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3章 難服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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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書記問：“上面是不是已經有人選了？”

這是很重要的，如果，上面已經定了人，你副書記怎么努力也是徒然。雖然，也有正式任命前還可以更改的先例，但他還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沒有那個實力。

大書記說：“這個還不清楚。”

副書記猶豫了好一會，鼓起勇氣問：“會不會在青山市提拔？”

他忙又補充道，說老實話，向東同志是市長的最佳人選，他的能力，他的成績都擺在那，大家也心服口服。因為他不是本地人，不能當青山市的市長，我本人感到非常遺撼！

他說，既然，有這個前提，我想，省里是想提拔一個本地人，會不會就在青山市里提拔？

大書記明白他的意思了，說：“這個我也說不準。”

副書記問得更了，說：“你認為，還有機會爭取嗎？”

這句模棱兩可的話，大書記還是聽明白了，他問的是自己有沒有機會？但是，你不把話說透，大書記也就裝糊涂，說：“還是等省里安排吧！”

他才不愿意為你副書記奔波這個事。

說心里話，大書記對副書記印象并不怎么樣？這個與石市長斗得頭破血流的家伙，心里似乎記恨大書記的從天而降，因此，對大書記總是不冷不熱，你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你不要他干，他就不干，而且，有些事干起來，還大打折扣。即使在與石市長周旋期間，大書記有意識想要把他拉攏到自己這邊，他卻擺出一副坐山觀虎斗的姿態。因此，大書記覺得這樣的人根本不可靠，如果把他扶在市長的位置，他不但不會領你的情，還有可能與你對著干。

副書記也聽出大書記老大不愿意了，但他還是不想放棄，要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不想錯過。同時，他也知道大書記的份量，這市長可是與大書記搭檔的，如果，上面有人幫忙，大書記又樂意加把勁，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于是，副書記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想當市長的愿望，說出如果自己當市長與從其他地方調個人來當市長的利弊。最后，他貌似很通情達理地說，如果，向東同志能當這個市長，我不會跟他爭，但目前這種狀況，他非常希望大書記能幫他這個忙。

大書記態度也有所轉變。他不可能不轉變，人家找你幫忙，你能拒絕人家嗎？你能不冷不熱嗎？雖然，你心里很不愿意，也不能表現出來，不能讓他察覺你根本不想讓他當這個市長。

他說，我幫你沒問題，但是，我的話未必有效，省里未必會聽我的。

他說，今天，我才跟省主要領導提向東同志的事，領導否定了，我又馬上提出新的人選，領導會有想法，這樣，反而對你不利。

他說，我想，這事我要幫你也要過一段時間。

這種事能拖嗎？怠慢一兩天，或許，這位子就有人占了。然而，大書記說得也很在理。他說，這樣吧？你先運作起來，找人先向省里提出，省里征求我的意見，我再提出來，就顯得順了。

副書記連連點頭，說：“這樣也好。”

雖然，他明顯感覺到大書記厚此薄彼，但也覺得沒什么不正常。這種事，你自己不運作，還想要大書記幫你運作嗎？你又不是李向東，又不是他的心腹。如果，大書記表現出十二萬分的熱情，他反倒覺得假了。

大書記看著副書記一副謙卑的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有能力的人不能提拔上來，沒能力的人卻削尖腦袋拼命向上鉆。想提拔一個干部，怎么總受這樣那樣的限制，怎么就不能視能力視政績？

這天，大書記吃了早餐就去省城了。他想在下午會議前，跟省主要領導談一談青山市的市長人選。他很清楚，這個位置一空缺，就有很多人苦心經營了，別人怎么經營他不管，但他希望省主要領導能給他一個明確答復。

提拔李向東，大書記是很有顧慮的，一則他在地級市的麻煩事還在讓人記憶猶新，一則就是這地域限制。在某一個地方黨政一把人可以都是本地人，卻似乎不能都是外地人。

他說，李向東在青山市的成績，你都看見了，如果，能讓他擔任市長這個職務，會更有利于青山市的發展。

他說，從鍛練和培養干部的角度來說，也應該給他壓壓擔子。

他說，他希望省委能打破舊模式，大膽起用人才。

省主要領導卻說：“提拔李向東不是不可以，但不能留在青山市，不能當你的市長，你愿意這樣嗎？”

大書記實事求是地說：“當然不愿意。”

省主要領導說：“既然不愿意，你還堅持提拔他嗎？他能幫你，愿意幫你，你怎么不讓他在青山市多呆一些時間？為什么不讓他為青山市多做些事？”

大書記便啞然了。

省主要領導說：“當官就是為了當官而當官嗎？當官應該多干事，干好事，多為地方經濟發展服務，多為老百姓服務。”

他說，我相信，李向東能理解。

他說，如果，他不理解，做不到這一點，他也不配當這個市長。

他說，其實，我的看法跟你一樣，他是一個能干事的人，不管放在什么地方，不管擔任什么職務，他都能在那個地方，在那個職務發揮出自己應有的作用。我會注意這個干部，會關心這個干部，但是，就青山市目前的狀況，我認為，他暫時還是留在下來更好，等青山市的經濟發展到一定的程度，等青山市的異地招商逐漸成熟，我會考慮提拔他到更重要的位置。

大書記完全相信省主要領導的話，但他又覺得，你認為青山市目前還需要李向東，怎么不能就地提拔？你認為他對青山市經濟發展有利，怎么就不能讓他擔任更重要的位置？難道“黨政一把手都不能是外地人”的觀念就不能打破？提拔干部就不能不拘一格？

省主要領導說：“我們不是不能不拘一格，但不拘一格的前提是，沒有太大的反對意見。李向東是一個頗具爭議的干部，半年前，在地級市還有一大堆麻煩事，大家還記得清清楚楚，能讓他去青山市當常務副市長，已經夠不拘一格了，這么短的時間內，再讓他往上跳，恐怕難服眾。”

大書記說：“我相信，青山市的干部們對提拔他當市長應該沒太大意見。”

省主要領導搖頭說：“這個眾不是青山市的眾，是省委班子里的眾。”

大書記還能說什么呢？他不可能據理力爭，不可能因為李向東跟省主要領導鬧得面紅耳赤。他想，自己已經盡力了，已經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

但他心里還是很不服氣的，想這說一千道一萬，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李向東是外地人？如果，他是青山市人，就地級市那些麻煩事又算什么？不是都澄清了嗎？

現如今，這市長的人選定不下來，也不知有多少人眼紅眼綠地瞪著？也不知到頭來會讓什么人坐上那位置？

如果，是一個平庸的人，大書記還不擔心，你平庸，可以不理事，他大書記、李向東還可以按自己的思路開展工作，但如果是一個有想法，卻跟他們想不到一塊的人當市長，問題就大了，麻煩就多了，想要做出一個決策，想要做一件事，總就會遇到阻力，總就要把許多精力放在非工作上。

他想，眼前這個副書記一旦當了市長，就夠他難受的。

大書記不怕石市長。石市長為了個人利益，可以低三下氣地迎合他，但副書記這種人，有了一定的權勢，是會跟你玩權術自搞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