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打聽清楚了,那趙媽是這么說的?”若華緊皺著眉頭,問紐兒道。
紐兒一臉焦急,連連點頭道:“再不會有錯的,趙媽收了那半吊子錢,就是這么說的,說是韓府來的那位管事的大娘分明跟大夫人說,請二小姐你去韓府坐坐,讓那邊的老太太看一看,若是相得好了就要差人來定下日子送聘禮過來了。”
若華萬萬沒想到,這大夫人為了支走自己,竟然想著把自己嫁出去,連親事都是早就訂好了的,如今對方家里都要見面了,已經是迫在眉睫了。
她思量了一會,又問紐兒:“大老爺怎么說?”
“這個趙媽倒是沒有說什么,只說大老爺吩咐了一切都聽太太的。”扣兒很是難過地道,好容易二小姐病好了些,也愿意與人親近了,可是想不到這么快便要嫁人了,這讓她心里很是為她難過。
若華徹底泄了氣,這是什么爹呀,自己的親生女兒就要被人推進火坑里去了,嫁給一個糟老頭子當妾,他居然無動于衷,由得大夫人做主。
現在該怎么辦,自己才到這邊不過幾日,好容易境況變得好些,卻要被嫁掉了,這若是真的嫁給了那個韓大人,只怕這一輩子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不行,怎么也要想想法子,不能就這么認命了。
“小姐,要不您去求求老太太,或許她能跟大老爺說說,推了這樁婚事?”扣兒也拼命地替若華想著辦法。
對了,老夫人一定能幫她推掉這門婚事,若華眼前大亮。她這幾日陪著老太太用早膳說笑,倒是讓老太太對她的喜歡日漸加深,只是老太太平日并不過問長房之事,不知道這次會不會為若華破例。
若華想了一會,有了主意,她讓扣兒先莫要聲張,只作不知道這事,待明日去壽安居見過老太太再說。
壽安居。老太太一早便看出若華似乎與前幾日有些不一樣,用早膳時便見到她雙眼微微紅腫,上了粉也沒能掩蓋住眼底的淤青,平日陪著她說笑總是妙語連珠,可是今日卻是魂不守舍的,常常是怔怔地出神。
“若華,你可是有什么事么?”老太太終究是開口問道。
若華回過神來,忙低頭掩飾自己的難過之色,輕聲道:“并無什么事,許是天熱,精神頭不好。讓老太太擔心了。”
老太太看她那模樣就是不愿意說,也不多問,只是道:“這天暑氣大,若是身上不好,不如回去歇著吧,不用陪著我坐著了。”
若華忙抬起頭,連連搖頭:“不不,若華想陪在祖母身邊,與祖母說說話,不想回去,祖母不要讓若華回去。”
老太太見若華焦急地不知怎么好,忙笑著道:“好好,不回去,就在這里陪著我。”
若華在壽安居坐了大半日,到午膳時分才帶著紐兒回了吟華苑。
“小姐,您怎么不跟老太太說那樁婚事?求她幫您推了那婚事不就好了?”扣兒很是不解地問道。
若華輕輕一笑,紐兒還是太過單純了,這樣的深宅大院大戶人家,誰不是對別人抱著半分戒心,半分警惕的呢,要想達到目的,不能直接去做,那樣反而惹得人懷疑,不如曲線救國,饒過她的戒心,讓她自己去了解事情,想來以老太太對若蘭若華姐妹的憐惜之心,她應該會出面推了這樁婚事。
老太太看著若華帶著紐兒出了壽安居,心事重重地回吟華苑去了,這才對一旁伺候的秀芳道:“你去香福園上房那邊打聽一下,若華究竟出了什么事,我瞧著她似乎有什么不對勁的。”秀芳忙答應著去了。
朱槿在一旁為老太太打著扇,卻眉間微皺,低聲道:“奴婢這兩日倒是聽說了件事,怕是二小姐就是為了這個才會……”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是怎么一回事?”
“聽香福園的丫頭們私下說,說昨兒個通政使韓大人府上差了個管事的過來,送了拜帖,說是請二小姐過兩日去韓府上坐坐,怕是要定下這門親事了。”
“韓大人?哪個韓大人?怎么這么大的事我卻不知道?”老太太一頭霧水地道。
朱槿忙道:“是上年您在別院靜養時,府里定下的一門親事,原本說是那位韓大人新喪了夫人,娶了二小姐去續房,作正房夫人,可是不知怎么的,今年才過了年,這韓家卻改口說是,娶了二小姐去做妾,正房已經另聘了一門。想來二小姐傷心的就是此事了吧。”
“什么,”老太太臉色一變,恨聲道:“這韓家也欺人太甚了吧,既然有心要娶若華做續房,如何又反悔,說是做妾,莫不是我杜家的嫡女只配作妾么?”
她想起之前若蘭的那樁親事,自己也是不同意讓她嫁去做妾,奈何大房夫人說動了杜宏昌,這才成了事,如今又把主意打到若華身上了,她怒道:“這潘氏也太過份了,從前若蘭那樁親事,她就不知道使了什么鬼主意說動了你們大老爺答應了,如今還想把若華又嫁去做妾!這樣的親事都能答應,果然不是親生的不疼。倒是若華這孩子怕我擔心,出了這種事都不說于我聽。”
朱槿看老太太怒意正盛,輕聲問道:“是不是要去香福園請大太太過來?”
老太太冷哼一聲:“她那點子見識,只知道這些下作手段,與她說了又有何用,待今日你們大老爺回來,讓他來我房里,我要好好與他說一說!”朱槿答應著,吩咐了小丫頭在前院候著大老爺。
香福園。往日杜宏昌都是早早回了上房用晚膳,今日卻左等右等不見回來。
大夫人有些著急了,她本想著等杜宏昌回府,就與他說起明日帶著若華去韓府之事,卻不想等了這許久也不見人,眼看天色漸暗,已經是上燈時分了。莫非是被州衙之事給絆住了?還是去了曹氏那里?
她終究是沒有耐心,對紫蕓道:“讓碧蕪去前院看看,看老爺回來了沒有,怎么還不見回房?”
碧蕪去了一會,卻回來回道:“前院說老爺早就回來了,只是被老太太請去了,說是吩咐下來,今日留在老太太房里用飯。”
大太太很是奇怪,這老太太早已不大管府中的事了,怎么今日卻這么急急地請了杜宏昌過去,還留他在那里用了晚膳,怕是有什么事與他說,只是府里最近并無太多事,究竟說了什么呢?
她按耐住心中的不安,傳了晚膳來草草用了一點,便讓人撤了,焦急地在上房等著杜宏昌回來。
直到戌時三刻,杜宏昌才自壽安居回來,進了房卻也不說話,臉色十分難看。
大太太忙招呼碧蕪上前伺候著他更衣,自己端了茶上前,陪笑著道:“今日老太太怎么想著請了您去,倒是說了好一會話。”
杜宏昌淡淡恩了一聲,便不再開口。
大太太心有不甘,想著明日就可以帶著二小姐若華去韓府上定下親事,也好了卻自己的一樁心事,她咬咬牙,又笑著開口道:“韓府那邊催得急,您瞧,這不又差了人來請,我想著明日倒是個好日子,不如帶著若華去……”
“不必了,你讓人去韓府說說推了這門親事。”杜宏昌打斷大太太的話,生硬地道,“過幾日,我再去韓府里親自與韓大人說一說,就說老太太身子不好,舍不得若華這么早便出閣,還要留上一年。”
大太太被哽在當場,她萬萬想不到杜宏昌去了趟壽安居,就將二小姐若華的親事給推了,看來是老太太讓杜宏昌做的,可是這老太太為何要這么做,她對若華不是一向不怎么疼愛的,為什么要做這個主呢。
她猶不肯死心,皺著眉道:“若是老太太不舍得若華,那不如跟韓府說再等一年……”
杜宏昌面色更加難看,他抬起頭來冷冷看著大太太道:“不必了,這門親事不許再提,若華不會嫁去做妾。”
大太太被他語氣中的厲色給嚇住了,沒有敢再開口,只是心中不住地恨著,眼看就要成的親事,卻被老太太一手給攪混了,自己還惹得老爺不高興。
杜宏昌也不搭理她,徑直起身向外走去,大太太忙問道:“老爺可是要去……曹氏那?”
杜宏昌冷冷道:“我去書房,不必人伺候。”徑直走了出去,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