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2章　全會報告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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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時候，李向東已經知道去不去京城結果都一樣的，只是還不心息還抱著一絲兒希望。

中組部那領導說：“我是不贊成你和一把手鬧分歧的。你現在的處境，自己不是不知道，能留在青山市已經很不錯了，最好不要再鬧出什么事，不要讓別人抓住什么把柄。”

他說，每一個新班子都會有自己的思路。我們都知道，這個思路也就是一把手的思路，有什么偏差也是一把手的偏差，與你二把手沒有太大的干系。

他說，群眾不理解也很正常。群眾所處的角度不同，許多看法都存在一定的偏面性，所以，你不應該太介意。雖然，你是人大代表選上來的市長。當然，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選你當市長也可能存在某種偏面性。

他說，你現在的問題是要調整好自己，不要把你是人大代表選上來的市長當成一種包袱，不要總想著大家這么信任你，你就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大家希望你推動青山市的經濟發展，但一把手不把發展經濟放在首位，你又能怎么樣？

那領導說：“我希望你還是把組織原則放在更重要的位置。”

李向東沒有得到他的支持，心里卻舒暢了許多，畢竟，領導知道他李向東不是不想干事，是沒法干事。不是他想辜負大家的期望，是一把手左右了他的意愿。

在京城住了一晚，李向東就回來了，他想，其實，有些事情只要領導能理解，比什么都強。于是，在省城，他又約見省政府主要領導，向他匯報了自己當市長這幾個月的工作體會。

他說，我一直都有某種誤差，總認為自己是人大代表選上來的市長，就不能辜負大家的期望，一定要為青山市的經濟發展多做貢獻，因此，這一段，工作上雖然還能配合一把手，心里卻總不踏實，總覺得有愧于大家。

他說，這主要還是觀念更新的問題，以前，跟大書記的時間長，熟悉他的脾性，逐漸形成了一種默契，往往能踏準他的節奏，跟上他的思路。甚至于，有時候，還能預知他的思路，先行一步。現在腦子常常轉不過來，班長的許多想法都出乎意料，總有一種跟不上的感覺。

他說，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要換一個角度思考問題，大家把自己選上來，更重要的是希望自己能配合好一把手，圍繞新班子制定的新發展思路，發揮自己應有的作用。其實，這也是組織上對自己的要求。

省政府主要領導笑了笑，說：“這真是你心里話？”

李向東說：“都是我的心里話。”

省政府主要領導就問：“昨天你在哪？”

李向東愣了一下。

省政府主要領導說：“在京城吧？”

李向東“嘿嘿”笑，說：“你都知道了？”

省政府主要領導說：“中組部的領導昨天跟我通過電話，也談到你的事。”

李向東就說：“經過中組部領導一番教育后，我想了一夜，覺得還是要把組織原則放在第一位，配合一把手做好工作。”

省政府主要領導說：“你有你的苦處，這個我能理解。”

他說，二把手嘛！還是要相對低調一點。何況，你這個二把手。其實，大家不是不知道，你只是執行者，而不是決策者。方向是別人定的，路是別人指的，你只能在別人指定的路上，走好自己的每一步。能夠做到這一點，你就是一位稱職的市長。

他說，我就不多說你什么了，但還是希望你記住，發展經濟是重中之重，希望你能堅持自己的觀點，當然，堅持并不一定就要跟一把手鬧分歧，畢竟，你還是市長，不是一點權力也沒有。目前，你可以唯唯諾諾，可以當一把手的傀儡，但你要走自己的路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說，大書記支持你，你可以大張旗鼓，搞異地招商，搞林業大發展，搞生態旅游。現在，你是不是可以換一種方式？是不是可以攥緊拳頭？是不是可以把有限的資源集中起來？辦法很多。當然，這也有可能會與一把手產生摩擦，就看你怎么處理好這個關系了。

李向東的心情又好了幾分，想省政府主要領導水平就是不一樣，幾句話就讓他恍然大悟，條件允許，你李向東可以大搞“三足鼎立”，條件不允許，你為什么就不能只干一樣，是不是可以唯獨抓好異地招商這一項內容？既然有丟卒保車的說法，但保不住車的時候，為什么就不能保卒呢？這總比什么都保不住要好吧？

離開省政府大院，車緩緩在大街上行駛時，楊曉麗的電話打了進來，問他在哪里？問他今天下午回不回市縣接她？李向東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天，想星期天省政府主要領導還在辦公室上班，想領導們真是日里萬機。

他突然問自己，省委主要領導應該也在辦公室吧？

他問自己，是不是再找省委主要領導談談呢？

他想，班長在青山市實施的那一套與“三足鼎立”大相徑庭，如果，他李向東一點也想法沒有，似乎不符合事實吧？他有想法，向省委主要領導談談，也是符合組織程序的。

李向東做了最壞的打算，即使省委主要領導對自己有意見，那也不是什么壞事，他把他李向東的想法告訴班長，這反而幫他向班長說了不好開口說的話，以后，班長再想拿他當槍使也應該忌諱幾分。

他打電話給楊曉麗，說：“我在省城還有點事。叫司機去接你吧！把你接到省城來，我們再一起回去。”

司機一早就從青山市趕到白云機場接李向東和文仔了。這會兒正是他開的車。

這個周末，對李向東來說，還算是順利的，一下子見了自己認識的三個最高領導。他發現，周末找領導，似乎比平時約見要容易得多。

他只是讓文仔在樓下等他，自己一個人去見省委主要領導。畢竟，他是有些怯怕省委主要領導的，不想讓文仔看到他那種老鼠見了貓的畏縮。

讓李向東意想不到的是，省委主要領導對他的態度并沒有他想像的那么威嚴，他示意李向東坐，他說，班長昨天來過，向我匯報了近段時間在青山市工作的情況。他說，班長對你還是比較滿意的，至少，你還是能很好地配合他的工作。李向東一口氣卡在嗓子眼里，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省委主要領導說：“有什么話你就說吧！”

李向東笑了笑，竟不知說什么。本來，已經想好的話，讓省委主要領導那段開場白給堵回去了。班長還說你能配合他工作呢，你卻跑來說他的不是，這合適嗎？

他咬咬牙，還是照直說了。他不知省委主要領導聽了他的話會有什么看法，但他想，至少，他應該明白他李向東還是很有組織原則的，在并不同意班長觀點的情況下，還能配合他工作。

他說，這段期間，我配合班長的工作一點不假，但是，我認為，有些想法還是應該向你匯報匯報。我對班長的一些作法是持保留意見的。我配合他，因為他是一把手，不想讓外人看出我們之間有分歧。

他說，班長到青山市后，干了兩件大事，第一件是對市委市政府領導班子成員的住房進行了整改，這個我沒意見，我舉雙手支持，而且還帶了頭。第二件事，就是興建體藝場館。我不認為青山市不應該興建體藝場館，但認為時機還不成熟，尤其是要市財政一下子拿出這么大一筆資金。這將會削弱其他方面的資金投入，比如“三足鼎立”的資金投入。

他說，我個人認為，這兩件事都有一個共同點，班長搞的是形象工程，似乎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一種看得見摸得著的政績，讓領導看得見，讓老百姓看得見。當然，我這個結論下得有點早，只是擔心再這么下去，要糾正時，就回不了頭了。

省委主要領導笑了笑，說：“應該是，你覺得他對三足鼎立重視不夠吧？”

李向東點點頭，說：“目前，三足鼎立才是青山市發展的正確方向。”

省委主要領導問：“他說過不搞三足鼎立嗎？”

李向東說：“沒有。”

省委主要領導說：“既然沒有，你怎么就認為他對三足鼎立不重視呢？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三足鼎立是一個長遠的發展規劃，五年、十年，或者更長的時間。我們不能只有長遠規劃，而沒有近期發展目標。興建體藝場館，就是近期發展目標的一項內容。”

李向東啞然了。

省委主要領導說：“有意見，有分歧，這是正常的。但是，既然常委會已經決定的事情，就必須嚴格執行。”

他說，我建議你回去后，多與跟班長好好溝通，解除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他說，你能夠配合他做好工作，這是值得表揚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在配合的同時，卻留有心結，不希望你心里總擰著這樣那樣的不同看法，只有真正達成共識，你們才能形成合力。

這次談話，李向東一點沒有占到便宜。本來，已經好轉的心情，反而又糾結起來。

這個周末，班長也在干一件大事，李向東還沒回到青山市，班長的電話就打進來了。他問，你回青山市了嗎？李向東說，快到了。班長說，你回來了，來一來我辦公室。

當時，李向東還在想，省委主要領導不會那么快就把自己去見他的事告訴班長了吧？他又想，即使班長知道了，應該也不會找自己談。除非出現兩種情況，要么他承認自己做錯了，要么就是要當面和李向東撕破臉，責怪李向東跑到省委主要領導面前告他的狀。

他想，班長應該不會選擇這么做。第一，他不會向李向東認錯。要知道，從大學開始，也就是從他們認識開始，班長就一直高高在上，即使被省委主要領導狠狠批評了一頓，也不會向李向東認錯的。何況，省委主要領導會批評他嗎？第二，他更不會跟李向東撕破臉。就目前的狀況，在青山市，他還認為自己的威信不如李向東，撕破臉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見到班長，他果然一臉的笑，說：“你倒輕松，能好好過周末，我這個周末卻要呆在青山市加班。”

李向東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剛才省委主要領導還說，班長昨天還向他匯報工作了呢！但他嘴里卻說：“你也不打個招呼說一說，讓我給你分擔點責任。”

班長說：“能一個人忙還是一個人忙，沒必要把你也拉上。當然，一個人真忙不過來，我也不會放過你。”

他說，我到青山市來也有幾個月了，本來早應該召開市委全會了，但一直沒抓緊這個事，一拖再拖。現在是再不能拖，再拖下去下面就無所適從了，所以，這個周末，我和阿啟都在加班，他一邊寫，我一邊改，好不容易把我在全會上的報告稿弄出來了。

他說，叫你過來主要是征求你的意見，看看還有什么錯漏，還有哪些方面需要補充。畢竟，這是全會報告，是新一屆班子的工作構思，你的意見也非常重要嘛！

李向東臉上掛著笑，心里卻想，如果，我的意見真那么重要，起草報告前，你就應該征求我的意見，既然是新一屆班子的工作構思，你更應該征求常委會的意見。現在這稿子都出來了，而且，你還說自己改過了，還征求什么意見？難道要我否決你一把手的決定？

他說：“我拿回去看看吧！”

班長說：“當然，當然。要慢慢看，仔細看。”

臨出門時，班長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沒有什么意見，我想，下個星期就把全會開了。李向東點點頭說，開全會的事，我沒意見。班長就說，星期四開吧！李向東想，你想什么時候開就什么時候開吧！你是青山市的一把手，這青山市就是你的，你說了算，誰的話都不算話！

不過，李向東還是很認真地看了那個全會報告。他不是抱著修改的態度去看的，已經沒有修改的意義了。他要從報告里看看班長發展青山市的思路。

真如李向東預料的那樣，他并沒有否決“三足鼎立”，報告還把這個經濟發展戰略放在首位，但說是首位卻沒有新的內容，而且，還刪減了一些有關的政策傾斜，重中之重的字眼，然而，在發展文化藝術方面，卻濃妝艷抹。

李向東不得不承認，班長對這個全會報告花費了許多心思，玩耍了一番文字游戲。他沒有為了突出發展文化藝術特別在報告里設出一個部分，而是把有關內容拆散了，融入整個報告中，如把體藝場館建設融入了城市建設的內容，把突出青山市文化藝術優勢，抓好書畫攝影這個拳頭項目，放在了精神文明建設部分，把開展豐富多彩的文藝活動寫進了加強民生工程的內容。

楊曉麗看了全會報告也說，她那個實施方案的主要內容都在報告里體現出來了。當然，這是全會召開后，楊曉麗的感嘆。一位資深的人大代表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也一針見血地稱這次全會為，文化藝術迎來了大發展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