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萬卷)
副書記說，如果，不是等額選舉，如果，不是一定就要青山市人當這個市長，我想，把賈保煥和李向東放在一起，公平公正地讓青山市的人民代表來選，誰當選，誰落選，你們心里都清楚。劉書記說，我們應該通過正常渠道向省委反映我們的意見才是。副書記說，組織原則我比你還清楚。他說，你還沒去寬縣，還在市委組織部工作的時候，好像我是你的部長吧？劉書記的臉馬上就漲紅了。
副書記說，目前這種狀況，不管我們怎么向上反映，賈保煥沒有犯大錯誤，省委是不會改變決定的。不是我們要搞陰謀詭計，我們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副書記說，還有一點，向上反映，這不是暴露自己嗎？不是讓上面警覺青山市有這么一種思想嗎？這反而提醒他們要提防選舉會岔子，反而會采取一些組織手段制止我們。我們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副書記說，即使是大書記，也不能讓他知道。雖然，大書記也希望李向東當這個市長，但他會堅決執行省委的決定。要青山市發展，還是要賈保煥當市長，我想，大書記肯定選擇后者，選擇與省委保持一致。
老董問：“你有沒想過后果？”
劉書記說：“如果李向東當選，上面會追查原因的。”
老董說：“紙總包不住火。”
劉書記說：“這對你會非常不利。”
副書記笑著說：“這么大的事，我會沒考慮過嗎？這可能是我這一生中干的最愚蠢的事。我不可能不全面考慮。”
他說，如果，李向東選上去了，我就是不能當這個副書記，他更會感謝我。有他當市長一天，我就是去當政協副主席，日子也不會太難過。像他這樣的發展趨勢，當青山市的書記都有可能，那時候，我還可以東山再起。
他說，這是最壞的打算！你們想想，李向東當選市長，賈保煥還不滾出青山市？大書記和李向東在青山市當一二把手，他們難道會為難我？
他說，再樂觀點，可能省委也不會對我怎么樣？最多也就給個記大過之類的處分。在往常的選舉中，出現與上級意圖想違背的結果，十次有十一次是為自己拉票的，是想自己上去的。我這是為自己嗎？怎么也不可能說我幫李向東是出于私心吧？傻瓜也看得出來，我這么做，完全是為青山市！
副書記說：“我希望，你們也能為青山市做點好事！”
老董對劉書記說：“我們聽副書記的！”
劉書記點點頭。
副書記就說：“回去放松心情，好好過個年！”
老董和劉書記也說：“你也過個好年！”
第二天，發生了一件讓副書記很是惱火的事。市紀委組織召開了一個會議，參加會議的是市四套班子領導、各縣（市）書記市長、各部門單位黨政一把手。臨近春節很少召開這么高層次的會議。紀委書記在會上傳達省紀委會議的主要精神，要求大家過一個廉潔自律的春節。在春節期間，要堅決杜絕吃喝風，杜絕突擊發獎金風，杜絕收送紅包風。他還結合青山市的實際，談了幾點個人意見，對青山市已經出現的不良現象進行了批評。
有的單位出現了吃喝風。
有的單位出現了濫發獎金現象。
有的人已經開始向領導送紅包了。
吃喝風，他沒有點名。濫發獎金現象，他也只是點到即止。但送紅包，他卻不點名地點了名。
他說：“我們有的局長，行動很快啊！春節還有好些天呢，就行動起來了，向領導送紅包了。平時越是喊窮的單位，貌似送得越快越勤快。有錢為什么不多點發展青山市的林業啊！市委不是提出“三足鼎立”的發展構思嗎？林業舉足輕重，正是花錢的時候，錢怎么不花在正道上，花在真正需要的地方？”
副書記臉上好一陣發熱。這不是在點林業局長的名嗎？這林業局長跟他副書記什么關系？在座各位沒幾個不清楚的。你說送紅包，這紅包送給誰了？不說大家心里都清楚。
紀委書記繼續說：“不要以為市領導就會收你的紅包，不要以為，幾個小錢，就能討領導的歡心，你打錯算盤了。”
他說，叫拿回去還不拿回去是不是？還想要領導親自送回去嗎？領導已經交到我這來了，會后，請到我辦公室來，把送給領導的紅包拿回去。
他說，怎么處理這件事？紀委會向市委常委會提出建議。
他說，我希望在座各位要汲取教訓，要好自為之，不要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副書記稍稍松了一口氣，竟有人把那紅包退還給紀委書記了。很顯然，這人一定不會是他副書記，他副書記與林業局長的關系，不收受紅包也不會干出讓他如此難堪的事。
但是，他還是非常不滿意紀委書記的作法？暫不說林業局長與副書記什么關系？就是隨便哪個人，你也不能這么批評，說是沒點名，這和點名有什么不一樣？你這不是要致人于死地嗎？
還有，我副書記平時與你的關系也不錯，彼此也還談得來，林業局長有什么不對，你應該先跟我打個招呼吧？他做錯了什么？我私底下批評他總可以吧？你就是提議市委常委會對他做出處分，也應該等市委常委會決定了，才公開吧？
再說了，那些什么吃喝風、濫發獎金風、送紅包風，算什么事？哪一年不強調不能這么干？但哪一年又不是偷偷摸摸我行我素的？吃喝風剎住了嗎？濫發獎金風剎住了嗎？收送紅包風貌似也沒完全剎住吧？
副書記想，這個紀委書記，真有點拿著雞毛當令箭了。他想，你傳達上級會議精神，這個一點沒錯，也非常及時，打打雷，嚇唬嚇唬，走走過場，誰也不怪你，但你點什么名？是不是林業局長沒送紅包給你？
他就不信，這段時間紀委書記就那么廉潔沒接過紅包！
會議還沒結束，副書記就中途離開會場了。大書記和賈保煥都去省里開會了，因此，除了那基本等于退居二線的政協主席，他就是職務最大的了。他中途退出又怎么樣？他要讓紀委書記知道，他副書記不高興了。他要讓所有參加會議的人知道，紀委書記太不像話了。
其實，大家都覺得紀委書記過分了。
有人甚至想，你這么大聲嚷嚷的，以后，誰還會給你送紅包？你就呆在辦公室里過一個廉潔自律的春節吧！
副書記一離開會場就意識到紀委書記是別有用心的，他抓林業局長這個典型，可能是要給他副書記難堪。他想，你這家伙，我招你了惹你了？
他沒有直接打電話給林業局長。他眾目睽睽地離開會場，林業局長的電話就響起來，傻瓜也能猜到電話是誰打進去的。
他只是發信息給林業局長：你搞什么名堂？嫌錢多是不是？嫌日子過得太舒服是不是？送紅包也不看好對象，竟讓人家交到紀委去了。
林業局長回復道：肯定是那個賈保煥干的！
副書記：看來紀委書記沒說錯，你應該把那錢投到發展林業上！
信息發出去，他心里不禁一跳，想這事不會是沖著他來的吧？賈保煥把紀委書記拉過去了，借這事，整他副書記。賈保煥是市長，紀委書記投靠他，或者說，討好他，一點也不奇怪！
副書記在心里罵道，媽的！我還沒出招，你們倒搶到我前面去了。讀萬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