆和妯娌,還不得被跟灌了湯似的,跟您一樣喜歡她呢。”
“祖母、祖母。”葉琢睜大眼睛看著趙氏,一面搖晃著關氏的胳膊,“這還是我那溫良恭謙、不茍言笑的伯母嗎?您確定她沒被人換過?”
“這孩子,說什么呢。”關氏拍了葉琢一巴掌。
自打葉家的日子越過越紅火,趙氏不用整日勞作刺繡養家,再加上鄭曼文對她的開導,她的性格也漸漸開朗起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時不時地也能說笑一番了。
三人說說笑笑地看了一轉湖邊的房子,便回到了葉予期給葉琢、杜浩然安排的院子里。
葉琢到了廳里坐下,這才向櫻嬤嬤問道:“這段時間我師父可好?”
“奴婢是半個月前出宮的。奴婢出宮前,娘娘一切都好。”櫻嬤嬤道,眼里卻閃過一絲擔憂。
宮里處處都是陰謀,此時又不比從前,從前顧塵誰也不得罪,如同隱形人一樣在宮里生活,不爭權不奪利,再加上櫻嬤嬤和阿媛這些貼身宮女忠心耿耿,自然不會有事。可現在,顧塵已成了聶貴妃的眼中釘、肉中刺。她又把櫻嬤嬤等人送出了宮,再加上她心思單純,不知何時就著了別人的道。
一想起這些。櫻嬤嬤就坐立不安。
“這么久,嬤嬤就沒跟娘娘聯系過嗎?”葉琢一聽櫻嬤嬤這話,也擔憂起來。
櫻嬤嬤嘆道:“聯系倒是聯系過,宮里有出來采買的內侍,我在出宮前就打點好關系了的。據他說。娘娘在宮里一切都好。可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好?”
“放心吧,也就這兩天,娘娘就會召我進宮去晉見,到時候,你就能見著她了。”葉琢安慰道。
顧塵要穿越回去,得在十五圓月的時候。現在是九月十一日。她一定會在這兩天跟葉琢見上一面的。
櫻嬤嬤和媛姑姑頓時歡喜起來。
櫻嬤嬤在宮里呆了半輩子,自然知道從此之后,葉琢就是她的主子了。此時光顧念舊主子。而忽略新主子,不是明智之舉。
所以在得了葉琢這句話后,她便轉移了話題,道:“娘娘吩咐過,讓奴婢出宮后就采買丫鬟、小廝外加管事。調教好后作為陪嫁跟三夫人進瑞王府當差。奴婢買了六個丫鬟,四個小廝。還找到了三個管事、兩個帳房。三夫人要不要見見他們?”
葉琢點點頭:“自然要見見。”
櫻嬤嬤吩咐一聲,跟在她身邊的一個小丫鬟便跑了出去,幾息功夫就嘩啦啦進來了十幾個人。
“這么快?”葉琢訝道。
“奴婢猜想三夫人要見他們,所以早就吩咐他們在外面等著了。”櫻嬤嬤笑道。
宮里用老的嬤嬤,做事果然讓人省心。
葉琢點點頭,把目光投向了排得整整齊齊的十幾個人身上。
“那三位是管事?”她問道。
三個站在前排頭里的男子向前跨了一步,向葉琢作揖行禮:“小人見過三夫人。”
“嗯。”葉琢點點頭,“一個個把你們的名字、年齡,以前在哪里做過管事,都一一跟我說一遍。”說著指著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子道,“從你開始。”
“是。”那男人大大方方地施了一禮,自我介紹道,“小人武廣成,今年四十二歲,原是武寧候府的外院管事。”
未等葉琢點頭,櫻嬤嬤就補充道:“鎮寧候前段時間犯了事,這武廣成一家被發賣。老奴看他品行端正,能力也不錯;他渾家也曾任過內院管事,便把他一家買下了。”
說著向人群里招了招手:“武廣成一家出來讓三夫人看看。”
人群里便又走出來三個人,朝葉琢行禮。
葉琢看那四十歲模樣的婦人低著頭,恭恭敬敬地站著,相貌端正,氣質親和,還透著幾分正氣;而站在她身邊的是一男兩女,外加一個六歲的小男孩。那男的已有二十歲左右,顯得極為精干;女的一個十八、九歲,作婦人打扮,看樣子是他妻子;另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容貌肖母,低著頭、順著眼,看樣子也極老實。
這一家人雖說身上穿的都是布衣,女人頭上也未見什么首飾,但都收拾得干干凈凈。
櫻嬤嬤又道:“鎮寧候家的大管事,原是候夫人的陪房,上面奉承著主子,下面欺凌著仆人,在采買中做手腳,參與外面田莊買賣,貪污了不少錢。武廣成看不過,在他欺辱下人時多次出言相阻,又將外院采買收攏過來,壞了那大管事的好事。所以在府里極不得志。”
說著她又指著武廣成的兒子道:“這個武宜年識得字,一手算籌打得極好,原在武寧候家做帳房。”
葉琢滿意地點了點頭。
難怪櫻嬤嬤要將這武廣成一家買下。與前主家沒有了半點瓜葛,品行端正,又各有能耐,一家人還互相牽制。不說別的,哪怕她將那小姑娘收為貼身丫鬟,許諾說給她找一門好親,這一家人就得死心塌地地為她做事。這樣的下人,可遇不可求。
緊接著其他的管事和帳房都一一上來介紹自己。情況基本上都跟武廣成一家差不多。基本上都是一家子被買進來,各有各的本事,沒有一個吃閑飯的。
所以看著這一群人有十幾個,但也不過是五、六個家庭,只有四、五人是零散買進來的。而這零散的都各有特長,正好彌補那幾家人的不足。
“辛苦櫻嬤嬤和媛姑姑了。”葉琢大為滿意,對顧塵也越發的感激。
雖說就算櫻嬤嬤不幫她做這些事,憑她前世的本事,在南山鎮買上幾家這樣的下人,調教一番也能用。但小地方的人畢竟沒見過世面,要教會他們京城里辦事的各項規矩,熟悉豪門世家盤根錯雜的關系,她非得費上一番大力氣不可。半年內她就別想干什么事。
現在可就省事多了。這些大宅門出來的下人,與其他府上的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聯系,想打聽什么消息也容易。而且他們對于自己熟悉的職位又駕輕就熟。根本不用她特意吩咐,就會自發的把份內的事做好。
更何況,還有櫻嬤嬤和媛姑姑這兩個大總管呢?
葉琢見完這些下人,又發表了一番訓話,時間已到了中午時分了。葉家還是南邊的習慣,一天吃三餐。關氏和趙氏早已去了廚房,看著下人們把做好的飯菜送到正廳――這府里的下人也是櫻嬤嬤幫買了調教好的,自然都是十分好用、放心。
用屏風隔著,男女分兩席坐了,一家人樂意融融地吃了午飯,葉琢這才跟杜浩然去了葉予期為他們布置的院子歇息。
“累了吧?”杜浩然知道葉琢這一上午都在見陪房下人,問道。
葉琢沖他一笑:“不累,就坐在那里動動嘴皮子。”說著問道,“你要不要躺一躺歇息一會兒?”
“不用。”杜浩然搖搖頭,“你要是累了就去歇息吧。”
“那我陪你下棋吧。”葉琢知道杜浩然在這兒呆著,指定無聊,早就讓秋月把圍棋帶來了。
“好。”杜浩然精神起來。
“下棋還是去湖邊的小院最為適合。”葉琢站了起來,“走吧。”
兩人去了湖邊小院,讓秋月把桌椅都搬到半敞的軒廳里,泡了一壺香茗,這才對著小湖的風景,靜靜地對弈。
“嗯?你的棋風跟以前怎么不同了?”杜浩然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葉琢。
“不行嗎?”葉琢一揚眉,“跟你學的。”
杜浩然搖搖頭,又低下頭去看棋子。
葉琢笑了笑,也低下頭去認真的下棋。
自那天敬茶時收到杜墨送的那張琴,葉琢便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前世是才女,這一輩自然不能將這些才能都藏著,任由京城這些眼界高過頭頂的貴婦、貴小姐嘲笑她粗鄙無才。
然而便是連棋風都能被杜浩然一眼看出來,更勿論書法和繪畫這種風格明顯的技藝了。所以唯今之計,就是花點時間,把風格改變一下再拿出來。這段時間,她都得做這件事。
兩人下完棋,已是傍晚了。到正廳陪葉予期和關氏吃過飯,兩人正跨入院子大門,就見杜忘已站在那里了,對杜浩然一抱拳:“三爺,您吩咐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杜浩然轉頭對葉琢道:“你不是想知道云澤安為何被貶官嗎?走吧,到屋里坐著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