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太太受了誥命,自然是要宴客答謝靠恩,可依真楚府如今這個局面,真得是捉襟見肘。(最穩定,給力文學網)
楚蕓覺得這個時候倒是要幫一幫楚太太,林掌柜隔日便上了門了。
楚太太起初是是以為林掌柜知道自己得了誥命想要上門來賣首飾,她現在只要一聽到錢兩便會覺得心煩,但念在林掌柜這幾年來著實給了她不少好處,便讓竹玉領他進門。
林掌柜剛進中門,便瞧見了江媽,他略略低點行禮,江媽卻示意帶路的小廝先走。
“林掌柜,咱都是明白人,說話就不繞著彎子了。”江媽等那小
廝走了,那雙倒角的眉眼瞧著林掌柜道。
“管事有事請講。”
江媽瞧了一下后面的走廊,冷笑道:“你是個生意人,大宅門里的事情能不插足最好不要插足,否則人家給你的那點兒好處,就怕你是沒這福氣享,這外頭多嘴多舌人的下場,林掌柜您見多只廣,當知輕重1”林掌柜略彎著腰道:“管事言重了,林某雖是個商戶,重蠅頭小
利,這大宅門里對的事情林某絕計不敢過問,也不敢多嘴的。”江媽狠狠地道:“那就最好,我家太太是個誥命,你要講了什么不該講的話,沖撞了她,想想能不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她一番威嚇之后才領著林掌柜進了正廳的門,然后站在楚太太的后面。
見著楚太太林掌柜說了一派恭賀之詞之后,又拿出了一些新制的首飾。
楚太太瞧著那紅綢上的金燦燦華麗的首飾,嘆了口氣道:“今年莊子里收成不好,太后又叫節儉,你這首飾我怕是買不成了。”
林掌柜聽了,便將紅綢裹起收回囊中,笑道:“小人今天來,一是為了恭賀,二是想叫太太得知,林家鋪子又添了一樁新生意。”“哦?林家金鋪還真是越做越大了啊。”楚太太人端起茶碗笑道。
林掌柜哎了一聲道:“還不都是托了像太太您這樣厚道官家太太的福。”
“什么生意啊!”楚太太淡淡地道。
林掌柜笑道:“是這樣,往年總有一些客人上門來跟我說,這首飾越買越多,有好些竟然都戴不上。我就想著不如我回購一些,一來可以讓客人們能戴上新貨,二來也我幫著從中周轉,也能賺些添點。”
楚太太眼簾微微一動,但半晌沒言語,只拿著茶碗蓋子撇著茶葉浮沫,一幅漫不經心的樣子。
林掌柜笑道:“這生意倒是不方便在門面上做本來是個好事,就怕有些人聽了去,生出一些閑言閑語,倒像是哪個貴客家在變賣東西似的。因此我才趁這個機會上門來跟太太您說起,這要是有用不上的首飾,您跟小人說一聲。”楚太太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笑道:“怨不得你生意做得大,別看你實誠,你這心思啊還真是其他人極不上的。”
林掌柜也只憨厚的笑了幾聲,道:“咱們這小本買賣要的就是體貼二字客人滿意,咱們也就算是成功了。”楚太太放下茶碗,道:“我還真有用不上的首飾,都是過去娘家的一些貨色,這戴吧,款式又不好,當吧我們府上都不曉得這長生鋪朝哪個方向開的,所以只好可惜的丟在家里頭。”她笑道:“林掌柜這許多年來也在價錢上多有照顧,不如就給了您,權當我給林家鋪子新生意包紅包了。”真是口蜜舌燦毒婦人,林掌柜心里想面上卻喜道:“那有勞太太了。”隔了一會兒,竹玉便取了一個梨花木一尺長寬的正方形小箱子走了過來,楚太太用手撫了一下,然后將小箱子打開,林掌柜見里面頭滿登登各式的頭面,首飾稍稍猶豫了一下道:“這貨還真是有一些舊了。”這滿匣子的東西,都是零零碎碎楚太太趁著蘇氏病弱的時候,從她那里或借或拿的,蘇氏病故之后老太君將她名下列入冊子的貴重之物盡數收走,其它的楚太太撈了不少私藏在手里。
后來她為了防范楚七娘也不敢拿出來用,等楚七娘死了,她又沒了這穿戴的興致,更何況這些首飾的式樣瞧著都不時新,金銀之物甚少,楚太太到底竹門出身,偏愛的始終還是真金白銀。
其實蘇氏的首飾多來自母親,這位老夫人的娘家是個海貨商人,因此留下的首飾很多來自異國它鄉,再加之蘇氏又是書香門弟,老貨偏多,這東西看起來就不中楚太太的意了。
林掌柜一提,楚太太就想起了華匣子雞肋似的首飾,當年值錢的東西都叫那老婆子拿走了,光剩下這些不值錢的,瞧了就心堵,如今有人收,自然是一舉兩得。
楚太太笑道:“林掌柜,您也知道我們楚府是什么地方,說一句笑話,我這使女的頭上都不插銅簪子的。、,
林掌柜沉吟了一下才道:“這些貨品當真是老舊了一點,也罷,我念在太太您是個大主顧的份上,這一匣子我都要了,給您八百貫,您看怎么樣?”
“八百貫?”楚太太的臉色一變,她已經想著林掌柜開價不高,可是也沒想到竟會如此之低,她沒好氣地道:林掌柜,我瞧著您這責意,怕不是金鋪,得改叫當鋪了吧。”
林掌柜不急不燥地道:“太太您莫要生氣,這些首飾都要重新打制,否則丟在四海雜貨當中,平頭百姓去買,都不知道能不能得上一貫錢一件。太太您要不是不信,我們可以拿上幾件放店里賣著瞧瞧!”
楚太太深吸了一口氣,道:“沒有二千貫,我是不會賣的。”
林掌柜只得起身彎腰行了一禮,道:“非是我難為太太,想當初九,………”他剛說到這個九字,江媽個吊眼便狠厲厲地瞧著他,林掌柜順勢道:“九翅金鳳點頭的頭面,在長生鋪里也不過才當了幾十貫而已啊。”他嘆了口氣道:“這樣,我再加您二百貫錢,一千貫,倘若要是太太您仍然不滿意,咱們這筆生意也就算了,免得傷了和氣。”江媽冷笑道:“你當我們楚府缺這幾文錢,還不是我們太太看你平日還算是識趣,想挑你賺幾文,你的心倒是黑,一匣子首飾只出一千貫。”
林掌柜只得連聲苦笑,楚太太揮了揮手道:“得了,本來也都是用不上的東西,就當是送給林掌柜的吧!”
江媽送了林掌柜出來,林掌柜從懷中摸出一只錦囊遞了過去,小
聲道:“管事的,請您跟小娘子說一聲,就說咱上一次問九娘子催錢那是實屬無奈,您看我這生意可缺著現錢哪。我一小小的金鋪商人可犯不著沾這宅門里頭的事情,再者說,我要不是不向著九娘子,能給九娘子那些首飾出三千貫的價?你看這太太一大匣子的東西,可也只給了一千貫哪。”
說罷,他就恭身行禮夾著那木匣子去了。
江媽瞧著他背影,手里拿捏著放銀錠子的錦囊,眉眼動了動。
比起楚太太誥命加身來說,楚蕓入念慈庵廟修行這則消息倒更像是某些人的喜訊。
楚五娘與吳姨娘就差沒有放鞭炮慶祝了,楚八娘卻是幾次欲言又止,她是自從上次的宴席之后,整個人就顯得收斂了許多,她吃畢晚宴在園子里候了一會兒楚蕓。
“十娘,你豈可相信楚馬氏的話,她說過了兩年將你接回來,這要是過了兩年,她不接你,你可怎么辦?”楚八娘小聲道:“女子立不得門戶,她若是不接你返家,你可不是要當這女尼一輩子?”
她這話剛說完,就聽平夫人喊道:“八娘!天色不早了,早點回去吧!”楚蕓抬眸瞧了一眼,如今季節還末至隆冬,平夫人就穿了一件出毛大氅,配上白皙的皮膚,倒真有一種侍兒扶起軟無力的嬌弱的美態,她也不多瞧楚蕓,怕是在她的眼里楚蕓也沒什么多瞧的價值了。
楚八娘聽見平夫人喊,只得離開,轉身走了幾步,楚蕓突然在她的背后道:“八娘……”
她轉過頭,楚蕓微微欠身行了一禮,道:“你多保重。”
楚八娘嘆了口氣,平夫人加重了語氣道:“八娘!”
楚蕓再抬起頭,楚八娘已經跟平夫人一起走了。
竹院里也是喜憂參半,楚十娘帶發修行,這即是要別院另過了,雖從此之后小門小戶,但自己當家作主,這是一則喜,可另一則畢竟是出家,若是還不得俗,豈不是愁煞人,這是一則憂。
竹院里所有的箱籠都已經整理停當,只等楚府取得戶書,便起程往念慈庵廟居住。
楚太太的誥書一來,她便算是一個正式的外命婦了,這宮庭里的大小宴從此以后便有了她的一席之位。
這簡直是楚太太夢寐以求的東西,只可惜偏偏在這么一個焦頭爛額的狀況之下才實現,算得上是美中不足了。
楚太太初次受封誥命,需進宮叩謝恩。
竹玉替她穿上了趕制的四品誥命宜人的公服,笑道:“太太穿這身衣衫,瞧著竟像是天造地設的一般,這么多衣物當中,還是這公服最配太太。”
楚太太心情也算不錯,嗔道:“什么時候學得油嘴滑舌的,哪有人跟衣衫天造地設的。”
兩人正說笑著,前對有人來稟,道:“夏公公來了。
楚太太一愣,連忙領著人去相迎。
夏公公瞧見了她,便笑道:“奴婢這是給太后問個話,夫人打算帶哪位小娘子進宮哪。”
外命婦進宮帶上自家的小娘子叩恩,這是給自家小娘子增添榮耀,也是增添資本,這要帶的自然是謫女,楚太太道:“謝太后關心,命婦帶的是自家的謫女九娘。”夏公公摸了摸手上的板指笑道:“太后聽說你家十娘很有趣,想見見,你把她也帶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