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官場,就知道官場的復雜,社會的復雜,上上下下,盤根錯節,今日為友,明日為敵,司空見慣,不足為奇。盡管在歷史上,官場常常把人劃分為君子和小人,可實際上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界限并不那么分明,人人都覺得自己是君子,而對手是小人。
徐君然不覺得自己是君子,但是也明白,君子與朋黨之間的關系。古人說:朝中有人好做官。現在想在官場中混,恐怕還要千方百計鉆營進某一個圈子,尋求一張保護傘。官場中人進入某一圈子,成為“某某的人。”是有本事、有能力、受賞識、前程似錦的表現。官場中的食物鏈不僅使得官員結成團,起到了利益輸送和保護傘的作用,而且嚴重腐蝕了官場,如果不進入這個圈子,不向這個圈子輸送利益,那就將永遠被排斥在仕途的道路之外,迫使一些人不得不放棄原則而加入這個圈子。
在松合省,很明顯徐君然是屬于陳星睿圈子的人。這是毋庸置疑的,就像陳星睿自己說的那樣,陳星睿在江南為官多年,徐君然是江南出身的人,這在很多人眼中,是非常明顯的派系痕跡,不管徐君然怎么做,都是難以割裂的。
他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并沒有特別的抗拒這件事,畢竟有曹俊明的關系在,而且人家是正部級領導,徐君然能加入他的圈子,也算是對徐君然未來仕途的一個幫助。
在社會中,多數人注定是要別人替他們說話的,盡管由工作、生活而形成的眾多人際交往圈子內,每個人都有發言機會,但事實是總會有一些人被另一些人左右。社會也就分化為平民、精英、貴族。他們依照經濟條件,文化教養、政治需求,各自建立起一套行為準則,在這些準則之下,圈子也就成為一個準社會單位,雖然無形無聲,但它限制著每個人的行動,同時也相互碰撞和滲透。
這樣的事情華夏自古有之,在華夏歷史上。政治官場一直是凌架于老百姓之上的特權系統,也因遠離普通民眾而充滿神秘色彩,改朝換代,榮辱沉浮。政治是一個很復雜的生態系統,得失成敗很難簡單地總結。政治人物是是非功過也很難用簡單的標準來衡量。
要知道圈子一說,在百姓而言只是個生活范圍的概念,但在政治系統中,卻是一個官員安身立命的本錢。在政治詞匯中,與圈子相近的表述還有很多:宗派、幫派、山頭、派系、黨羽、勢力、班子、集團等等。簡言之,一個官員置身于這個系統中,或主動自覺加入一個圈子。或無意識地卷入一個派系,或純粹是被別人當作是某某人的“人。”多多少少都會被歸類和貼標簽。一個圈子就是一股政治勢力,要想完全置身事外。其結果很可能就是被邊緣化:上邊冇沒有人照顧你,下邊也沒有人追隨你,孤家寡人一個,既成不了氣候。也就難以施展自己的抱負。“朝中有人好做官”——被人推薦賞識和提拔了,你就應該站在這個人的隊伍中。如果左右搖擺,不但會被這個圈子拋棄,也很容易被別的團體所不齒,也就很難混下去了。
曾經徐君然聽過一句話,叫一野一軍閥,一縱一山頭,說的就是軍隊當中的圈子紛爭,這種圈子的事情,根本就說不清道不明,就好像京冇城如今的各大派系,很多時候,不也是因為大家有著共同的經歷或者背景么?
“感謝陳省長這么長時間以來對我的照顧,第一次來看您,也沒什么好送的,前幾天跟朋友逛街的時候發現這幅畫很不錯,所以特別帶來送給您。”徐君然說著就從皮包里面拿出了那幅畫。
陳星睿一聽說是畫,也就沒有在意,只是說道:“來就來了,還帶什么東西,以后就不要拿東西來了。”
徐君然笑著說道:“這畫代表了陳省長對我的提攜之情,請您一定要收下。”
聽到這話,陳星睿哈哈大笑道:“那好,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我就收下,你有這份心意我不收下也不好。”
隨意的放在了桌上,陳星睿并沒有太過重視,轉身又跟徐君然聊了起來。
陳星睿的妻子是報社的編輯,看到陳星睿放在桌上的那畫,有些好奇的從茶幾上拿起來,一邊往柜子上放一邊看了一眼,這一看就看出奇特之處,她對古董方面的知道也是有過研究的,馬上就察覺到這個東西有些特異的地方。只不過礙于有客人在,她也不太好認真看,只能放在了柜子上。
抬起頭看了徐君然一眼,陳夫人問道:“小徐啊,這個東西,你是在哪兒買來的啊?”
徐君然微微一笑:“市場啊,那天被朋友拉著去逛街,在市場那邊有個農村來的老太太賣的,我看她挺可憐,花了五百塊錢買的。”
陳夫人輕輕點頭,就沒有再說什么。
“小徐啊,富樂縣的工作如今做的怎么樣了?聽說你當了縣委書冇記,對今后的工作有什么想法嗎?”
徐君然恭恭敬敬答道:“堅決服從市委市政冇府的領導,努力把縣里面的經濟搞上去。”
點了點頭,陳星睿說道:“工作做出了成績才能夠服眾,你的工作在富樂縣做得還算不錯,但是,到了新的崗位上之后,就要有一種歸零的心態,一切都要從頭做起。據我所知,省委組織部正在考察一批青年干部,已經有人提議讓你到一個新的地方工作,這是一個新的挑戰,到時一定要與同志們搞好關系,你還年輕,前途很遠大,莫爭一時之得失。”
陳星睿這話就有些語重心長的意味了,徐君然的心中越聽越感動,道:“請陳省長放心,我一定照您說的去做。”
話一說完,他臉色頓時就變了,因為他想起來,剛剛陳星睿話里面的意思,分明就是要調自己離開富樂縣!
“陳省長,我要離開富樂縣?”
徐君然忍不住詫異的對陳星睿問道。
陳星睿呵呵一笑,伸出手拍了拍徐君然的肩膀:“也不要叫什么省長了,在家里可以叫我陳叔叔,曹老是我的老領導,你是他的子侄輩,自然也是我的子侄輩,不用那么見外。”
徐君然笑著點點頭:“陳叔叔……”他更關心的,卻是剛剛陳星睿的那幾句話,難道省里面真的要調自己離開富樂縣?
陳星睿自然也明白徐君然此時的心情,笑了笑說道:“你啊,在富樂縣搞出那么多事情來,有沒有考慮過,自己這樣做的結果,究竟得罪了多少人?”
徐君然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陳星睿的意思,自己在富樂縣的所作所為,確實觸及了太多人的利益,單單是那個礦產資源重新發包的事情,徐君然就知道,下面和上面有不少人對自己意見是很大的,只不過礙于陳大勇這個市委書冇記對自己很器重,所以才沒有爆發出來。
現在看來,似乎有些人已經坐不住了。
“小徐,以后工作上的事情要多向老同志學習,只有不斷的學習才能進步,咱們省三河平原的工作不同于雙齊市,各種的利益糾纏很多,也很復雜,如果有什么解不開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打電冇話給我。”陳星睿看到徐君然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了笑對徐君然說道,也算是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事已至此,徐君然也明白,陳星睿之所以會同意省委組織部的這個提議,恐怕也是為了自己好,他想到自己在富樂縣做出的這些事情,不由得心里面暗暗嘆了一口氣,恐怕自己也沒意識到,這么長的時間過去,自己不知不覺當中,竟然得罪了那么多的人。
只不過這么一來,政務公開的事情,恐怕自己要盡快開展了,否則一旦自己被調離富樂縣,到時候這個政績可就是別人的了。
不能說徐君然自私,只是這個模式的政績實在是太大了,徐君然不能讓給別人。
“對了,你之前說的那個政務公開,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個時候,陳星睿對徐君然開口問道,對于徐君然提出的這個政務公開,他也是很感興趣的。
徐君然連忙把自己的設想對陳星睿說了一遍,最后說道:“陳叔,我希望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徹底的把這個政務公開在富樂縣推廣開來,這樣也算不枉我在富樂縣工作這么久了。”
陳星睿想了想,點點頭:“這個事情的想法是很不錯的,如果能夠徹底推行下去,對咱們政冇府的工作是很有幫助的。我給你半年的時間,半年之后,你就要離開富樂縣。”
說著,他語重心長的對徐君然說道:“君然吶,作為長輩和你的領導,我想告訴你,有些時候,要懂得退讓,你在富樂縣的所作所為,剛猛有余,而圓滑不足,這是你的缺點,需要改正!”
又聊了一陣之后,看到這短短的時間內陳星睿就接了好多個電話,徐君然忙說道:“陳叔叔,您忙,我下次再來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