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岑夫人來了。”錦畫打著簾子道。
若華瞧了一眼一旁坐著的蕭琰,他仍是神色淡然,她也只好微微嘆口氣,等著那二人進來。
岑夫人今日倒是走在前頭,穿著寬松的象牙色織錦褙子,海棠紅裙,扶著畫眉的手含笑進來了,后面跟著的秦夫人卻是一身杏紅間金纏枝花褙子,又是齊整的打扮,跟在岑夫人身后進來,眼睛卻是不時地瞧一瞧上邊坐著的王爺。
還沒得岑夫人福身下去,若華已經笑著道:“妹妹就別拘著了,快坐下吧。”
一旁的錦畫、妙言端了繡墩讓兩位夫人坐下來,若華這才開口道:“岑妹妹如今有了身子,這請安的規矩也不必太過嚴苛,只管好生歇著,養好身子是正經。”
岑夫人一驚,忙抬頭看了一眼上座的兩位,卻見王爺也是眉眼不抬,似乎早已知道此事,她心里別了一下,忙起身陪笑道:“王妃寬厚,那是妾身的福分,只是妾身豈敢為了一己之私亂了府里的規矩。”
若華輕輕一笑,卻是目光如雪看著岑夫人:“妹妹說哪里話,這也是太妃和王爺允了的,不會叫妹妹壞了規矩的。”
她又向著秦夫人笑道:“秦妹妹素來與岑妹妹交好,如今她身子不便,我又是諸事繁多,還請妹妹多多過去陪她說說話,解解悶,也好安心養胎。”
秦夫人愣了愣,起身低聲應道:“是。”
若華交代了幾句,卻是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只得有幾分不知所措地瞧了一眼一旁坐著一言不發的蕭琰,心里卻是又惱又氣,這分明是他的小老婆,是他的孩子,偏偏要自己在這撐著場面,還要跟她們說著違心的話,著實讓人氣惱。
蕭琰似乎是察覺到若華的目光了。抬眼看了若華一眼,正巧瞧見她那不加掩飾的懊惱,不由地露出了幾分笑意,旋即又壓了下去,只是轉過臉向著下邊坐著的岑氏道:“王妃說的是。你有了身子,就不必來回走動了,好生在茗蕪院里歇著吧。”半句沒有提要去瞧她的事,也沒提過有什么別的話音,下邊坐著的兩個聽了這話,分明是不一樣地心思。
蕭琰在上邊瞧得清楚。他哪里不知道這兩人想得是什么,只是冷冷瞧著岑夫人,目光在她腹間微微停頓卻又轉開了去。似乎有幾分厭惡之色,卻又極力掩飾著。
不過小坐一會,秦氏與岑氏不得不起身告退了,不敢擾了王爺王妃用早飯。
二人出了淇園。一并向著西邊行去。秦夫人最先開了話匣子,她瞧了瞧岑夫人扶著丫頭的模樣,冷笑一聲道:“妹妹果然好福氣,居然趕在王妃剛剛進府便有了身子,得了個頭籌,還是趕在太妃娘娘要徹查流言一事時懷上了身子,果然是巧得很。”
岑夫人卻是一臉不明所以的模樣。眼瞅著秦夫人,一副委屈的模樣低聲道:“姐姐這是什么話,我也是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如今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怎么倒惹得姐姐惱了。若有什么不好的,我這里先給姐姐陪個不是。”
秦夫人不聽則已,一聽更是勾起心中怒意,甩手道:“不必裝腔作勢在這里假惺惺的,旁人不知道你,莫非我還不明白,當初若不是……”她說了半截,卻是臉色一白吞下了那半句話,冷哼一聲,帶著丫頭快步向著自己院子走去。
岑夫人卻是一反方才的模樣,冷冷瞧了一眼走得遠了的秦夫人,低聲嗤笑道:“果然是個沉不住氣的,成不了氣候。”
秦夫人回了瑩心閣卻是一肚子怒火,自己論起來是最早嫁入王府的,雖然是夫人,但當初府里沒有納妃,也只得她一人伺候王爺,也便像是半個女主人一般,又是代掌著中饋,一時間也是風頭無兩,直道是春風得意,誰料到,不到一年多的光景,先后是岑夫人嫁入府里來了,又是一副玲瓏心肝的,引得王爺對她十分憐惜,再又納了王妃,這王妃卻也不是好相與的,不過短短一月的光景,王爺待她便格外不同些,這當頭岑夫人又懷了身子,還是府里的頭一個,叫她如何能夠平心靜氣地瞧著。
只是她自己如今也不是個好處境,前一次的賬簿的事,自己以為做的隱蔽,卻不知兄長為何會趕在那當兒來了王府,還留下了一疊子銀票要人轉交給自己,這銀票自然是落在了王妃手里,如今也就成了她的一塊心病,只怕王妃會拿出來揭穿自己,整日提心吊膽。起初還以為是巧合,兄長誤打誤撞那時候來了,如今瞧了只怕是有人有心為之,就是要借著王妃的手處置了自己,而且這個人再不會有別人了,一準就是岑氏,那消息也就是如意遞出去的!
她想到這里,更是怒不可言,起身在房里踱了幾步,卻又眼神陰冷地想著,岑氏腹里的孩子卻是塊心病,若是到時候生下個男丁來,那便是王府里的庶長子,雖然得不了世襲王爵,卻也是極為得眼的,那時候岑氏便身份大不相同了,有子嗣的夫人與無子嗣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了。這孩子或許對王妃沒有太大的影響,但對自己卻是極大的威脅。
十月懷胎,十月懷胎!她眼前一亮,對了,不能讓她生下來,只要岑氏沒有子嗣,她始終是要被自己壓制著的。
她心思一定,喚了一聲道:“月娥……”
大丫頭月娥應著打了簾子進來福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秦夫人壓低聲音道:“你讓前院的人帶個消息出去,讓府里的二奶奶這兩日過來一回。”
月娥嚇了一跳,低聲道:“這怕是使不得吧,夫人,您忘了?前次二爺來府里時……”
秦夫人陰沉著臉道:“我記著呢,這回我去與王妃說,就說是府里有事過來與我商量一番,想來不會不應的。”
月娥欲要說些,終于還是看了看秦夫人的臉色,咽了下去,低聲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