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會,如意便被魏大娘和幾個婆子帶了來,她臉色死白,低著頭不敢看上面的太妃和一旁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盯著她的秦夫人,只覺得步履沉重,拖著腿走到廳中拜倒,口中卻是說不出話來。
等不得太妃說話,秦夫人咬牙切齒地撲了過去,一把扯住如意的衣裳,恨恨道:“賤婢,你說,究竟是誰指使你來陷害我的?”
如意嚇得面無人色,也不敢反抗,只是哆嗦著跪在那里,任由秦夫人的撕扯,直到太妃喝了一句:“都住手,成何體統。”秦夫人這才罷了手,只是猶不解恨地瞪著如意。
“你既然來了,也該知道是為什么要帶了你過來見我,你做的事如今都已泄了底,還不從實招來?”太妃冷冷看著下邊跪伏著的如意道。
如意哆嗦著嘴,許久才擠出話來,卻是夾雜著哭腔,連連叩頭道:“太妃娘娘饒命,太妃娘娘饒命,奴婢是……是聽夫人說起這話,這才一時掌不住嘴,說了出去,不想引來這等禍事,還求太妃娘娘網開一面,饒了奴婢吧。”
袁太妃不急不徐地瞥了一眼如意,冷笑道:“夫人,哪個夫人?”
如意愣了一下,卻沒敢接口,只是拿眼瞧著一旁瞪著她面紅如赤的秦夫人,遲遲不敢言語,只是那態度分明是指著秦夫人。
太妃卻是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慢條斯理地道:“是你們夫人說的么?”
秦夫人嚇了一跳,連忙磕頭道:“太妃娘娘明察呀,不是妾身所為。妾身沒有……”
那邊廂如意卻是磕了個頭有幾分視死如歸的氣勢,一口咬定道:“正是夫人說了與奴婢聽了,奴婢才一時口快說了出去,再無別人了。”
秦夫人駭地面如土色,一時間竟然愣在那里動彈不得。
如意一口咬定是秦夫人所為,她只當接下來太妃便會立時發作了秦夫人,自己自然也是落不了好。早已做好打算要等著被處置了。卻只聽靜悄悄的,似乎沒有半點事發生一般,她有幾分疑惑地微微抬頭,卻正瞧見太妃冷冷地望著自己,像是要看穿她的心思一般。登時心怦怦亂跳,忙又埋下頭去,此時卻是手微微顫著,不聽使喚了。
“如意進府也有些時候了吧?”太妃似是無意地問了一句。
一旁的魏大娘回道:“是,是去年二月里自牙婆手里買進府的那一批里的。”
太妃微微挑眉道:“原來是去年進的府,倒也不算小了。只是進府前是哪里來的人?”
魏大娘偏頭想了想。道:“記得那牙婆先前曾說起買下如意時,聽口音像是湖湘人士,又是進京尋親不得才不得已賣了身。”
如意恍若聽到了什么讓她懼怕得東西。一時間抖若篩糠,卻是說不出半個字來。
湖湘人士!岑氏不就是湖湘人士!這么巧正月里納了岑氏入府,二月就買了這么個丫頭進來,要說沒有半點可疑絕不可能。
太妃冷冷瞧了一眼那邊還在渾渾噩噩沒有醒過神來的秦夫人。這才道:“原來是湖湘來的,倒是與岑氏是同鄉呢,你們平日也該有些走動吧。”
如意顫聲道:“奴婢……奴婢豈敢以岑夫人的同鄉自居,平日里也是在房里伺候著夫人,不敢胡亂走動。”
太妃冷哼一聲:“你是說你與岑夫人并不相熟?”
“是,奴婢豈敢高攀岑夫人,又是瑩心閣的人。自然是盡心盡力為夫人分憂,不敢……”如意依舊是不肯承認半點。
太妃瞧了魏大娘一眼,魏大娘上前道:“每月初二,茗蕪院的九兒就會約著你在后園西南角邊給你二兩銀子,那些都是岑夫人的體己錢,若不相熟,又如何會給你。”
如意一時間驚得呆住了,身子僵硬地動彈不了,只是怔怔的看著魏大娘一張一合的嘴,不知該如何辯解。
太妃冷冷道:“你若現在說,或者還能有條活路給你,若是還敢狡辯……”
紫嫣打了簾子進來,卻是眉間微蹙,走到太妃身邊低聲道:“茗蕪院遞了牌子到王妃那里,說是岑夫人覺得身子不好,所以請了大夫進府來相看。”
太妃卻是一拍桌案:“她能有什么不好,一準是聽說了帶了如意過來,知道事要敗露,才會有這么個托詞。”
紫嫣低聲道:“聽茗蕪院的丫頭們說,這幾日岑夫人都是貪睡,又是不愛用飯,整日昏睡,所以想請了大夫來瞧瞧。”
太妃一驚,卻是手上一停,臉上露出幾分復雜的神色,深思起來,魏大娘也是臉色有幾分凝重地道:“聽著情形,倒像是……”
太妃微微頷首,看了一眼地上嚇得沒了人形的如意,和一旁神色不定的秦夫人,一時心緒混亂,擺擺手道:“罷了,先把如意帶下去關著,待大夫看了診,再作處置。”
魏大娘應著,吩咐了婆子把如意拖了下去,秦夫人也被命回瑩心閣禁足,再沒有得到太妃之命之前,不得出門。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茗蕪院的丫頭嬌蘭滿臉喜色地過來和韻齋,一進門便拜倒道:“賀喜太妃娘娘,大夫給夫人把了脈,說是喜脈,如今有了身子了,真真是大喜之事。”
太妃一時眉頭一展,卻也是心里歡喜不已,蕭琰雖然在成婚之前便有兩房夫人,但他始終不大留心在這些內府之事上,以至于這幾年都未有過子嗣的消息,如今忽然有這么個喜訊從天而降,不能不讓她很是歡喜。
“大夫怎么說,脈相可好?有沒有說要用些什么安胎之藥?”太妃急忙問道。
嬌蘭笑著道:“大夫說脈相極好,夫人身子也不錯,只是這幾日夫人都是有些不大愛用吃食,連先前愛用的糕點也都覺著膩了,倒愛用些酸酸甜甜爽口之物,奴婢們也是勸著她要多用點,只是始終不見好。”
太妃忙道:“去取了我那兩瓶子楊梅露來,那個最合她胃口。”又轉頭對嬌蘭道:“這楊梅露是宮里新得的,也是只有這兩瓶子,酸甜開胃想來再合適沒有了,你帶了去,取上一匙用溫水化開來,給她用下,準保合適。”嬌蘭忙謝了恩,接了那兩只琉璃瓶子,又得了打賞,這才告退回了茗蕪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