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隊,后面發現暗門,不過,最好還是請你親自去看一看吧。”門口處傳來,剛才過去搜尋暗道的警員的聲音。只是那音兒怎么聽都有些別扭。
眾人回頭看過去,只見那個警員面色有些白,神情間,似是帶著極為震撼的表情。此刻,話說到這兒,便戛然打住了,不肯再往下說。
顧天明抬頭掃了一眼屏幕上的景象,微微一皺眉,點點頭,大步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安排道:“去查一下,看看工商那邊,這里登記注冊的法人是誰?把他的資料給我拿回來。還有,所有相關這家夜總會的稅務申報記錄,都要取回來。派人來將這個保險箱打開,察看一下里面的東西。”
他嘴上吩咐著,腳下卻極是快捷,幾步就到了那通往后面密室的暗門前。旁邊自然有警員應著,按照刑偵總長的要求,迅速動了起來。岳明宇幾人也急忙跟上,只是岳明宇卻微微落后一步,對著一旁的小丫頭道:“婉兒,你就不要下去了吧,那個場合,我想你不會喜歡的。”
小丫頭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只是隨即卻倔強的一昂頭,顫聲道:“不,我不怕!這也是我的工作!”聲音雖然顫顫的,但卻極是堅決,毫無轉圜的余地。
岳明宇輕輕一嘆,不再多勸。幾人順著樓道走下來,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爆炸后,形成的放射性的區域,整個墻壁、炸毀的器具上,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一股摻合著淡淡血腥味兒的硫磺氣息,在眾人鼻端縈繞。
屋中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的人,讓幾人感到奇怪的是,這多人死去,按理說那血腥氣應該非常濃重才是,但這兒的氣味中,雖然也有些,但顯然和這場面相去太遠,并不相符。
心中疑惑之余,目光忽然落到了一個挺立的奇怪物體上,岳明宇微一凝目,隨即面色大變。這個物體不是別的,正是剛才屏幕上看到的那個站立的死人,只是在屏幕上看的不是很真切,這會兒到了現場,那副恐怖的景象,讓他也是不由自主的心中顫了起來。
“嘔!”身旁的婉兒瞪大了美眸,滿是驚駭的看著面前這尊冰凍血尸,終是再也忍不住這種強烈的震撼,彎腰干嘔起來。周東和蔣茹雖然沒像婉兒這么夸張,但顯然也是被驚駭的不輕,均是面色發白。好在他們并不是什么初出道的雛兒了,經過幾年的刑偵工作的錘煉,對于這些場面還是有些免疫力的。要不是眼前這人的死法,委實太過詭異恐怖了,也并不會讓這些老警員感到不舒服的。
顧天明蹲下身子,帶著白手套的手輕輕觸了觸倒在地上的尸體,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從剛進來時,他的視線就被地上這些完好無損的尸體吸引住了。至于那具死相奇特的尸體,反倒不能令他有什么感覺。
這些人個個都如同被人將全身的骨頭抽去了,尸身軟如棉絮,躺在地上,都有些變形,猶如一個裝滿水的水袋一樣。起身略微察看了一下那具被冰凍的尸體,微一沉思,又轉到爆炸點看了起來,最后卻在通向里屋的,已經倒地的大門前蹲下,望著大門上一個深深的手印凹痕,這才面上浮起一層喜色。
整個現場雖然處處都顯得廻異,似乎哪兒都是線索,其實卻并無半分用處。而唯有眼前這個掌印,卻是最大的收獲了。雖說掌印明顯不是直接引在門上,并沒有留下什么指紋之類的,但現代刑偵,已經不再是靠著畫影圖形之法破案的年代了。有了這個掌印,就能從電腦分析上,大致的推演出此人的一些外在數據。比如身高、體重、年齡,甚至是一些較為特殊的行為習慣。這對于偵破工作來說,往往就是重要的突破點。
他抬起頭來,略帶興奮的對幾人道:“快,讓人將這扇門上的掌印取下,立即送回局里技術科,讓他們做電子推演。”
岳明宇停下仍然拍著婉兒的手,眼見婉兒剛剛好些了,在聽了顧天明略微有些異樣的聲音后,又再往前湊去,不由苦笑一下,應著顧天明的吩咐,轉身上去安排。這下面景象奇特,一些別的警員并沒下來,要傳達顧天明的指令,便只有他親自跑腿了。
只是他剛剛走上去,從暗門中出來,就見兩個警員滿面迷惑的走了過來,身后跟著的,卻是兩個一身西裝的年輕人。看年紀,跟自己差不多大,外表文質彬彬的。但岳明宇卻分明有一種直覺,這兩人似乎身上有一種傲氣。那是不同于普通青年人的那種狂傲,而似乎是一種高高在上,對任何人都在俯視的一種孤傲。
他心中奇怪,面上卻是微一皺眉,對著過來的兩個警員沉聲道:“怎么帶人到這兒了都?他們是什么人?重案現場,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入。還有,你們趕緊通知局里,讓技術科做好電子推演準備,讓取證處的人下來,有一樣物證需要采樣。”
兩個警員趕忙答應著,卻又略略側身,指著身后兩人欲要介紹。兩人中,一個偏瘦的人踏前一步,呵呵笑道:“不必了,還是咱們自己來吧。你好,我叫李海斌,大海的海,文武斌。這位是我的同事,肖云。我們是國安二科的,這次奉命來接手這件案子,顧總長在下面吧?呵呵,我們和他見過面的,你請他上來吧,那個物證什么的,我們自然會安排人來辦理的。”
岳明宇雙眉一軒,心中不由有些發怒。這兩個人好大的口氣,直接來摘桃子不說,雖然面上說的客氣,但骨子里的那種不容置疑的味道,委實讓人難以接受。國安的怎么了,跟咱公安那是兩個系統,并沒有什么從屬之說,還不都是探員。
他心中不忿,尤其對于他來說,這個案子是他踏進刑偵總隊后,首次接到的一件大案,更難得的是,這件大案顯然詭異曲折,又和一個謎樣的人物有關聯,一旦偵破,必然將是日后公安檔案中的經典案例。自己有幸參與其中,對日后也是一種難以估量的資本。而就是這么個可與而不可求的幾乎,眼前這兩個人就要堂而皇之接手,這如何能讓岳明宇氣平了?
當下淡淡一笑點頭道:“哦,原來是國安的同志,怎么?這件案子跟外事防務有關系嗎?竟然驚動了你么這些大佛。怎么你們有二科這種編制嗎?難道也是負責常規案例的嗎?不過這案子是顧總長總抓的,是不是交付,怎么交付還要顧總長決定,按規矩,沒交付前,你們還是不能下去,請諒解啊。”
他語氣淡然,骨子里卻是強硬的很。話里言外的意思就是,這案子交不交不是你說的算的,那得咱們公安來說。
所謂的國安和公安,其實原本是沒有國安的,國安的出處是公安細分出來的一部。專門針對國家安全事件而設立的,主要職責在于外事和反間諜等類非常規案件成立的反應部門。接受更為專業化的訓練,其前身是公安政治局一處。而且國安部負責人的行政等級,也比公安部的負責人低半級。故而,在外人眼中頗為神秘的國安系統,對于岳明宇這種有著從政背景的公安人員來說,并沒有多少震懾力。
尤其這個所謂的二科,更是幾乎都沒聽過,這樣一個突兀出現的部門,直不楞等的就要來從自己口中奪肉,他自然不會有什么好話了。
許是看出來他的態度,對面兩人中一直沒說話的肖云不由的眉宇間浮起一絲怒意,哼了一聲剛要說話,旁邊李海斌忽然輕輕一拉他,對著岳明宇笑道:“這位同志大概誤會了,呵呵,是不是對我們的身份有所疑惑啊?那么,我想這個證件和這份調令,應該能讓你打消疑慮。當然,如你所說,這事兒最好還是請顧總長來處理的好。”他口中笑呵呵的說著,從衣袋內摸出一個黑色證件,又將一份折著的紙張遞了過來。
岳明宇在剛才肖云一怒之際,忽然心中感到一種巨大的危險將自己籠住,下意識的手就摸向了腰間。但在李海斌一拉之余,那股感覺便又忽然消失的干干凈凈,竟然沒有半分征兆,讓他不由的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神經過敏了。眼見李海斌遞過來的證件,微一遲疑,這才伸手接過,低頭看了起來。只是他卻沒發現,肖云在他伸手摸槍的那一刻,嘴角卻隱隱露出一絲不屑。。。。。
證件是真的無疑,國家安全局的鋼印清晰無比。證件上寫的這個二科,卻是什么經濟調研室的名頭,讓岳明宇有些摸不著頭腦。實在想不明白,這個案子跟經濟調研能掛上什么勾。但當打開那份調令時,卻又不禁心中一凜,上面不但有公安部的簽章,更有一號首長親筆批示,這么一份調令,其分量可想而知了。而最然他吐血的是,眼前這兩人的級別,居然都是處級,那么以警銜來論的話,竟然是最少卡上了三級警督的標準,和自己這個二級警員差的可不是一兩個級別的。
共和國警銜共分五等十三級,是自九二年起正式下文施行的。自總警監、副總警監往下,分別是一二三級警監,一二三級警督,一二三級警司直到最后面的一二級警員。總警監和副總警監屬于正部(局)級和副部(局)級,三級警督以上分別囊括處(局)級副職到廳(局)級正職。二級警督以下,便屬于科(局)級正副職和警長級,還有普通辦事員了。
面對著李海斌笑吟吟的臉龐,岳明宇不由的有些惱恨起來。自己的老爹那是一方封疆大吏,雖說不是一把手,但位高權重卻是顯而易見的。作為這種出身的岳明宇來說,其內心深處的優越感其實是極重的。尤其本人又是警校的高材生,并沒憑借家世作弊,這讓他頗有些少年人意氣風發之感。本以為自己的成就,在同齡人來說,是不可能有人超越的,但面對著這么兩個年齡跟自己差不多,憑空出來的“領導”,心中的不平衡,便不克自抑的悄然滋生了出來。
“哦,原來是二位領導到了,那還請稍等,我這就下去跟顧總長匯報一下,請他來跟二位談談吧。”岳明宇面孔微微潮紅,語氣中領導二字特意的加重了語氣,小小的譏諷了一下,這才點點頭,轉身往下走去。
跟顧天明一說,意料中的憤怒,并沒出現在顧天明臉上,而顯露出來的神色,卻讓岳明宇更是疑惑重重。他看的出來,顧天明的臉上分明是一種早有所料,還有幾分若有所思。只是對他擺擺手,起身再次看了看現場,便轉身大步而出。
到了上面,跟李海斌肖云點頭致意,相互握了握手,也不多話,直接安排收隊。這一場本來令眾人亢奮的調查,便就此虎頭蛇尾的結束了。臨行前,岳明宇、周東、蔣茹三人都是有些忿忿,小丫頭婉兒卻是眼中閃著莫名的光彩,深深的看了一眼錦衣人曾經竄出來的窗子,這才舉步上車。