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演。”
白癡默默的看著導演,原本應該是夏季的空氣中,開始慢慢浮現出一些絕不應存在的冰晶。
導演倒是沒料到白癡竟然真的還嫌自己丟臉丟得不夠,竟然真的豁出去了?不過對此他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于是收回手,冷笑一聲:“明天晚上7點開始正式演出,所有工作人員全都要提前兩個小時到。5點之前把飯吃完,然后在這里集合。如果敢遲到,哼哼!等著罰錢吧!”
說罷,導演就丟下白癡,自顧自的去和其他演員商量明天的演出去了。
星夜,在海平面的上方。
打開舞臺的后方小門,出現在眼前的就是一片水天一色的美景。
滿天的星辰倒映在海水之中,看起來似乎沒有了海,人如同身在蒼穹的星域之間。
只有那嘩嘩的海浪聲,才稍稍提醒著,這里尚是人間……
白癡牽著小面包的手,這時,蜜梨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條小舟劃到門前。白癡看著她,沉默了大約十秒之后,才抱著小面包跳下。
船身稍稍下沉,但隨后再次浮起。白癡身上的這些束縛在剛才的突變中讓他消耗了不少的力氣,汗水濕透了衣襟。但這些重量卻真的是只針對他一個人,對于外物沒有任何的影響。
接到白癡,蜜梨咬住下嘴唇,開始努力的劃起船來。她劃得很慢,而且,劃得很糟糕。可以看得出來,她并不習慣劃船,兩條細細的胳膊將漿插入水里之后,幾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水面撥動。
不消片刻,蜜梨的鼻尖上也開始泛出汗水。在此過程中,白癡放開小面包,緊緊的盯著她。但觀察了這么一會兒之后,他終于伸出手——
“把槳給我。”
聽到白癡這么一說,蜜梨慌了。她急忙更加用力的劃動船槳,同時著急的說道:“女奴……女奴可以的!請陛下安坐……女奴一定可以的……!”
白癡沒有給蜜梨機會,而是一把奪過船槳。失去對小舟的控制權的蜜梨愣了一下,在白癡開始劃船之后,她才抱著雙臂縮到船尾,低著頭,為自己的沒用輕輕抽泣起來。
其實,她多心了。白癡奪過船槳并不單純是為了速度,也是為了安全。在這種汪洋大海上,手中握著槳,就意味著掌控著船。當然,也對自身更為安全。
嘩啦——嘩啦——
船槳撥開碎星的海面,緩緩向岸邊移去。安靜的四周讓時間仿佛陷入凝固。這種安詳甚至連小面包也被感染到了,她趴在船沿,伸手插入水中,任憑清涼的海水劃過她的手腕。
星光與月光交相輝映,帶給世界一片銀白。蜜梨抽泣了幾下之后,也不哭了。她大著膽子抬起頭,看著手持船槳,慢慢往回劃的白癡。她偷偷的,但卻仔細的看著白癡那張沒有感情的臉,看著他的動作,簡單,卻有力……
“陛下……”
吞了口口水,蜜梨開口問道——
“明天,您打算怎么做?”
白癡沒有回答,他只是繼續劃著船。
“女奴……女奴可以幫陛下……!如果只是一些簡單的裝飾的話,一個晚上,女奴應該可以做得出來……!”
“……………………閉嘴。”
蜜梨的熱忱,換來的只是白癡一句無情的呵斥。蜜梨被這么一呵,再次抽泣著,縮了起來。可是很快她就發現,白癡在呵斥自己的同時,雙手上的船槳也已經停止了劃動。而他原本望向小面包的雙眼,也已經望向距離船左五米左右的海面。
遠處的海平面,被星光點綴的無比繁華……
但在這近在咫尺的海面中,黝黑與深邃卻占據了所有的一切。
在那里……
在這安靜的幾乎可以聽到心跳的環境中……
在這黑的如同墨汁一般的海面之下……
一盞綠色的光……
卻從那黝黑之中,透了上來。
蜜梨驚了一下,她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強迫執行白癡的“閉嘴”指令。她連忙朝小船的右邊望去,只見也是距離小船五米左右的地方,深海之下也有一個綠色的光芒隱隱的透射而出!而在這兩個光芒的中間,就是自己這艘小船……
小的,幾乎可以被汪洋的海水忽略的小船。
小面包似乎沒有察覺五米開外的那個綠光,依舊撥弄著水花。是錯覺嗎?隨著她不斷的撥弄,海水下的兩盞綠色光芒似乎稍許浮上來了一點。當小面包再次撥弄水花的時候,白癡卻是輕輕的抱住了她,壓住她的雙手。小面包剛開始還有些不太情愿,可當她也看到海里那兩點綠色的光芒之后,這個小丫頭的不滿,也在剎那間凝固成恐懼……
小船,停泊……
沒有任何推動力的小船,在海風中隨風飄蕩。原本距離越來越近的海岸線,卻在三人的眼前慢慢離遠,而只有海面下的那兩個綠色光芒,卻依舊如同幽靈一般,緊緊附著在小船的下方……
白癡的黑色瞳孔,慢慢擴散。
這雙沒有焦距,沒有瞳孔,空洞無物的眼睛開始回饋著海洋下面的綠色光芒。飄渺的海風中,他就這樣看著海面下,沒有說話,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著……看著……
…………………………………………咕嘟。
黑暗的海面之下冒出一個氣泡,在船的旁邊鼓起,裂開。接著,海水中的那兩個綠色光芒開始慢慢下降,最后,終于被漆黑所掩蓋,消失在深海之中……
噗通。
隨著那綠光隱去,蜜梨終于支撐不住,癱倒在小船上。她的呼吸急促,冷汗更是浸濕了衣襟,看起來甚至有些虛脫的樣子。
白癡的瞳孔漸漸恢復,此刻,他也沒有繼續劃船,而是坐在船上,抱著小面包。
怕…………
不怕嗎?
害怕,是人類的自我保護意識。
會害怕的人,才會懂得思考,懂得掂量自己在環境中的份量。
不會懼怕任何東西的人只能算是蠢貨,只會不自量力的去挑戰遠遠超過自身能力的對手。人必須學會害怕,學會躲避、應付危險,因為那是老天爺賦予你能夠更好的活下去的感知能力。
害怕,并不是恥辱。而是一種警告。
一種告訴你現在身處危險之中,必須隨時繃緊神經,提高警惕,去閃避那些危險的警告。
而下水道老鼠,對于這種警告更是奉若神明,忠誠的貫徹著自然的每一個規則,在這個殘酷的世界,存活至今。
“陛下……陛下…………”
蜜梨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她不斷的嘟囔,尋求一個依靠。當她看見坐在自己對面的白癡之后,身體的顫抖才稍稍減緩,如果說這個時候陛下能夠抱住她,給予她更多的安慰的話……當然,她也知道,這對于她來說完全是一個奢望。
小面包也看到了剛才的綠色光芒。幼小的她似乎也很好的繼承了白癡的敏感,顯得神情萎靡,失魂落魄,抓著白癡的衣服片刻都不敢放開。大約半分鐘后,白癡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伸手,撫摸著這個小丫頭的頭發,安慰著她。
三分鐘后,白癡再次舉起船槳劃了起來。這次,他劃得很快,小船在海面上破浪而行。很快,小船就滑回了沙灘,在小船船底擱淺的那一刻,白癡才終于完全放松的呼出一口氣,伸手,抹去額頭上冰冷的汗水。
“人類小子,看來你嚇的不輕?”
鎖鏈中的血瞳睜開,帶著嘲諷的語氣,笑著。
白癡低下頭,瞥了右臂上的血瞳一眼。此時小面包依舊緊緊抓著白癡的衣襟,死都不肯松開。白癡也就順勢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頭發和背脊。
“哈哈哈!我說中了?不過沒關系,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會懂得害怕才正常,那不是恥辱,我不會把你這次害怕的事情時刻掛在嘴邊,然后拿出去到處和別人說的~~~”
白癡依舊撫摸著小面包的背,讓這小丫頭感覺安全一點。他沒有回應暗滅的譏諷,因為在這個沙灘上,有一些更為重要的東西吸引了他。
“喲呵~~!今晚的沙灘王子就是我了!”
“這串烤肉不錯。”
“那邊有人在跳草裙舞啊,我們去看看吧。”
相比起七天前海灘夜晚的安靜,這個慶典前夜的夜晚卻是如此的熱鬧非凡。東西沙灘上此刻到處都是人,許多的活動更是已經提前開始,吸引著游客們在這里盡情的狂歡。
“很有趣,不是嗎?”
暗滅偷偷瞥了一眼這些人來人往的人群,笑道:“現在,我算是了解了為什么七天前海灘會如此安靜了。不過,我們似乎還有一些更重要的問題可以直接問。是不是?就問那位白天曾經被橄欖小公主好像垃圾似的丟下海的那位漁民。”
白癡轉過頭,在距離熱鬧的海岸線稍遠的巖石灘上,白天那名老漁民正恭恭敬敬的坐在那里。見此,白癡立刻邁步,還不等后面的蜜梨反映過來,就提腳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