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冇記,你太高看我了。”徐君然臉色如常的看著對面的朱澤成,輕輕搖頭說。
他又不是那種三歲小孩子,怎么可能因為朱澤成幾句話就跟對方推心置腹呢。就算朱澤成最近一直在幫助自己,可是在徐君然的眼中,他依舊不是自己能夠推心置腹的人。
官場上面,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因為任何人都有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
朱澤成呵呵一笑,沒有再說什么。
中午的時候,縣里面幾個部門的頭頭腦腦請客吃飯,有縣委辦的,也有各個局辦的,有楊光和葉有道兩個人幫忙從中牽線搭橋,再加上徐君然既然沒惹上什么麻煩,那以他的年紀和學歷,前途可以說不可限量。尤其還有朱澤成和顧寰這兩位實權縣委領導的關系在,所以跟長青鄉搖搖欲墜馬上就要倒臺的那兩位鄉長和黨委書冇記相比,徐君然如今的境遇絕對是天壤之別,畢竟官場上面趨吉避兇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不管是鄉里面的頭頭腦腦還是縣里面的諸多領導們,現在都在跟徐君然拉著交情。
對于這種事情,徐君然是來者不拒,自己在富樂縣缺乏的就是方方面面的關系,雖說這些人都是善于錦上添花的存在,可徐君然也知道,身在官場當中,不可能要求身邊都是那種有本事又有操守的干部,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對了,煤炭局的周局長前幾天托人跟我說,想請徐書冇記你吃飯。”
酒席散場之后,楊光跟徐君然并肩走在大街上,忽然對徐君然開口說道。
“煤炭局的?”徐君然愣了愣神之后詫異的問道:“煤炭局長請我吃飯干什么?”
他很奇怪,自己跟煤炭局似乎沒有什么牽扯啊,人家局長請自己吃飯,怎么著都覺得挺別扭的。
楊光低聲說道:“這個周局長可不簡單。在縣里面的影響力不小,要是徐書冇記你有時間,不妨見一見他。”
徐君然沒說話,心里面卻對這個周局長留心起來,既然楊光能這么說,看樣子這位煤炭局的周局長,在富樂縣的影響力應該是不小的。
崔秀英被叫回了家里,黃海親自來接的人,面對徐君然的態度也很恭敬,他是長青鄉政冇府辦公室主任不假。可不管怎么說,徐君然都算是他的領導,縱然對于崔秀英跟徐君然的關系有些不滿意,他也沒辦法說什么。
晚飯徐君然跟張飛吃的,自從機械廠的那個事情之后,張飛干脆就有事兒沒事兒來找徐君然,反正他在刑冇警隊也就是個實習生,再加上一般人也不敢管他,所以他是相當的自冇由。
“小飛。有時間幫我查個人?”吃飯的時候,徐君然對正悶頭啃著骨頭的張飛說道。
張飛把手里面的排骨放下,擦了擦嘴說:“查誰?”
徐君然一笑:“煤炭局長周明橋。”
張冇飛一愣神:“查他干什么?他有問題嗎?”
徐君然擺擺手:“就是了解一下這個人,他要請我吃飯。我沒去。不過我總覺得,有點奇怪。”
這是一種直覺,徐君然認為身為富樂縣煤炭局的一把手,這個周明橋不可能對于胡大海等人在長青鄉的小動作沒有察覺。可這么長時間過去到現在,一直都沒有直接的證據表明,盜采煤礦的事情除了胡大海之外。還有其他人需要為此負責。說的夸張一點,現在所有的一切,都顯得很清晰,那就是胡大海私自盜采國有煤礦,并且跟安維明勾結,截留了后屯村的提留款。
說白了,證據實在是太明顯了,就好像是擺在那里等著人去發現一般。
徐君然知道,為官一任,最起碼的要求是造福一方。可現在看來,富樂縣的某些人,并沒有考慮著如何造福一方,卻在考慮如何發財致富,讓自己的腰包鼓起來。
張飛聽了徐君然的話,點點頭道:“行,我知道該怎么查了。你放心吧,不出三天,我就給你個準確的消息。”
說是三天,結果第二天下午,張飛就找了過來,按照他對徐君然的描述,徐君然這才對整個富樂縣的情況,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不得不說,富樂縣的政治格局很詭異,說的不好聽一點,徐君然都懷疑齊三泰或者是王長林這兩個黨政一把手這些年究竟在干什么?不管是縣長還是縣委書冇記,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在縣委常委會上面占據主動地位,常委會的成員們各自為政,大多數的時候常委會開會就好像菜市場一般,除了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就是你爭我搶的互相指責。
至于書冇記辦公會,更是跟常委會的情況差不多,每個副書冇記都有自己的一群人馬,在縣里面也都有著各自的影響力,可以說,富樂縣的干部結構就是一片混亂,不然也不會出現長青鄉的那種情況了。
而這個周明橋,在富樂縣,卻是一個很有名的存在。
周明橋今年已經六十五歲了,為了賴在煤炭局長的位置上不離開,他竟然找人先后改了三次年齡,總共把自己的年紀改小了十五歲,最可笑的是,周明橋在戶口上面的年紀,赫然只比他的親生女兒大九歲,也就是說,這位周局長九歲就當了爹,這是富樂縣有名的笑話。不但如此,這位周局長在縣里面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連幾個工廠的領導也都能說上話,平日里,連縣里面的領導,對他也得是客客氣氣的。
不僅如此,富樂縣有幾處國有煤礦允許私人承包,對外宣稱是改革開放的試點,可實際上,這些小煤礦都是周明橋家里的親戚在承包著,也就是說,周明橋搞的所謂改革開放試點,實際上就是把原本由國家開采的煤礦,轉變成他自家承包的煤礦,最關鍵的是,價格方面承包煤礦的費用極低,等于是周明橋把國有資產當做自己發財的工具了。
徐君然知道,這個周明橋能夠如此囂張跋扈,這么無法無天的,肯定不是個省油的燈。張飛明確的告訴徐君然,自己在調查周明橋的時候,特別是在調查煤礦的事情的時候,有公冇安局的熟人警告他,不要去招惹周明橋。對方可能是因為張飛有背景,所以只是言語上的警告,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不希望張飛去招惹周明橋。
“有點意思。”徐君然喃喃自語道:“一個能影響縣委的煤炭局長。”
平心而論,徐君然對這個周明橋原本還不太看重,只不過是因為政治斗爭的經驗太多了,對于這個身冇份有些特殊的煤炭局長感到好奇,所以才讓張飛打聽一下,卻沒想到竟然是條大魚,牽扯出來這么多東西。
“徐哥,要不要我找人動動他?”張飛對徐君然說道,他現在跟徐君然的關系是越來越好,最關鍵的是,因為有李逸風這個橋梁在,兩個人等于是有了一個共同的兄弟,所以到時沒有那種客氣,一直都是有什么說什么的。
徐君然搖搖頭:“你別輕舉妄動,機械廠那邊的事情剛平靜下來,別惹事。”
他知道,張飛所謂的辦法,自然是去省城找援兵,可徐君然并不認為張飛背后的家族會因為自己和他的交情,隨意就動一個能夠影冇響富樂縣的煤炭局長,畢竟政治上的事情沒有小事,縱然是市委書冇記想要動一個人,也得有說得過去的借口。電視劇和小說里面所說的那種所謂動輒把人徹底一擼到底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戲說罷了。
華夏的干部制度就是如此,除非是有十足的把握著證據,否則一個干部的位置,不是輕易能夠動的。那些“帶病”提拔的干部,說到底就是因為他們固然備受詬病,可是實際上卻還是沒有證據。
張飛無奈的點點頭,他雖然性子有些急躁,可對徐君然的話倒是十分的聽從,這也許是因為李逸風在部隊的時候一直在他耳邊說徐君然如何聰明絕頂,這使得張飛潛意識里面對徐君然也有著很強的信任感。
“你先回去吧,這個事情不要再查了。”徐君然對張飛笑著說道:“我有預感,這位周局長早晚要跟我打交道的。”
徐君然的預感并沒有錯,只不過他跟周明橋倒并不是打交道,而是有人找上門來。
華夏是個講人情的地方,官場上的事情也是如此,常常是一個人跟另一個人交情很好,而第三個人跟其中一個人的關系又十分要好,這樣一來,就算兩個人彼此關系不太好,可一樣也有人能夠在中間說的上話。就好像此時坐在徐君然對面的一個中年男人,徐君然跟他并不熟悉,只知道這人是煤炭局的辦公室主任,同樣也是謝美娟的高中同學。
“馮俊,人我給你帶來了,有什么話你就直接說吧。”謝美娟坐在徐君然的旁邊,笑著對那個男人說道。
說完,她意味深長的對徐君然道:“君然,姐姐我算是中間人,有什么話你們聊你們的,不要在意我。”
聽了這句話,徐君然的眉毛挑了挑,臉色嚴肅起來。()本文字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