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書記問，是大書記嗎？李向東說，火了！副書記說，不火才怪！你就不應該離開。李向東說，我去他辦公室了。還沒站起來，副書記的手機也響了，他看了一眼顯示屏，笑著說，又追我了。李向東說，我先走了。副書記揚揚手，示意他快點去。
李向東推門進大書記的辦公室，卻見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和賈保煥都在。大書記先站起來向他們介紹，這是常務副市長向東同志。省委領導只是微笑著向他點點頭，賈保煥也沒見表現出更多的熱情和客套，也是坐在那里點點微笑。
大書記說：“有點急事，我讓向東同志去處理，所以，會議一結束，他就離開了。”
這話是對省委領導說的，但他心里卻想，你賈保煥擺什么架子？省委領導坐著，你也坐著？你能跟省委領導比嗎？你比李向東也就高那么半級，而且，他還是你以后的搭檔，你這點面子也不給？你應該不會不知道，他是我調來青山市的吧？應該不會不知道，我曾推薦他當這個市長吧？你不給他面子，就沒想到要給出我面子？
省委領導笑著說：“你就是向東同志啊！久聞你的大名了。”
李向東心里一跳，不知他話里什么意思？是久聞他在青山市干得不錯，還是久聞他的臭名了？但臉上還是堆滿笑，說：“怠慢省委領導了。”
省委領導說：“沒關系，工作放在位嘛！”
賈保煥說：“在省城就聽說你的事跡了，到底是珠三角過來的干部，把那邊的經驗都帶到青山市來了。”
李向東連連說：“賈市長過獎了。”
他還是第一次這么稱呼，嘴一出口，便覺得別扭，心里想，他祖上怎么用了這么個姓？什么都像是假的了！
賈保煥似乎也不樂意這稱呼，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就有點咬牙切齒地說：“好的經驗帶過來沒關系，一些沉痛的經驗教訓最好別帶過來！”
這么說，先掩飾似地“哈哈”笑起來。
省委領導一愣，也“哈哈”笑起來，說：“你這個保煥同志，真會開玩笑！”
李向東心里暗暗叫苦，想他竟被賈保煥陰了一把，原來他剛才貌似夸他的話里竟暗藏玄機，用了一個“都”字，這個“都”好壞都包含了，帶出后面那“沉痛的經驗教訓”也順理成章了。
大書記也在笑，似乎像省委領導一樣很認可賈保煥的幽默，心里卻在想，你是在給李向東下馬威，還是給我大李向東在青山市干得不錯，想壓他一頭，讓他以后不要輕視你這個市長，也還在情在理，如果，你是想借李向東壓我一頭，那你就打錯算盤了！
大書記說：“向東同志，以后工作方面的問題，多向保煥同志請示匯報。”
他說，保煥同志來了，我這肩上的擔子也該卸下一半，不再又當爹又當娘了，屬市政府那邊的工作我就再也不管了！
賈保煥說：“你還是要把方向。這青山市的爹娘還是你大書記當！”
大書記聽了這話很不舒服，想你還當真了？想你真以為我就把把方向，任你在下面亂搞了？我們走著瞧！
這時候，副書記敲門進來，省委領導站了起來，跟他握手，大書記在一邊介紹說，這是青山市的副書記！省委領導說，我們認識，老交情了。組織部出來的嘛！大書記這才想起副書記曾任過青山市委組織部長，與省委領導是直接的上下級關系。
副書記說：“省委領導應該多來我們青山市指導工作。”
省委領導說：“也不是不想，但確實是走不開啊！”
本來，副書記也曾想像邀請副省長一樣，邀請省委領導來青山市視察工作的，但總說忙，總說走不開。
副書記笑了笑卻說：“省委領導是大忙人，什么事都先知先覺。”
顯然，這話里有話，只是沒有說白了，說白了就是，那時候，你已經知道這市長是誰了，所以，你便諸多借口。
在坐的都是什么人？不說白也聽明白了。
賈保煥說：“你說話有點分寸！”
副書記看著賈保煥，不客氣地說：“我已經夠有分寸了。”
他把許多事都看開了，還在乎什么呢？敢這么說省委領導，還不敢挺起腰桿與你賈保煥對話？
賈保煥也不退讓，說：“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你就是不服氣我當這個市長。”
副書記說：“我有這么說過嗎？好像沒有吧！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要以為，我受黨教育這么多年，連組織原則都不懂！我還是懂得服從組織的！即使我保留個人意見，我也要服從上級安排。”
賈保煥說：“你很想不服從，但又不得不服從！”
副書記依然臉上掛著笑，說：“所以，我覺得很失敗，覺得很沒面子，沒能爭取領導的支持，讓領導接受自己的看法。不像有的人，好不容易從跌進的泥坑里爬出來，又爭取領導支持，滾回泥坑里。”
賈保煥臉色都青了，想還擊，卻一時找不適當的言語。他又怎么想到副書記不顧一切地，在這種場合說出這種話呢？
大書記也愣了好一會，然而，他心里卻痛快得很，想就是應該有副書記這樣的人和賈保煥作對，挫挫他的銳氣，讓他知道自己是什么鳥？他本還是想看戲般地看下去的，見省委領導臉色不對，擔心他會指責副書記，先就插話了。
他說，副書記，你這話里好像有話嘛！
他說，保煥同志來青山市上任第一天，你怎么能是這種態度？
他說，我不管你們以前有過什么過節，但從今天開始，必須把過去的事全部抹掉，尤其是你副書記，如果，還耿耿于懷，我決不會對你客氣！
這話像是在說副書記，但一個尤其，便把賈保煥也帶進去了。
省委領導離開青山市時，拍拍大書記的肩說，剛才的火藥味很濃啊！你這擔子不輕啊！他說，不管怎么說，保煥同志回青山市當市長是省委的決定，你必須維護他的威信。他說，你應該也知道，他是怎么離開青山市的，應該有相當一部分人還記憶猶新。
大書記連連點頭，說：“我知道副書記的態度不是個別現象，我會處理好這個問題。”
回到辦公室，他又把副書記召了過來。他說，你就這么沉不住氣嗎？你就一定要當著省委領導的面那么干嗎？你應該向向東同志學習，應該有一種坐懷不亂的大將風度！副書記說，我這是替向東同志鳴不平！他說，換一個人來當這個市長，我還不好說什么，但讓一個進不了市委市政府班子的人回來當市長，我就是不忿氣！
大書記說：“你是替自己鳴不平吧！”
副書記笑笑說：“我要為自己，就不會那么干了，就不會得罪任何人了。向東同志沉得住氣，是因為他還要爭取進步。我沉不住氣是因為，覺得我希望他進步，希望他當青山市的市長。”
大書記說：“現在說這種話還有用嗎？”
他說，你就是不怕自己的話讓向東同志誤會嗎？誤會他還有希望當這個市長嗎？他說，我不管你對向東同志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不管你對保煥同志什么看法，但我絕對不會允許再有這樣的事情生。
他說，省委的決定我們必須堅決執行。以后，保煥同志能不能當好這個市長？你知道嗎？他沒當，你怎么就知道他當不好？如果，他真當不好，那也應該讓省委去評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