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里的干部大多希望領導能找他們談話,尤其是喜歡一把手找他們談話。因為有談話才有接觸,有接觸才有交流,有交流才有獻媚,有獻媚才有希望。
說到底,身在官場里面,想要往上爬最快的捷徑,就是在領導面前留下印象。
徐君然的匯報很快就結束了,朱澤成在一旁不時的補充,等到徐君然把賬本拿出來遞給齊三泰的時候,齊三泰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仿佛馬上就要打雷一般,對于徐君然和朱澤成話他始終沒有做出評價,只是默默的接過hòuhòu的賬本看了起來,不一會兒眉頭就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書冇記,這上面記錄著,后屯村近三年來提留款的真冇實收繳情況,按照上面的記錄,再跟近三年后屯村提留款的收繳記錄相對比,相差足足近兩萬余元。”
徐君然的話,就好像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齊三泰的身上,在八十年代的東北縣城里面,一下子出現涉案兩萬余元的貪污案件,這絕對是天大的事情,弄不好連他齊三泰也要跟著倒霉,畢竟現如今腐敗的案子雖然偶爾也會出現,可這么嚴重的營私舞弊案子,還是第一次在富樂縣出現,不說別的,單單是這個安維明,齊三泰就敢肯定,弄不好還會牽扯出別的干部來。
“小徐同志,這個賬本的來歷,清楚么?”齊三泰沉吟了半晌,緩緩對徐君然問道。別的不說,這個賬本的來路十分重要,萬一是假造的,反而會成為別人攻擊自己的武器。
事到如今,齊三泰最關心的,反倒是這個案子能不能辦成鐵案了。
畢竟長青鄉不是自己的勢力范圍,雖說王祥林時不時的會來找自己匯報工作,可那只手因為他被馬聚寶打壓的很慘,需要依靠自己這個縣委書冇記的力量來給他撐腰,真正細細品味起來齊三泰可不覺得那位王鄉長是自己的心腹。
王長林跟王祥林雖然現在看上去關系不睦,可畢竟有血脈關系,俗話說的好,打斷骨頭連著筋,在齊三泰看來,關鍵時刻,自己并不能夠信任王祥林自然也就不在意他會不會被這次的事情牽連到了。
現如今,最關鍵的是,這個賬本的真假。如果賬本是真的,那就表明長青鄉確實存在著一批貪污腐化份子自己必須要嚴肅懲處他們,免得在朱澤成面前落了下風,畢竟既然朱澤成能找自己反映這個情況,也就能夠越級向市委領導反映這些情況,到時候一旦自己不能夠在整個事情當中取得主動,很容易在領導面前丟分啊。
前段時間齊三泰去市委開會市里面除了重點要求各級政冇府促進改革開放之外,還要求各個單位,要嚴肅查處在續革開放過程當中出現的腐敗份子,要堅決深挖那些蛀蟲們,當時齊三泰并沒有在意,可現在來看,這富樂縣還真就冇有人膽大包天啊。
這官當久了,自然也就有了官威和官話徐君然看得出來,齊三泰現在是真的很關注這個案子。
徐君然點點頭,對齊三泰說道:“記錄這個賬本的同志,因為被安維明等人脅迫,不得不參與這個事情,可是他卻一直暗中記錄著每一次的實際收取提留款數額,這一次實在是因為安維明做的太過分了,把今年近半的提留款給截留了所以他才找機會把賬本交給了我,希望我能夠向縣里面反應。”
頓了頓,徐君然有些無奈的說道:“我曾經想過跟鄉里的領導反應,不過鄉里領導似乎
他遲疑了一下,話并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長青鄉的領導看來有人牽扯進去了,不然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齊三泰沒有說話,他很清楚徐君然的意思,只不過現在這個情況下,當著徐君然的面,他實在不好發表什么意見。
“小徐同志,你先出去一下,我跟朱書冇記有幾句話說。”半晌之后,齊三秦對徐君然說了一句話,讓徐君然先出去一下。
徐君然知道,他這是要跟朱澤成商量該怎么辦,畢竟這個事情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一旦爆發開來的話,影響可是十分惡劣的,最關鍵的是,這個事情如果想要徹底查清楚,光靠縣委的力量恐怕不一定夠。
站起身,徐君然對朱澤成和齊三泰點點頭,這才離開了齊三泰的辦公室。
這個時候,不需要他徐君然留下了出謀求,策。要知道不管在什么年代,官場上的領導都不喜歡自己的下屬太聰明了,那些有自己的思想和觀點的下級固然表面上被領導稱贊,可實際上又有誰不害怕自己成為第二個楊修呢?要知道雖然領導口口聲聲地說他很喜歡大家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要有創新的思想意識,要有與時俱進的精神,但你千萬不要信以為真。他能讓你超過他嗎?他能看你比他強嗎?他能容你比他神嗎?所以,只要你進了機關,領導永遠都是你的導師,永遠都是你的長輩。你有水平他沒有水平你也要聽他的,你有本事他沒有本事你也要聽他的:你就是渾身都是水平和本事,他就是渾身沒有水平和本事,你也要聽他的。因為領導你不是憑能力,而是憑權力。權力永遠大于能力,主宰能力,甚至扼殺能力,毀滅能力。
當然,也并不是說能力就不重要,只不過真正的能力,是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下,讓領導接受自己的建議,并且從中得到好處,共同進步,這樣才是真正的有能力,才會被領導所喜歡。
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期間徐君然不時跟齊三泰的秘書小王閑聊,這才知道,原來小王是剛剛分配過來的大學生,之前是松合省師范大學畢業的,聽說徐君然是京華大學中文系畢業,小王頓時對他肅然起敬,兩個人談論了一會兒如今流行的文學,徐君然就看到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齊三泰跟朱澤成兩個人表情嚴肅的走了出來。
“齊書冇記,我看就按您說的辦吧。”朱澤成一臉嚴肅的對齊三泰說道。
齊三泰點點頭:“那件事先不著急,主要先把眼前的事情辦好。”
說著,他對小王冇道:“小王,通知在家的常委們,馬上召開常委會。”
小王不敢怠慢,快步離開去通知縣委常委們,齊三泰轉身對徐君然說道:“小徐同志,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對于腐敗分子,我們堅決不能手軟!你在縣里面等一下,我們常委會開會會議之后,你跟著調查組一起回去。”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讓徐君然瞠目結舌,他做夢都沒想到,齊三泰的魄力如此之大,竟然直接召開了常委會,連書冇記辦公會的程序都給省去了,難道他就不擔心這縣委常委里面有人跟馬聚寶有勾結么?
當然這種想法徐君然也就是在心里面想想,他才不會當著齊三泰和朱澤成的面說出來呢,雖然現在都在大談所謂暢所欲言,可實際上縱觀華夏五千年歷史,在上位者面前講真話的,大部分都沒有好下場,最明顯的例子,就是當年的右派之爭,先讓你使勁兒的上躥下跳,然后干凈利落的都給你們扔進牛棚去接受改造。
很多當官的人不習慣講真話,都愿意講冇假話。原因很簡單,官做得越長,官當得越大,就越虛偽。領導干部為什么不敢講真話,都講假話?那都是身處的環境要求他們并逼著他們要講假話,不要講真話。機關干部講假話,不講真話,原則上都是因為時勢使然。
齊三泰轉身進辦公室打電話,朱澤成把徐君然拉到一邊,對他說了一下自己跟齊三泰商量的結果。
跟初來乍到的徐君然相比,在富樂縣工作了十幾年的朱澤成和齊三秦,要考慮的東西更多一些,他們很清楚,如果徐君然舉報的事情是真的的話,那么長青鄉如今的情況就十分復雜了。不說別的,單單是那賬本上做出來的東西是如何瞞過鄉里審查的,就足以表明,在長青鄉黨委政冇府當中,肯定還存在著一張保護網,庇護著安維明等人。
想要把事情查清楚,就必須要把這個保護傘給挖出來。
“這次的事情,我跟縣角委顧書冇記親自帶隊,你到時候跟著我就行。”朱澤成對徐君然認真的說道,頓了頓,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徐君然一眼:“我知道你懷疑那個開采煤礦的事情,不過小徐我勸你一句,欲速則不達,想要抓住大魚,就得先慢慢的把池子里的水給放干凈,不然是沒辦法把魚圍住的。”
聽到朱澤成的話,原本還想要提起盜采煤礦一事的徐君然陡然一驚,看向朱澤成的目光也微微有些不一樣起來,他怎么都沒想到,自己隱藏的如此只好,卻依然被朱澤成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位朱大部長,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徐君然一邊點頭答應著,心里面一邊暗暗感慨道。()本文字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