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徐君然當初是不敢亂說話,所以拉上了曹俊明。如今他可以隨意說話,他卻要考慮自己要怎么才能夠不把曹俊明牽扯進去,畢竟自己將要發表的這篇文章,在如今的人們眼中,實在是太過于驚世駭俗了一些。
這一點,從鄭宇成聽到徐君然跟他解釋完承包是什么之后的反應就能夠看得出來。
笑了笑,徐君然并沒有在這個事情上面過多糾纏,只不過跟鄭宇成聊了幾句話而已,如今的江南省委省政府的機關事務管理局管理著三家賓館,民族飯店,省委第一招待所和第二招待所,民族飯店是其中檔次最高的,負責接待省委省政府的重要客人,更成功接待過幾次國家領導人的巡查,至于第一招待所則是省委招待所,而第二招待所則是省政府招待所。
徐君然依稀記得,后來這三家賓館最終都承包給了個人,而且承包人的身冇份背景都不簡單,畢竟這里面牽扯很多人和事情,稍微一不小心就會得罪某個來路不明的大菩薩,鄭宇成輕易還是不敢嘗試的。
鄭宇成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嘆了一口氣對徐君然說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這民族賓館的水太深,老哥我們家老頭子早就跟我說讓我在這里面抽身,可這入門容易出門難,哥哥我也只能勉力支撐啊。”
徐君然笑了笑,聽著鄭宇成的牢騷,心里面卻清楚,他說的未必是真心話,縱然是真話,恐怕也有那么幾分不情不愿,要知道任何人都能夠看得出來,民族飯店如今就是一塊活招牌,只要經營得當,那白花花的銀子能像流水一般而來,只不過如今的鄭宇成不管是從背景實力還是從人脈關系上面,想要吞下這里,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故此才對自己說的那個承包提議望洋興嘆罷了。
真要是給他一個機會,保不齊這位鄭經理就能忍不住出手。
想了想,徐君然說道:“鄭哥你也不用著急,順其自然就好,看看上面的文件吧。”
鄭宇成輕輕點頭,徐君然說的話固然是好意,可民族飯店可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自己想要吞下去,得趕上天時地利人和才行。
說笑了一會兒,鄭宇成對徐君然笑道:“要不要四處轉轉?你估計沒仔細看過民族飯店吧?”
徐君然愣了愣神,前世他做省城市長的時候,民族飯店已經改建成了一個高級會所,現代化的東西自然就沒有了如今的這種風貌,說起來,徐君然還真就沒仔細看過這里,于是點點頭說:“好吧,四處轉轉,早就聽說了,民族飯店當年可是督軍的別院。”
跟鄭宇成在民族飯店周圍轉了一圈之后,徐君然這才知道,自己當初聽說的果然沒有錯,民族飯店果然是江州最為高檔的飯店,這里當年曾經是民國時期的一位督軍修建的別院,除了前面的飯店大樓之外,周圍還有幾棟小型別墅區,雖然樓層不高,都是那種最古老的歐式三層小洋樓,但看上去卻別有一番風味。
根據鄭宇成的介紹,這里每幢樓都有三四十個房間,房間大多數都是標準客房,但每幢樓都保留了幾個相對豪華的套間,那是專門為接待各級首長用的。
“兄弟,以后要是有什么朋友要安排,就送這里來。”鄭宇成笑著對徐君然說道:“哥哥別的不敢保證,這江州地面上,還沒有比這兒更高檔的地方。別人來了我得看心情給安排,兄弟你來了,就跟自己家一樣。”
徐君然笑著點頭:“既然鄭哥這么說了,我就不客氣了,以后肯定要麻煩你。”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人家有這個話,總歸是一個態度,徐君然見慣了錦上添花之輩,也遇上不少落井下石之人,很多時候有些話可以聽聽,但不要放在心上,因為真正的朋友,是在經過真正的艱難險阻考驗之后才會顯現出來的。
兩個人正走著,一個臉色焦急的男人走了過來,徐君然定睛一看,發現這人就是上次攔著金泰妍不讓她離開的那個經理,看樣子應該是鄭宇成的心腹,此時這位經理臉色驚慌,似乎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經理,出事兒了!”
那人語氣里面帶著一絲焦急。
鄭宇成眉頭一皺,沉聲道:“慌什么慌,天塌了還有高個子頂著呢,你看看你這個樣子!”
那人苦笑了一下,附耳在鄭宇成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就看見鄭宇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起來,嘴里面竟然爆出了粗口:“這群王冇八蛋,以為這里是他們家么?”
說著,他對徐君然道:“兄弟你先四處逛逛,我有點事兒先去處理。”
徐君然識趣的點點頭:“鄭哥你先忙著,我四處轉轉就行。”
人家有事情要忙,他總不至于去湊熱鬧,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雖然不可能,可徐君然還沒有自大到以為自己能夠輕易解決鄭宇成的麻煩,要知道鄭宇成可是在江州黑白兩道都有名號的人物,他要是解決不了的麻煩,徐君然可不覺得自己有本事能擺平。
眼看著那個經理和鄭宇成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徐君然干脆背起手,在這個地方轉了起來,不得不說,民族飯店這里的景色是極美的,尤其現在是九月中旬的秋天,池水之內碧波蕩漾,讓人覺得十分賞心悅目。
“徐君然,你怎么在這兒?”
一道詫異的聲音在徐君然不遠處響起,讓他忍不住回頭一看。
“孫姐!”
徐君然的臉色頓時古怪起來,因為出現在他面前的赫然正是應該遠在京冇城的孫靜蕓。
此時的孫靜蕓穿著黑色職業套裙,帶著一副眼鏡,顯得十分有氣質,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徐君然愕然無語了半晌,等到孫靜蕓來到自己面前之后才無奈的說道:“孫姐,你不是回京冇城了嗎?”
孫靜蕓站在徐君然的面前,很明顯心情不錯,嫣然一笑道:“怎么?看見你孫姐我不高興嗎?”
徐君然苦笑了一下,自己在這位御姐面前似乎永遠都不可能占據上風,人家壓根沒有回答自己問題的打算,而是直接反問自己,分明就是要掌握談話主動權的意思,縱然徐君然前世今生的水平如何高超,可他卻拿這個孫靜蕓沒有辦法。畢竟不管怎么說,這位也是一貨真價實的太冇子女,真要是惹火了她,徐君然相信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對人心研究已經到了一定地步的徐君然,此時很篤定自己如何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徐君然馬上露出一個暖暖的微笑道:“孫姐說哪里話,我只是意外而已,見到孫姐你,我自然是高興的。”
瞪了明顯在說假話的男人一眼,孫靜蕓說:“你這人哪里都好,就是跟那幫老頭子一樣,喜歡言不由衷滿嘴跑火車!”
徐君然無語,自己說真話被罵,說假話還是被罵,女人果然都是不能跟她們講道理的存在。
“孫姐,這次是來出差?”跟孫靜蕓并肩站在水池邊,徐君然試探著對孫靜蕓問道。
孫靜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京冇城她可是端莊賢淑,淡雅貴氣的職場女強人,偏偏在徐君然的面前,她總是想罵這家伙幾句。也許是因為自己人生兩次最悲劇的事情都有他在身邊,所以在徐君然面前,孫靜蕓覺得自己不需要考慮什么形象。
聽到徐君然的問話,孫靜蕓橫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我在這兒干什么,你很關心嗎?”
盡管此時此刻很想說一句關我什么事兒,我不過是客氣一下罷了,可徐君然一想到說完這句話自己將會面臨的局面,還是咬咬牙,擠出一個笑容來說道:“當然關心啊,孫姐你可是我的朋友。”
看了徐君然一眼,雖然這家伙說的話假的成分更多,不過孫靜蕓的心情還是舒暢起來:“算你會說話。”
吐了一下舌頭,徐君然一陣搖頭苦笑,自己跟女人打交道的本事還真是差,前世醉心官場,加上妻子早逝也沒留下什么兒女,所以每次面對女人和孩子,他總有那么一點手足無措的感覺。
孫靜蕓看了一眼徐君然的表情,忽然開口問道:“對了,你怎么跑江州來了?”
徐君然答道:“來看一個朋友,順道跑項目。”
之前在武德縣的時候,孫靜蕓聽徐君然說過他要搞幾個項目,想來現在應該已經辦的差不多了,于是點點頭:“有空我去看看,順便幫你報道報道。”
徐君然一愣,想不到她還有這份心意,心里面微微有些感動,想到她在武德縣那噩夢一般的記憶,不由得柔聲道:“還是算了,孫姐你的心意我領了。”
不成想,這句話卻惹了禍端,孫靜蕓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瞪著徐君然怒喝道:“你有本事再說一次!”
一瞬間徐君然只覺得有殺氣,干咳了幾聲,連忙道:“孫姐,我這不是擔心您有不好的記憶嗎?”
深深的盯著徐君然的臉看了半天,孫靜蕓哼了一聲,低下頭輕聲說了一句讓徐君然心驚肉跳的話。
“你不會是嫌棄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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