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猶豫了一會兒,報了一個地址。
他報的那個地址,在葉韻的印象中好像是在京城的郊區,離這個醫院距離很遠,坐車過去大概需要一個多小時。
不過葉琢并不在意。只要能找到杜浩然,便是天涯海角都無所謂。
對方將地址重復了一遍,確認葉琢已將它記下來了,便掛斷了電話。而葉琢急于見到杜浩然,大半意識還是葉琢的她,也根本沒有通過電話跟對方聊天的習慣,見對方掛斷電話,便將手機還給了小護士。
“這號碼,你不用記下來嗎?”小護士問道。
“哦。”葉琢愣了一愣,這才想起似乎葉韻也有這叫做手機的玩意。轉頭四處找了找,找到后盯著手機看了半天,這才笨拙地把杜浩然的手機號碼輸了進去存起來。
就算她有葉韻的記憶,手機這玩意也太過復雜。一下子能把手機號碼輸進去,已證明她智商極高了。
“我這沒事了,你先回去吧。剛才謝謝你的手機。”將手機號記下,葉琢急于離開,便對小護士下了逐客令。
看到小護士出門,葉琢轉身進了衛生間。她記得,這高干病床的衛生間極為寬敞,里面還有可以掛衣服的柜子,而葉韻進醫院時穿的衣物就放在里面。
進了衛生間,鏡子里那陌生的少女讓她愣了一愣,這才想起她還不知道今世的容顏。
她站在鏡子前,端詳了一下自己新的容貌。只見鏡中的少女臉形有些瘦削,眼睛卻特別大,再配上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略有些小巧的可愛的嘴,柔順而黑亮的長發。竟然絲毫不亞于她前兩世的美貌。也不知是此前受傷的緣故,還是因為心臟不好,她臉色蒼白,更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柔弱的味道。
葉琢滿意的點點頭。
雖然經歷過人世滄桑,但做了兩世的美人,她對于容貌要求還是挺高的。如果讓她穿越到一個長相粗俗的丑八怪身上,她一定會百般的不舒服。
不過也就是略一打量,她就收回了目光,轉身將衣柜里一條藍底白點的連衣裙換上,看了一眼鏡子里變得更為美麗的少女。轉身出了衛生間。
好在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提醒她再不是前世的靖安王妃,沒有一群的丫鬟婆子幫她拿東西、張羅一切出門事宜,她還記得從床頭柜里拿出葉韻的包。翻了翻錢夾里的錢和卡,再裝上手機,匆匆出了門。
在門口愣了有兩分鐘,她試著朝左邊走去。
下樓,似乎要乘電梯或是走樓梯。
可只走了十幾步。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猶疑地從身后傳來:“小韻,可是你?你這是要去哪里?”
葉琢腳步一頓,隔了好久,才緩緩地轉過身來,無奈地挑眉看向袁文軒。
她是想偷偷溜出去的,沒想到這么倒霉。竟然一出門就遇見了袁文軒。
這一下,又要多費口舌了。
“真是你?你這要去哪里?”袁文軒看到轉過身來的葉琢,打量了她換的衣服。驚訝地又問了一句。
“我來京城的時候,曾跟一個朋友聯系過,說要去看他的。剛才接到電話,我又感覺身體沒事,便想去他那里打一轉。”葉琢解釋道。
袁文軒微微皺了皺眉:“什么朋友這么要緊?遲幾天見面不行嗎?你的身體雖然沒有什么外傷。但你心臟病很嚴重,這才稍稍好些。不能累著也不能被驚嚇。你這樣出去,要是在外面又發作怎么辦?那人既然是你朋友,那就叫他自己來見你吧。你這樣出去,我不放心。”
“沒事,很近的。我打車去,一會兒就回來。”葉琢也不詳細解釋,只一臉的堅持。而且也不容袁文軒再問,接著又道:“你快回房休息吧,我去去就回。”說著,轉身就往前走。
“等等。”袁文軒叫住她,“你實在要去,那就等我換了衣服,我陪你去。”
“不用了……”葉琢推辭著。她總覺得杜浩然在電話時怪怪的。一會兒過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她不想讓袁文軒也參與進去,讓事情變得更為復雜。
袁文軒卻不容她說話,打斷她的話道:“要不你就別出去,要不就讓我陪著。”說著,他看了她一眼,“再說,下樓的電梯也不在這個方向。依你這個迷糊勁,你真覺得你能找到你朋友嗎?”
“……”葉琢瞧了瞧走廊兩頭,一陣無語。
那葉韻本就是個路癡,沒有絲毫的方向感。再加上她還沒有時間徹底消化葉韻的所有記憶,每接觸一樣現代的東西,都要愣上半天,想要找到杜浩然所說的那個地方,還真有可能比較困難。
袁文軒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走吧,先進去坐會兒,等我換了衣服就陪你去。”
“好吧。”讓陌生男人這樣接觸自己,葉琢還真不習慣。但她從葉韻的記憶里她也知道袁文軒這算是正常的舉動,只得由他拉著,進了旁邊的病房。
原來,他的病床離她那間不遠。而她偏就跑到他這邊來了,正好讓他看見。而偏偏,這還不是下樓的方向!
張瑜此時不知干什么去了,并不在袁文軒的病房里。袁文軒給葉琢讓了座,便進了衛生間里,不一會兒就換了一身衣服出來:“走吧。”領著她往葉琢的病房方向去。
路過葉琢的病房,再往前走了十幾步,電梯就盈入了葉琢的眼眶。葉琢聳了聳肩,只得認命地跟著袁文軒進了電梯,下到地下車場取了車。
“去哪里?”袁文軒將車開出車場,問道。聽到葉琢報出的地址,他又問:“你那是什么朋友?”
葉琢沉默了一會兒,道:“以后我再給你解釋,好嗎?”
在她的記憶里,袁文軒對葉韻十分呵護,而他們袁家對葉家的生意也多有照拂。如果他在張瑜的反對下仍然要娶葉韻,她自然會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袁文軒看了她一眼,望著前方的路,半晌方道了一聲:“好。”
此后他沒有再說話,專心開車。在市里轉了半個小時后,車輛終于開上了通往郊區的路。
又過了半個小時,這輛豪華型的路虎就停在了一個破舊的工廠門口。
幸虧袁文軒對京城乃至郊區都比較熟悉,有他送來,才能順利地找到這里。否則這偏僻的地方,葉琢找到天黑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你朋友就在這里面?”袁文軒看著那生了銹的鐵門,問道。
“應該是吧。”葉琢也不確定袁文軒找沒找對地方。
“找誰?”雖然工廠破舊,但還有個老頭兒在守門。聽到汽車的響聲,出來警惕地問道。
“大爺,我找杜浩然。”葉琢伸出頭去,大聲道。說這句話時,她的心都提了起來,生怕這個老頭說沒有這個人。
“哦。”那老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進去吧。直走兩百米再左拐,那里有一幢宿舍,一樓有個種滿了南瓜、豆角的地方,就是他家了。”
葉琢松了一口氣,對袁文軒道:“走吧。”
想起就要見到杜浩然了,她的心竟然“呯呯”地跳得十分厲害,就跟她當初在南山鎮青云巷的小院里,隱隱猜到杜浩然對她有情時一樣。
袁文軒熟練地打著方向盤,最后在一幢陳舊而有些破爛的四層樓前熄了火。
葉琢望著旁邊那爬滿了南瓜和豆角藤的竹籬笆,深吸了一口氣,拉開車門走了出去。
“我想……一個人去見我那朋友,可以嗎?”見到袁文軒下車跟來,她忙道。她跟杜浩然相見,袁文軒在場自然十分不便。
袁文軒看了她一眼,目光里隱隱有些不悅,但他還是什么也沒問,只是點了點頭,道:“我就在這里,有什么事,叫我一聲就好。”
“好。”葉琢感激地沖他一笑。
看到有一條小路在籬笆旁邊,葉琢走了進去。走了幾步,便看到一扇用一根根鋼條鑄起的防盜鐵門,里面的木門則敞開著。她緩緩走了過去,開口問道:“有人在嗎?”
“誰啊?”一個五十多歲、兩鬢花白,穿著陳舊的黃色軍服的老頭兒從屋里走了出來。這老頭兒雖然年老,穿著也十分寒酸,但身板挺直,一舉一動就能看出他曾經是個軍人。
這大概就是杜浩然這一世的父親了。
葉琢想。
想起在穿越前她跟杜浩然的談話,心里便禁不住好笑起來。她當時說,她要穿成富家小姐,讓杜浩然穿成窮小子,讓他來追求她。而現在,她這句話很有可能還一語成讖了。
葉韻的父親,也算是富甲一方;而看杜浩然家的情形,似乎并不寬裕。他們倆這一輩子要想成親,還非得經過一番波折呢。
她恭敬地對老頭兒點頭微笑著:“老伯,你好。請問杜浩然是住在這里嗎?”
老頭兒聽得這話,身體一震,緊接著便上下打量了葉琢一下,問道:“你是葉琢?”
“是。”葉琢點點頭,有些急切地問,“杜浩然……他在家嗎?”
老頭兒沉默了一會兒,將鐵門打開:“進來吧,進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