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到:“原來這般,故意做出這等假相,彷佛整個大陸都被禁制了一樣,卻是要嚇得我們自己亂了陣腳露出馬腳來,好讓他們抓住啊。嘿嘿,好心機,好手段啊……不過,既然僅僅禁制了千里之地,雖然也是了不起的神通,卻也不是什么不可戰勝的人物呢。”
果然,過了大概一刻鐘,這四周僵滯的感覺突然解除,極遠的天空處又是幾團精光閃過,想必又有一大塊地方被禁制了。果然這是打草驚蛇的手段,并不是真正的要禁制整個大陸呢。呂風看著無名氏,得意洋洋的吹噓到:“你用你的胸脯想也知道,中原的九州結界耗費了多少件太古神器,這才布置成功,這人若是有這等驚天的手段,直接把這么大一塊陸地都給禁制了,他早就破掉九州結界,奪取天下大權去了。”
無名氏聽得呂風的話極是難聽,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一對秋水般的明目四處流轉,雙手扣住了六枚威力絕大的心魔陰雷,隨時做好了準備,一旦看到不對勁,就要立刻跑路了。天空中又是兩座金字塔飛了過去,一群粗豪的大漢忿忿不平的吼叫著什么,似乎為了自己被派出來當搜索的苦力感到很不甘心。
這運輸巨石的長長的車隊繼續南下,又走了好幾天的功夫,終于到了一片林間的空地中。那里正有無數螞蟻一樣的奴隸在辛勤的勞作著,他們在巨石上雕刻花紋、雕刻石像,用黃金、珠寶裝飾一塊塊的巨石和雕像,然后把那數萬斤重的巨石嚴絲合縫的組裝起來,修建成一座無比富麗堂皇的金字塔。巨大的甬道和四周的附屬神殿都已經修建完畢,就只欠缺正中間那最高大的金字塔主體建筑了。
在這里,呂風他們終于看到有通曉法術的人參加了勞作。一批批形容枯槁的黑袍人被長長的鐵鏈子鎖在一起,翻著白眼、嘴里噴著血絲的,不斷的念頌著咒語,壓榨出體內最后的一絲靈力,遙空拖起了一塊塊的巨石和雕像,在旁邊那些匠師奴隸的指揮下,把這些沉重的東西堆砌在一起。不時有靈力徹底消耗的黑袍人口噴鮮血的倒在了地上,可是他們的人頭立刻被監工的鎧甲壯漢們一刀劈下,如獲至寶一樣把他們的元神吸進了一個個黑色的石頭瓶子里面去。
“奴隸法師?”呂風和無名氏對望一眼,心里滿是荒唐不可思議的感覺。看到的東西越多,就越覺得那幕后的主使者高深莫測。這些已經有了一定的修道根基的法師,居然被當作奴隸來干這種低賤的雜役,那人要么是瘋子,要么實在是麾下的實力太強,根本不把這些入門級的法師放在心上。呂風默默的祈禱到:“老天保佑他是瘋子罷!就算是昆侖派,也不敢隨意的犧牲一個門下最晚輩的弟子的,也許那弟子會成為一代宗師啊,哪個修道門戶有這樣的手段,敢如此的耗費門戶中的新鮮血液呢?”
數十名渾身籠罩在漆黑的長袍中,只有兩只眼睛射出陰沉的綠光的祭祀,正站在附近那些附屬建筑的最高處,嘴里不斷的念頌著古怪的咒語。“敬畏神明,神明會賜予你們永恒的生命,永恒的幸福……為了神明的在大地上的宮殿而獻身,你們會有機會被神明選中,成為神的天堂里最虔誠的子民,永久的和神生活在一起。”
“付出,付出你們的生命,付出你們的財富,付出你們的尊嚴,付出你們的一切,包括你們的信仰、精神和子孫后代,讓一切都籠罩在神明的光輝之下,這是人間最幸福的事情。”祭祀們在喃喃自語,‘嗡嗡嗡嗡’有如蒼蠅飛舞一樣的聲音在整個場地中蔓延,呂風和無名氏只覺腦門發脹,聽起來好不難受。一股股晦澀的法力波動朝著遠遠的地方傳播了開去,想必只要被這法力波動觸及的土著百姓,一定會成為這所謂的神明最虔誠的信徒,因為呂風和無名氏都聽出來了,這‘嗡嗡’的咒語一般的聲音,分明是極其高深的撼神術。
那些奴隸百姓熱火朝天的工作著。這里的奴隸的工作,比起礦場的那些卻又輕松了百倍不止。他們只要在石頭上雕刻出花紋,雕刻出一尊尊的雕像,然后用黃金珠寶去裝飾他們,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似乎這些藝術型的奴隸地位還很重要,最起碼呂風看到他們有充足的休息時間,飲食也是不錯的,起碼有酒、有肉。
“偉大的真神告訴神在地面上的使者,你們要修建一萬座、十萬座、百萬座的神殿,讓他們在大地上布成天空中星辰的模樣,讓其中的神力去驅除邪惡。真神告訴使者,你們要尊敬神,敬畏神,信仰神所傳授的一切……神給予了你們信仰,給予了你們力量,給予了你們神才能知道的知識,你們就必須把一切都獻給神,建造更多的,越來越多的神殿,以報答神的恩寵。”
隱身的呂風和無名氏飄下的馬車,面沉如水的看著那些奴隸在巨大的石板上雕刻出了一副副精美的星圖。那些復雜、精致的星圖,在呂風的印象中,僅僅是自己元神出竅的時候,在極遠的天外天才見過的景象,如今卻被這些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奴隸雕刻了出來。并且,這些奴隸,還雕刻著一些連呂風都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古怪圖案,極其古怪的圖案。
‘咝咝’的巨大嘯聲突然傳來,呂風連忙扭頭看過去,他看到一條巨大無比的蟒蛇,足足有兩百丈長的巨蟒渾身籠罩著一層神秘的紫色光芒,凌空被人牽引了過來。三名身穿黑袍,但是袖子上有一道血紅色的花紋的祭祀念頌著玄奧的咒語,舉重若輕的就把這力大無比的巨蟒帶到了那已經成了一定規模的金字塔地基處。
天空中那些身穿鎧甲的壯漢同時大聲吼叫了一聲,頓時那地基正中心有一塊長寬二十丈,厚達三丈的石板緩緩的飛了起來。那三名明顯地位高出了一大截的祭祀雙手一揮,那巨蟒身上的紫光突然消散,巨大的身軀就這么凌空落進了那石板下巨大的地穴中。‘咝嗷’,巨大的咆哮聲從那地穴中傳了出來,可是那閃動著黑色光芒的石板緩緩壓下,那地穴頓時又被封印了。
“神明指引你們,在高原上畫出神明傳授的圖騰,神明定然會賜福給你們……獻上巨物的血肉和靈魂給神明,神明就高興,神明高興了,你們就有福。”那些祭祀的魔音不斷的向著四面八方傳播,無微不至的洗滌著那些奴隸腦海中的污穢,讓他們的精神不斷的升華,升華,直到最后一縷殘魂都升入那黑色的石頭瓶子里面,為他們神明的法寶做出最后一點的貢獻。
一排奴隸法師突然驚呼起來,他們最后一點靈力恰恰用盡,一尊兩丈多高的巨大石像突然從二十幾丈的高處摔了下來,當場粉碎,并且還砸死砸傷了幾十名奴隸。立刻就有幾個手持沉重兵器的壯漢奔了過來,毫不客氣的就把這些奴隸法師的頭顱砍下。那些法師的鮮血飛濺,而他們臉上卻還帶著淡淡的笑容,充滿了虔誠意味的元神,‘滴溜溜’的被吸了進去。
無名氏不解的皺起了眉頭:“古怪,邪門的法寶需要兇魂戾魄,可是他們要這等白癡一樣,只知道順服的元神干什么?”
呂風嘆息起來,白了無名氏一眼:“我終于明白為甚無上天魔不能讓太多修道人根基敗壞了,你們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如何迷惑修道人呢?邪門法寶,就一定全部要用兇魂戾魄來祭煉么?就如‘九字母都天血菉’,正中間的那一面主旗,不就是要用對自己最為順服的魂魄鎮壓九面副旗的兇魂,乃是最為合適的么?”
無名氏張張嘴巴,被呂風一番話賭得說不出話來,當下就把一肚子的怨氣發泄到了在場的那些奴隸身上。一道若有若無的波動從她身上橫掃而出,輕而易舉的切斷了那些奴隸法師苦苦維持的靈力鎖鏈。就看的天空中漂浮著的數十塊巨大的石塊、雕像雨點一樣的落了下來,把偌大的一個工地砸得破破爛爛,滿目狼藉。
那些奴隸法師愣住了,那些奴隸呆住了,那些祭祀歪著腦袋傻了,那些飄浮在空中威風凜凜的壯漢們更是大眼瞪小眼,半天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有好幾隊奴隸法師是剛剛替換上去的,不可能這么早就消耗光了他們的法力吧?那三個袖子邊上有金色花紋的祭祀滿臉鐵青,嘶啞著嗓子發出了連串的命令,頓時那些壯漢同時喊叫一聲,飛上了高高的天空,彷佛一個無形的大網,把附近區域包圍了起來。
呂風看得好笑,搖搖頭,覺得這里并沒有什么吸引自己的東西了,頓時就要帶著無名氏離開。反正他已經知道那人的勢力極強,強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這就足夠了。“看樣子,我如今的勢力還是不夠啊,他已經等于是這片土地的王,而我呢,不過是中原的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統領……在這里,沒有任何的修道人和他為難,而在中原,還有無數正邪門派要和我搶奪地盤……難啊……還要拼命努力才行。”
可是,呂風剛剛拉到無名氏的小手,天空中突然就云層反卷,一個漆黑的漏斗一樣的云洞驀然出現在了空中。‘颼’的一聲清脆的響聲,一道彷佛流星一樣的黑色光華輕輕的從那云洞中卷了出來,快得不可思議的,在呂風和無名氏都沒有反應過來時,準確的命中了他們二人隱形的身體。‘啪’的一聲炸裂聲,他們二人隱身的法術突然被破去,身影暴露在了數萬人的眼前。
那三個地位最高的祭祀從嗓子眼里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咆哮,三根雞爪子一般枯朽的手猛的指向了呂風和無名氏。震天介的一陣吼叫聲,那些壯漢、法師、祭祀都沒有動彈,反而是那數萬奴隸狂吼著揮動起了手中的工具,朝著呂風他們撲了上來。
無名氏興奮的舔舐了一下嘴唇,就要撲上去大肆的殺戮。可是呂風則是頭皮發麻的看著數萬蠻不畏死的人鋪天蓋地一樣的撲過來,緊張的抓了一下無名氏的手臂,大聲吼叫到:“走,快走!”屠殺這數萬奴隸?呂風也想啊,可是卻不敢!在中原殺人,他是奉圣旨行事,根本不害怕罪孽過深。可是如果是自己主動出手屠殺這數萬人,那估計自己的案卷在仙界起碼可以堆起一丈高罷?
除了逃跑,如今還能干什么?所以呂風只能以心魔血誓控制了無名氏,拉著她落荒而逃。兩個堂堂虛境大高手,甚至超過了這個境界很高的大高手,狼狽的被數萬普通的凡人追殺,狼狽的朝著前方逃竄。
可是剛剛逃出了不到三尺,他們身體外的空氣就冒出了一層古怪的波動,他們所在的直徑三丈許的一塊空間似乎被從這個世界剝離了,連同他們的身軀,消失得無影無蹤。呂風心頭大震:“糟糕,這工地被人設置了‘周天玄微水鏡術’,無名氏她方才施展靈訣,卻被那人在芥子虛境中發現了!倒霉,倒霉,我們進了這工地,就等于落入了那人五指心啊!”
這所謂的‘周天玄微水鏡術’,就好比一個小小的沙盤一樣,正好可以顯示出極大范圍內的一應狀況。只要是法力高深的人,就可以從那虛境中的景象變遷中,發現實地里的變故。呂風他們隱身站在那里還無妨,可是在這等設置了禁制的地方突然施展出法術來,并且沒有注意藏匿形跡的手段,這可就等于黑夜里打著一展燈籠一樣,人家想不發現你都難了。
他們被那布置禁法的人用獨門法術卷入了一個芥子空間中,一路翻翻滾滾,也不知道飛了多遠。只知道四肢都碰不到實體,彷佛自己就是在虛空中飄蕩一樣,頭腦里昏昏糊糊的,竟然想要睡過去一樣。幸好呂風一顆道心堅固有如鐵石一般,并不受尋常魔法的戕害,勉強還維持了一顆心境的通明。那無名氏卻因為自身乃是魔頭體質,被那魔法中的魔氣一勾搭,差點就受制于人。
幸好呂風吸收的天羅寶衣的護身寶光自主的放射了出來,一股極其正宗極其精純的神力護住了無名氏的心神,這才讓她渡過了這一劫。
二人也不知道在那漆黑的空間中翻滾了多少個跟頭,突然間就聽得耳邊天風呼嘯,有無數野獸的咆哮聲傳了過來。眼前突然一亮,一棟壯觀至極的建筑出現在他們面前。也是這片大陸上特有的方形金字塔的建構,可是卻比普通所見的金字塔龐大了何止十倍?無數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籠罩在了鎧甲下,手持沉重長大兵器的壯漢,正懸浮在那金字塔的上空。
而四座規模稍小,卻也極其宏偉的金字塔,則是高高的飄浮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十幾里開外的天空處。那四座金字塔上,或者躺、或者站著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一個個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情形詭秘到了極點。
五座金字塔相互呼應,一股龐大的天地元氣就在這五座金字塔之中流轉。用神識看過去,這一股元氣組成了一個直徑十幾里的巨大漩渦,正貪婪而迅猛的不斷吞噬著四周吸引來的靈氣。若是道行足夠高的話,還可以聽到這一個巨大的靈氣組成的漩渦發出的‘轟隆隆’的巨響聲。
呂風、無名氏臉色變得慘白,他們自知和那神秘的施法人比較起來,自己已經輸了老大的一截。自己的道行若是放去中原,已經是一等一的好手中的人物,卻被人那玩弄于手掌之間,無聲無息的就帶到了這里。若是說無名氏被發現,還是因為那工地布置有禁法,那他們二人被人強行拖到了這里,卻是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由此可見,此人的道行比呂風他們何止高明百倍?怕不是已經是神人中的人物了!
無名氏絲毫不顧自己嬌滴滴的淑女模樣,咬著牙齒罵了一句:“他娘的,這回撞正鐵板了。”她心里雪亮一樣,自己雖然喜歡吸食他人的元神精氣為自己增強道行和法力,可是自己這種無形無質的天魔之體,卻在另外一個層次的修道人看來,乃是最商品的祭煉法寶的材料啊……若是那人的心腸稍微惡毒點,怕是數年之后,天下就要多一把號稱無名氏的絕世神兵了。
呂風的臉色則是更加難看一些,他清晰的感覺到,那個巨大的靈力漩渦已經對自己造成了極大的影響。自己一身的元力,都有控制不住,想要往那個漩渦內流去的跡象。更加恐怖的就是,自己的肉身都有點控制不住了,差點就朝著那漩渦的中心飛了過去。
這金字塔的主人,竟然是奪天地之造化,竊造物之神通,用最簡單的方式在這里制造了一個絕境。在這個漩渦的影響下,管你什么飛劍、法寶,法術、神通,若是你沒有達到一個駭人的境界,都別想使用出來。
遠遠的,一縷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兩位小友遠道而來……嘿嘿,嘿嘿……本圣恬為神殿之主,豈不可好好招待一番?”言語中,充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氣息。
呂風低聲罵道:“神殿?……怕不是魔殿罷……”可是如今卻也是無路可走,只能在那上萬戰士的凝視下,緩緩的飄起來,貼著樹梢朝著那正中的金字塔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