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鄉遇故知,對于費明而言,能夠在三十多年之后重逢孫靜雯的兒子,對他來說,是一件異常高興的事情。
“費叔叔,您剛才跟方書記說的話,不會是真的吧”徐君然有些不解的看著費明問道。
既然已經確定費明是自己人,徐君然自然要把心里的疑惑問出來,雖說費明加入方正的陣營,對現在的徐君然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他總覺得,這個事情里面有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費明微微一笑:“你覺得,我告訴了方正同志什么”
徐君然一愣神,費明對方正說了那么多,他還真就沒有仔細去思考,仔細的想了想,費明似乎只是在敘述關于蔣方重和省里面的一些情況,并沒有真正給方正出什么主意。
半晌之后,徐君然哈哈的笑了起來:“費叔,你這是在忽悠方書記！”
費明見徐君然明白過來,笑著擺擺手道:“你啊,少給我扣帽子,什么叫忽悠我只是說了一些我知道的情況,至于方正同志究竟會怎么選擇,那是他的事情。”
畢竟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費明跟那袖夸其談的人不同,僅僅是拋出一些東西,就讓方正心動了。至于接下來兩個人能不能夠結成緊密的政治聯盟,這要看方正能夠拿出多少東西來吸引費明才行。
徐君然總算明白了過來,不過他還是有些好奇,認真的對費明問道:“叔叔,我一直不明白,您給方正書記講了那個關于體制的問題,究竟是希望他怎么做”
費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說道:“我只是希望。他能夠找準自己的位置。”
“找準自己的位置”短短的一句話,讓徐君然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半晌之后才說道:“您的意思是。讓他做好書記的本份,不要把手伸的太長換句話說。您是在告誡方正,不要輕易觸犯政府那邊的利益”
費明握著茶杯,淡然道:“有一句俗話,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句話一直被我們當成貶義,一直受到批判。從官場角度看,你能把自家門前的雪掃干凈。你就是一個出色的領導干部。你自家的雪掃干凈之后或者是自家門前的雪根本就沒掃,去管他人的瓦上霜,不管是你上級的瓦上霜還是你下級的瓦上霜,說到底你是越位了。足球里面的越位概念。放在官場里面一樣行得通。這一點你也在基層呆過,我覺得你應該清楚的很。”
徐君然默默無語,他知道費明的話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官場之所以會分為這樣或那樣的職務,說白了就是希望大家能夠各司其職。每個人如果都能夠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自然也就能夠保證政府的順暢運行。
可問題就在于,官場之中,個個人都想越位,而且這種越位還不會受處罰。這就使得官場越來越混亂了。
從前有句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其實這話未必是正確的,一個軍隊必定會有士兵,如果士兵都想著做將軍,都想著干將軍的事情,那誰來打仗難不成一大群將軍扛槍上陣么
不得不說,官場里面的越位,實際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人人都想要往上爬,自然也就會破壞規矩,跟其他的情況不太一樣,這種破壞規矩的行為,很大程度上是不會受到懲罰的。
費明看到徐君然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來,笑了笑說道:“東海省這些年來,別的倒還好說,省里面的情況一直都是存在問題的。特別是一把手,從錢云之前的兩任省委一把手,到現在的方正,短短的十年之內,已經換了五個人。有人覺得這是因為東海的特殊位置和形勢決定的,這里的干部善于斗爭。”
徐君然眉頭輕輕皺起,想要說話,猶豫了一下卻沒有馬上開口。
費明笑了起來:“咱們不是外人,你想到什么就說說,沒關系的。”
徐君然見狀,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這樣說是有些片面的,權術被絕對的看成了一個貶義詞,等同于陰謀詭計。如果讓我看,權術,其實就是權力駕馭術,是一個沒有好壞之分的詞語。就好像一場正規的比賽一樣,有繡撞,屬于合理沖撞。只有超越了游戲規則,越位了、犯規了,才叫陰謀詭計。而在游戲規則之內用一些計謀或者手段,那叫政治智慧。”
費明認真的點點頭:“是啊,在游戲規則里面的,可以叫做政治智慧,而一憚出了這個規則,就是犯規了。作為一個從政的人,如果沒有政治智慧,那就必定會觸犯規則。”
徐君然恍然大悟道:“那么錢云之所以會敗在蔣省長的手里,就是因為他犯規了”
費明點點頭:“沒錯,有人說他是因為女人,有人說他是因為蔣省長,其實要我看,他就是沒有把握好自己的位置,所以才犯規了。”
徐君然總算明白了費明的意思,不得不說,費明的這個觀點很新穎,也很有見地,可以毫不夸張的說,他這個想法幾乎就是一個很新穎的思路,足以讓很多人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特別是方正這樣的聰明人。
費明看著徐君然笑道:“你剛來,不知道很多情況。當初錢云剛到東海省的時候,在走訪了全省多個地市之后,認為自己已經掌握了省里面的情況,所以對全省的班子進行了一次調整。確切的說,他提拔了一批人,一大批人。在他的眼中,他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整個東海省的權力,所以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能夠成功。”
說著,費明道:“你覺得,如果一個人被另外一個人提拔,是不是就一定會站在他這邊,應該對他感恩戴德”
徐君然頓時就愣住了,在他的想法里面,這似乎是官場的規則吧,一個領導想要建立自己的勢力,自然就要提拔一大批人啊。
難道說,不是這個道理么
想到這里,徐君然詫異的看著費明:“難道不是么”
費明輕輕搖頭:“你要明白,官場的事情是沒有絕對的,你以為你提拔了這個人,他就一定會對你感恩戴德么說不定人家不想離開自己的工作崗位呢。更何況,誰能夠保證自己提拔起來的人,就一定是你的心腹呢如果他是別人安插在你身邊的,你豈不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一連串的問題,讓徐君然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之前一直都以為,如果自己提拔起來一批人,那這批人肯定就會依附在自己身邊,成為自己的力量,畢竟官場上所謂派系就是這么形成的,可是現在來看,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看到徐君然臉上露出苦惱的表情來,費明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當初錢云同志提拔起來了一大批人,他覺得這些人既然是他提拔起來的,那么在關鍵時刻,肯定就會支持他。沒想到的是,在關鍵的時候,他這個省委一把手的命令,還不如蔣省長這個政府一把手的命令管用。那些他提拔起來的人,反倒是選擇支持了蔣省長,你覺得這合理么”
徐君然這回明白了過來:“他提拔的都只是表面奉承他的人,真正出事情的時候,這些人都變成了墻頭草”
費明點點頭:“沒錯,所以提拔什么人,怎么提拔,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學問。最重要的是,不管在什么位置上,要明白進退。”
徐君然一愣神,隨即試探著對費明道:“您的意思,是不要胡亂插手不屬于自己管轄的工作”
費明滿意的笑了起來,他說了這么多,就是為了讓徐君然明白這個道理:“官場上有官場上的規矩,一個領導的職務決定了他應該負責哪一方面的工作,如果你不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反倒是伸手想要管別人的事情,你覺得這樣的領導,合格么干好你自己的本職工作,其實就是一種最大的政績,明白了吧”
徐君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費明今天的話給了他很大的啟迪,有些事情不能夠只看表面,要透過現象看到本質才行。就好像東海省如今的情況原本徐君然以為方正和蔣方重之間的斗爭已經告一段落,殊不知這才僅僅是一個開始而已。身為政府和黨委的一把手,兩個人必定要因為誰來主導東海省未來的發展而發生斗爭,這才是今后的重頭戲。
“費叔叔,既然如此,您為什么要征求方書記宣傳部副部長的人選呢”徐君然還是有些不解,按照費明的說法,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那他干嘛給方正一個把手伸進宣傳部的機會呢
費明的手指在茶幾上敲打了幾下,臉色平靜,露出一個淡然之極的笑容來,慢慢開口說道:“原因很簡單,因為叔叔我既然打算向方正書記靠過去,自然要給他交一個投名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