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鈞像一個暗夜中出行的刺客,他很謹慎小心的走每一步路,并非是擔心自身的安危,也不是害怕暴露行蹤,而是為了保證身后趙飛燕跟王三千不至于踩到陷阱。
所以,他要仔仔細細的搜索每一個陷阱,將這些陷阱解除掉,以便趙飛燕跟王三千能夠順利通行。
“該死的,這些甲賀的忍者還真是夠陰損的。”
葉鈞沉著臉,心中也是狠狠的嚇了一跳,因為在他腳下不足三厘米的位置,竟有一根細長的頭發,借助于光線的陰暗,如果不是很小心的人,搞不好就會絆到這根頭發。
至于會產生什么樣的連鎖反應,葉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是經過四五秒的研究后,用匕首輕輕割斷了這根頭發。
“呼,繼續…”
葉鈞深吸一口氣,看著前面陰暗的曲折路徑,又看了看不遠處升起篝火嚴陣以待的那些島國‘友人’,也是有些壓力。
幾乎每走幾步,總會發現一些疑似陷阱的地帶,對于這種有可疑性的區域,葉鈞是寧殺錯不放過,總會停下來數秒進行探索。也幸虧葉鈞擁有天賦狡身,能夠進行效率性的工作,不然,花費的時間至少都得半分鐘。
“看來我倒是太多心了。”
葉鈞哭笑不得,已經深入洞穴的他,忽然對之前那種神經質有一些好笑,不過就算重來一次,葉鈞依然會選擇用那樣的態度做事,畢竟,這不僅是對趙飛燕跟王三千負責,也是對他自己負責。
當然了,前前后后,解決掉的陷阱也有七八個之多,不過跟設想中的天羅地網,還是相差太多太多了。而且,這些陷阱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發出警報,幾乎沒有任何的殺傷力,顯然,不管是安倍神社的人,還是甲賀忍者,都只是寄希望于這些陷阱能及時通知他們有敵人入侵,而不是對敵人造成傷害。
不過,即便如此,也還是有一個陷阱讓葉鈞大費周章好一會,當時那個陷阱用的是詭異的布置方式,腳底下有一個小水洼,而水洼上卻有好幾塊可供墊腳的石頭,旁邊有一棵大樹。
如果不細心的人,很可能就會踩著石頭走,那么就會觸碰到機關,牽引掛在樹干上密密麻麻的一大串的鈴鐺。
走了好一會,也沒發現有人,而且四周都很陰暗,不過當一些挖掘的聲音傳到葉鈞耳朵里時,葉鈞也已經發現前方出現了光線,是火把放出來的光線。
“應該還在挖掘當中。”
葉鈞蹲下身子,借助于光線的陰暗按兵不動,他覺得如今確實沒必要再往前走了,應該先等一等身后的王三千跟趙飛燕。
“奇怪,怎么人這么少,按理說,這個地方,應該多派一些人看守著,畢竟事關重大。”葉鈞露出不解之色。
直到過了十來分鐘,身后才傳出一些細微的腳步聲,很輕,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到。
“噓,是我。”
葉鈞直接站了起來,這舉動顯然嚇壞了小心翼翼朝前走的趙飛燕,當下忙不迭捂住趙飛燕的小嘴。
“人嚇人,會嚇死人的!”趙飛燕有些嗔怪的推開葉鈞,然后也蹲了下來,只不過卻一直捂著胸口,顯然葉鈞忽然冒出來,確實嚇到她了。
“你早就該有心理準備了,都到這地方了,如果沒見著我人,不是更奇怪嗎?”葉鈞笑道。
“不理你了。”趙飛燕嘟著嘴,然后好奇的望著前方,低聲道:“那里就是埋寶藏的地點?”
“算是,也不是。”葉鈞聳聳肩道:“我還沒去那里看過,光是外面守著的幾個人,就是一道屏障。”
“說也等于白說。”趙飛燕翻了翻白眼。
正欲說些什么,忽然,葉鈞將手指搭在嘴唇邊上,低聲道:“有人來了。”
趙飛燕頓時緊張起來,當下豎起耳朵聽,果然聽到一些動靜,就更加緊張了。
“別緊張,是他來了。”
葉鈞這句話讓趙飛燕頓時放下心來,果然,王三千很快就出現了,他并不意外葉鈞跟趙飛燕在這里,顯然早就知道兩人的位置了。
“現在,該怎么辦?這路,不好走呀。”王三千抬起頭,瞥了眼前方有火光的位置。
“那幾個看門的倒是無所謂,解決的途徑很多,關鍵是解決他們,我們勢必就會暴露出來。”
葉鈞皺了皺眉,而后道:“對了,你們兩個都準備了吃的東西吧?”
“我有,怎么,你肚子餓了嗎?”趙飛燕當下就打算脫下背包。
“不是。”葉鈞搖頭道:“我只是確定你們的食物能維持多少天。”
說完,葉鈞望向王三千。
王三千聳了聳肩,平靜道:“我沒準備任何的食物,之前我都是現逮現吃的。”
“你呢?”葉鈞并不意外,點了點頭后,望向一旁的趙飛燕。
趙飛燕想了一會,這才不確定道:“應該夠吃三五天吧。”
“準確點。”葉鈞追問道。
“最少三天,如果省著點,能吃五天。”趙飛燕這次很肯定了。
葉鈞略一猶豫,然后道:“陷阱已經被我解除了,他們明早只要有人去查探,就肯定知道他們布下的陷阱不但被識破了,更有可能洞穴已經藏人了。換句話說,如果我們想一直躲著,就必須在洞穴里面找到一個藏身的地點。”
說完,葉鈞望向四周各種形態的鐘乳石,緩緩道:“好在這個洞穴能藏人的地方不少,他們就算再怎么仔細搜查,也不可能把所有盲區都找著。這一路走來,我發現有至少三個地方能藏得住人。”
“所以,你想在這里躲一陣子?”王三千露出恍然之色。
“那我們應該去哪躲?”趙飛燕在旁追問道,情緒還有些激動,似乎認為這很好玩似的。
“錯,是我躲,不包括你跟他。”葉鈞解釋道。
“憑什么?”
趙飛燕頓時牛脾氣上來了,可還沒打算耍橫,葉鈞就打斷道:“首先,我隱藏的能力更高,如果我都藏不住,你們兩個再怎么藏也沒用。其次,食物問題,我的食物只能維持兩天的時間,如果像你一樣吃省一點,頂多也就三天。但如果你把食物給我,我就能維持一個星期的量。最后,我需要你們制造一些動靜,這樣的話,他們就算再懷疑洞穴里面藏人,也不會不遺余力的去搜,這等于說就給我制造了更多的藏身空間。”
“可是…”
趙飛燕倒還算明白事理,當下略一猶豫,就把背包解了下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保證,一旦我認為有突破性發現的時候,會立即想辦法通知你們。”葉鈞平靜道:“你只是想漂漂亮亮的完成任務,我這也是在幫你,也是維護國家民族的利益不被外人侵占。”
“我明白。”趙飛燕點點頭,顯然是被葉鈞說服了。
至于王三千,壓根就不會有什么念想,對他來說,葉鈞做出的決定,不管是錯誤的還是正確的,他一概不管,只管執行。
接下來,為了保證趙飛燕的安全,王三千直接讓她先離開,躲到原先藏著的位置。至于他,在跟葉鈞閑聊半小時后,忽然直接往回走,不一會,葉鈞就隱約聽到一陣喧嘩聲,以及叫囂聲。
葉鈞絲毫不擔心王三千的安危,即便他大搖大擺握著妖刀村正出現在外面那群島國‘友人’眼皮底下。
至于他,則是直接閃進鐘乳石的夾縫之中,對葉鈞來說,這里是純天然無污染的藏身之所。借助于天賦夜視,葉鈞直接躲過一些整面墻壁都是蝙蝠的恐怖地帶,他選的這個地點還算干凈,四周也沒什么亂七八糟的生物,要說唯一的不足,就是有些潮濕,還有些狹窄。
“查仔細一點,如果有遺漏,你們全部都要倒霉!”
足足等了個把小時,葉鈞才聽到一連串亂七八糟的腳步聲,當先一人吩咐身后那些甲賀忍者搜索后,才嘀咕道:“該死的,這樣都讓那個家伙逃掉。不過,他肯定還會來的,得讓他們多弄一些陷阱。”
葉鈞偷著樂,暗道你們就慢慢等吧,可千萬別自己踩到自己設的陷阱里面。
經過長達半個小時的搜索,這些甲賀忍者才漸漸離開,想來也是搜不出個所以然來,應該是認為洞穴里面沒藏人吧。
當然,期間也發生了不少趣事,比方說,有一些甲賀忍者闖進老鼠窩,被嚇了一跳。更有一些甲賀忍者,直接摸到蝙蝠的老巢,被嚇了個半死。
幸虧眼下不是炎熱的夏季,不然摸到飛蛾堆里面,估計會衍生出一輩子難以消除的心理陰影。
前面兩三天,葉鈞都還是無所事事的,眼下這些安倍神社跟甲賀忍者的戒心沒有一開始那么強烈了,葉鈞也會偶爾到近一點的地方促足停留,順便聽聽里面的動靜,不過,都沒什么值得關注的發現。
可第四天開始,葉鈞就察覺到安倍神社的人一個個都很緊張,眉間隱隱還露出喜色,這讓葉鈞起了疑心。
到第五天,葉鈞更是發現洞穴里面的防備比之前更加濃厚了,連把守的人也增加了一倍,甚至于連安倍神社的人都主動負責看門。葉鈞稍稍偷聽了一下,才知道,似乎坂本真源發現了徐福遺址的入口,眼下正在進行進一步的探查。
葉鈞知道時機來了,看了所剩不多的食物,在想了一下后,就決定在夜里找個機會出去。
“終于等到你出來了。”王三千打著哈哈道,此刻他靠在樹邊,一臉的慵懶。
“她呢?”
“早就走了,說是回去把消息告訴她的師叔。”
王三千聳了聳肩道:“期間回來過兩次,知道你還沒出來,就又走了。不過這小姑娘倒是很有心,給我送來了一些吃的喝的。”
葉鈞點了點頭,然后道:“有發現了,我不得不通知一聲他們,至于如何做決定,就看他們的了。”
“那要不我先進去看看?”王三千問道。
“不必了,免得打草驚蛇。”葉鈞搖頭道:“眼下他們的工作也只是在試探,不過對我們來說已經夠了,只要這時候摻上一腳,就算他們打得火熱,也只是最后的分贓談判的問題而已。”
“什么意思?”王三千疑惑道。
“很簡單,這里是京華,對安倍神社來說,就算再不情愿,除非他們擁有絕對的話語權跟實力,不然,面對無止盡的京華武者,以及隨時可能參與進來的京華軍方,他們如果想守住這個寶藏,顯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必須要懂得讓步,簡單點,就是合作,舍棄一部分利益。”
葉鈞的這番話讓王三千更疑惑了,他不解道:“我就不相信那小姑娘的師門長輩會同意跟這些鬼子合作,更何況,占據著天時、地利、人和,直接把鬼子趕走不就得了?”
“非也。”
葉鈞搖頭道:“如果歷史真的是這樣,那么徐福自然也是島國的神武天皇,換句話說,晚年留給島國的東西,遠比京華要多得多。再加上安倍神社對徐福的研究早就開始了,這么多年來的研究不說嘔心瀝血,但也比起咱們這些半吊子強得不止一點半點。所以,就算趕走了安倍神社,我們這方的人,也很難短期內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那他們口口聲聲叫囂著的公義呢?”王三千神色不對勁了,似乎有不恥,有難以置信。
“任何利益擺在面前,還能口口聲聲喊著公德道義的,不是大忠,就是大奸。”
葉鈞的話,讓王三千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良久,他吐了口痰,低聲道:“你說的是正確的,是我把這世界想得太好。”
“不是你想得太好,而是人性本源于貪婪,沒有貪婪,就沒有進取心,如果每個人都懷著圣人心胸,那么世界、文化、科級,就不會有任何的進步。”
葉鈞平靜道:“站在復雜的人性面前,每個人都顯得渺小,你我也不例外。”
王三千喟然一嘆,似乎想起年輕時犯下的最大的錯誤,可不是?還不是私心作祟,害人又害己。
葉鈞趁著夜色獨自返回胡安祿等人所在的據點里,王三千則留在那里觀察敵情。
“什么!”
當聽到葉鈞的解釋后,華梅、趙欽思、楊懷素、胡安祿等人,都是大喜過望。
“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葉鈞打斷了眾人的熱議,等眾人都靜下來,才平靜道:“眼下,這些人也只是取得突破性的進展,給予我們的時間還相當充裕,不過,有一點必須得說清楚。”
“小子,你想說什么?”胡安祿皺眉道。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想知道,各位是想把人趕走,然后封閉那里,留給后人挖掘。還是,打算把人趕走后,自己去撞撞運氣?”葉鈞笑道。
這些話,對在場人而言,絕對是一個很尷尬的問題。
留給后人?真是可笑,這可是涉及到長生不老藥,擺在面前不聞不問,等死了后留給下一代?
盡管每個人心思各異,但都不會堂而皇之說出那種違背良心的話。
“大家都這么熟,私底下說說,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葉鈞笑道:“坦白說,就算各位高風亮節,小子我也會偷偷摸摸進去。”
葉鈞這么一說,眾人都神色一松,盡管華梅依然還有些尷尬,不過眼下確實沒必要遮遮掩掩,心里怎么想的,說出來也沒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
“我早就對這個長生不老藥到底存不存在感興趣了,讓我放棄,門都沒有。”胡安祿撇撇嘴,大大咧咧坐了下來。
趙欽思隨后也是淡淡一笑,平靜道:“我跟師侄的想法一樣,而且,我對除長生不老藥之外的東西,也很感興趣。”
華梅看了看趙欽思跟胡安祿,最后,艱難的點了點頭,平靜道:“付出這么多,自然也是要有所償的,有得有失,天地常理。”
至于楊懷素,則是冷聲道:“我可沒什么心思去想以后會不會有人挖掘出什么東西出來,我只在乎自己想不想去親眼看一看。”
“既然大家都這么說,那好,我就丑話說前頭了。”
葉鈞清了清嗓子,緩緩道:“人如果趕走了,那么,你們打算耗費多少心血去探索挖掘?”
“自然是堅持下去,直到掘出徐福的遺址為止。”華梅沉穩的點了點頭。
“小子,你到底什么意思?”胡安祿聽出了葉鈞的弦外之音,微微皺眉。
“也不是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訴各位,付出大量的時間去挖掘探索,首先這里不是自己家,容易被外人知道,尤其是秦嶺上的軍方,他們對咱們的動靜可是很感興趣的。其次,知道這事的人不說有多少,但如果安倍神社或者甲賀忍者的人到處宣揚的話,到時候,免不了把事情鬧大,只會驚動更多的人。”
頓了頓,不理會眾人深思皺眉的神色,葉鈞平靜道:“最后,就是一個最關鍵的問題,我們似乎對于徐福遺址的事,壓根就是一無所知吧?目前所有的信息,都是安倍神社的人說的,說難聽點,里面有什么機關,或者有什么危險,我們還是一無所知。”
“你到底想說什么?”胡安祿眉頭皺得更深了。
“很簡單,與其大費周章去創造一個不穩定的未來,倒不如好好的研究一下,怎么把握眼前的機會。”葉鈞平靜道。
“什么意思?”趙欽思跟華梅顯然也聽出葉鈞話里有話的弦外之音,只是他們更想讓葉鈞親口說出來。
“合作。”
葉鈞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兩個字,但對于在場人的觸動,無疑是很大的。
“我不同意。”華梅沉聲道。
“付出了這么大的心血,雙方都有損傷,但鬧最后才發現所能分配的利益很少很少,那么就有些得不償失了。”葉鈞搖頭道:“我不是害怕,更不是擔心安倍神社,我更擔心的是咱們國家一些身居高位的人。在國家軍隊面前,我們太渺小。”
“他說得對。”趙欽思直接拍了拍桌子,沉聲道:“眼下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了,倒不如試一試?”
華梅皺著眉頭,她是一千一萬個不情愿,這時候,楊懷素開口道:“師傅,可以一試,我也不希望讓局面更混亂。”
“我是沒什么問題,跟誰合作都無所謂,什么國家大義都一邊去,真志存高遠,就一把火把那些甲級戰犯的神社給燒了才舒坦。”胡安祿點頭道。
華梅看了看楊懷素,又看了看胡安祿跟趙欽思,最后,猶豫良久,才勉為其難道:“那么,該讓誰去說?反正我是不去的。”
“我去吧。”葉鈞拍著胸口道:“我相信在場沒有誰比我更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