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叫麥迪?有什么身份證明嗎?”
麥迪愣了一下,隨后從懷中掏出一張商會的蓋章聲明,上面的確有他的名字。
“戴勞先生,怎么了?”
胡桃轉過身,對戴勞的突然舉動表示不太理解。不過她不理解沒關系,因為那位光明騎士理解就行了。當然,另外一位隱藏在黑暗中的守護者也理解,就可以了。
戴勞微笑,劍刃沒有絲毫顫抖,顯示出與年齡不相符合的強大實力,繼續說道:“很好。那我再問你兩個問題,你說你的故鄉是在布吉鎮?”
“是的,我和我妻子從小在那兒長大。”麥迪露出一臉的憨厚,拿出手帕擦了擦汗。
“哦?那你告訴我,布吉鎮的特產,馬口酒的賣價是多少?”
麥迪狠狠的瞪了一眼面前的這個小孩,大聲道:“你要和我做生意嗎?如果用零錢的話,可以以七十五伊奈兒的價格買上一桶!不過因為布吉鎮的蘇拉與伊奈兒兌換比為1:6.217,所以對外的話基本上都是以蘇拉進行交易。我說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的不要我活了?那好,我就和你拼命!”
戴勞哈哈一笑,將劍插回鞘中,站到一旁。他點了點頭,笑道:“沒什么。現在我已經確定,你的確是布吉鎮的人了。為了保證安全,請不要介意。”
經過剛才那番對話,戴勞已經確信眼前這個人的確是一名商人,而且的確是出生布吉鎮。要知道,長達七天的魔導列車,而且還是十天開一班啊。除了是自己的故鄉之外,誰還能那么了解?
麥迪這個人,笑了……
他露出欣喜的笑容,邁出腳步,走過戴勞的身邊,尾隨著胡桃走上這輛列車。現在已經沒有人會再去懷疑他了,因為他的表演非常的到位,準備工作也做的非常的充足。絕不會有人看破他的行為,這也意味著接下來的行動,已經完成了一半。
他的腳,踏上階梯……這是一條充滿成功的階梯……
忽然!一股莫名其妙的冰冷讓這個人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在這沙漠的中央,為什么會感覺到冰冷?
麥迪連忙轉頭,環顧四周。可周圍還是剛才那般熱鬧,守衛的士兵還是那樣阻攔著其他人。在列車旁,一個雙手雙腳全被鐵鏈束縛的小孩正在整理被褥,在那個小孩的旁邊還有一個約莫兩歲左右的小嬰兒,正坐在地上看著那貌似苦役犯的孩子做事……
冰冷感……消失了。
四周再次恢復成剛才的炎熱。
麥迪呼出一口氣,在胡桃的邀請下,他再次邁開腳步,踏上階梯進入車廂。很顯然,他會受到那位公主由于歉意而至上的所有款待。而且在人稱天才的戴勞·古德塞的試探下,這個人的確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可疑之處。
“你怎么看?”
暗滅張開眼睛的一條細線,望著還在拍打被褥的白癡,冷笑了一聲:“對于這個八個月沒有回家,卻能夠瞬間報出老家如今的貨幣兌換率的家伙,你認為是可信,還是不可信?不不不,我問錯了,你從來不會相信任何人。那我換個問題,你覺得他的目的真的只有回家這么單純嗎?”
白癡晾好被子,拉起面包的小手。小面包啊嗚啊嗚的叫了一聲,邁開腳步,跟隨白癡一起上車。
“………………不清楚。”
“呵,早知道你會這么說。畢竟知道這些事情并非不可能,比如朋友告知,思念老家而故意尋得等等等等。”暗滅閉上眼睛,冷笑在白癡的腦海內回蕩,“現在,你就衷心祈禱自己的這趟‘輕松之旅’,真的能夠輕輕松松的成行吧。”
列車,在哐啷哐啷的聲音中行駛。
接下來的兩天里,白癡再也沒有像先前三天里那樣輕松過。他的心已經完全從外面那片炎熱的沙漠中隔離了開來,陷入最為深沉的冷靜與思考。
他在觀察,在思索。冷靜與耐心是求生行動中最為關鍵的兩個要素。要想活下去,可并不只是速度就行的。
那個叫麥迪的男人自從上車之后就顯得很正常,他平時沒事就喜歡跑到胡桃面前,向她宣誓自己的忠誠。然后就開始在車廂內到處亂逛,從最前面的駕駛室一直逛到車尾。別人也許都認為這個小小的游商是因為即將回家而興奮,所以根本就不去管他嘴角上的笑容,到底是幸福的微笑……還是陰寒的冷笑。
四周的景色開始變得稍許平坦起來,并不是因為已經離開沙漠,而是因為沙漠地已經變成了巖石灘。一塊塊龜裂的石頭組成一張張密密麻麻的蜘蛛網,而魔導列車,就從這張蜘蛛網的中間橫穿而過。
白癡拉著面包,第七十八次與麥迪擦肩而過。這個男人嘴角帶著笑,朝車尾走去。等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后一節車廂之后時,白癡想了想,走上位于列車第三節的茶室,徑直上了二樓。
“等一下,沒有公主與戴勞少爺的允許,你不能上去。”
在樓梯口,白癡被攔下。白癡抬起頭,傾聽著從二樓傳下來的胡桃與戴勞的說笑聲。再看看眼前這名士兵冰冷無情的嘴臉……
他將面包抱起,用布條綁在背上,就這么等著。連續等,等了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等了三十分鐘……
他是在等胡桃從上面下來嗎?
他是在等那個叫麥迪的人重新從車尾走回來。因為根據以往的多次計算,他通常都是在三十分鐘內來回一次。
可是這一次,三十分鐘到了。那個麥迪還是沒有回來。也就是在三十分鐘的時間限制到達的那一刻……
白癡瞬間轉身,迅速沖出第三節茶室,一腳踹開第四節車廂的大門。
巨響,來自車門被踹開的聲音。同樣的,也來自一名士兵倒地的聲音。就在白癡踢開門的那一剎那,就看見地上躺著兩名駐守這一節車廂的士兵,看到滿地的血,以及麥迪手中那把沾滿血腥的刀子。
事情發生變化,麥迪猛然間一愣!可在下一個瞬間,一把黑色的長劍就徑直的向他的心臟刺來!眼看這個人避無可避,就要被洞穿心臟而死的那一瞬間,第三節車廂與第四節車廂的連接處突然發出一記爆炸!爆炸所產生的搖晃立刻讓殤之劍失去準頭,擦著麥迪的肩膀劃了過去。
“我的任務已經成功了!小子,只是我沒有想到,反而是你第一個識破我們的計劃!”
麥迪退后兩步,左手捂著肩膀,但他臉上的獰笑卻沒有消除。
“不過,一切都已經晚了!最后的勝利始終都是屬于黑龍帝國的!你們這些家伙就等死吧!”
說完,這個人猛地揚起右手,一團淡紫色的煙霧就隨著擴散開來。白癡立刻捂住鼻息,那個麥迪卻依舊是一臉得意的笑容,拿起刀柄一把敲碎旁邊的車窗,縱身跳了出去。
幾乎就是在爆炸發出的同時,原本安靜的沙漠突然卷起一陣陣的沙暴!轉眼之間,五十幾匹一級魔獸沙斑馬就從沙堆中沖出。這些魔獸的背上全都騎著一個臉上蒙面的人,手中揮舞著大刀,借著沙斑馬的速度迅速的沖向車頭。那個叫麥迪的男人跳下去之后只是打了兩個滾,一頭沙斑馬就從他旁邊一躍而過,上面的人順手一抄,將他拉上馬背。
“怎么回事?比預定的時間早了這么多!原本你不是應該占領車頭之后再分開車廂,然后減速,我們再一擁而上的嗎?”
麥迪咬了咬牙:“沒辦法,途中被發現了。”
那個蒙面人回過頭,大聲道:“誰?當天在中轉站我們清楚的看到你的演技,所有人都相信了你,還會有誰懷疑?!”
麥迪抽出那把帶血的刀,看著那紫霧漸漸擴散的后續車廂,冷笑一聲:“沒事了,那個臭小子現在恐怕已經渾身抽搐,中毒……”
分離的車廂中,一團紫霧猛地分開。接著,就是一個人影從中竄出,撲向那已經分開達兩米的前頭列車。
“死亡了………………!!!”
麥迪愣住了,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孩子抓住前面車廂那已經裂開的鐵皮,雙腳如同滾軸一般急速奔跑。在他的身上,紫色的煙霧還在蔓延,隨著列車的離去而在空中劃出許許多多的直線。
他,背上背著一個孩子,雙手雙腳全被鐵鏈所束縛。可他的雙眼里卻沒有半分的驚恐和猶豫。似乎眼前的這些場面他已經見過太多,宛如一個時時刻刻都徘徊在死亡邊緣的英雄!
…………不,他不是英雄。
他的臉上沒有英雄的那股爽朗。比起英雄,他更像是一頭下水溝的老鼠。只是不想死……只是想要活下去,所以,才做的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